逃出生天

　　鹿茗回头一看，此人似曾相识，思忖片刻后，一柄血淋淋的长剑浮现在脑中：“你……你是司幽！”

　　“你记得便好。”司幽立于屋顶，背负双手，霸凌之气不可阻挡。

　　此刻南溪和北溪不在身旁，这司幽的实力鹿茗曾经见识过，她努力抑制心头的惊慌，表现得不那么害怕：“我同你无冤无仇，你此番阵仗，意欲何为？”

　　司幽嘴角上扬，悠然吐出两字：“你猜。”

　　司幽这番行径，鹿茗害怕不已，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逃离。鹿茗扬剑便砍，一名妖兵应声而倒。蛇妖面色已变，但见司幽没有反应，他也只好静观其变。

　　打斗之声引来众妖，众妖望见屋顶之上的司幽后齐齐躲开，原本热闹的街头顷刻间就变得寂静无声。妖兵尚可收拾，但蛇妖与司幽皆未出手，鹿茗深知即便是南溪和北溪在此也敌不过。

　　正当鹿茗欲结灵画传送符阵时，池语现身屋顶，他看了一眼司幽之后便将目光落到了鹿茗身上。鹿茗一时着急竟向池语道：“池语，帮帮我！”

　　司幽斜瞟了池语一眼，池语板脸冷声道：“我凭什么帮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若救我，日后我必定报恩与你。”鹿茗一脚踹倒一名妖兵，反身又以赤骨剑抵挡。

　　池语似笑非笑道：“我非仙非佛，从不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言，况且，我今日于紫藤幽兰海已救过你一命，你至今还不曾报还。”

　　鹿茗一时语塞，怪只怪自己一时糊涂竟向妖魔求救。妖兵背后一脚，鹿茗于空吐血后重摔于地。突然间，夜空之中炸开一道光亮，除了司幽与池语，众妖皆横袖挡住眼睛。

　　鹿茗被一道灵力裹挟，司幽扬手便结出一道巨大的灵刃，灵刃压下，南溪与北溪齐齐现身抵挡。灵刃炸裂，众人皆被震退。

　　蛇妖见势而起，池语只坐旁观看，没有丝毫要出手帮衬之意。

　　“鹿茗，你怎么样？可有伤着哪里？”北溪甚急，南溪的目光也十分焦灼。鹿茗摇头道：“我没事，你们可有受伤？”

　　“我们无碍。”北溪应了一句后，蛇妖便扬剑砍来。南溪化剑对阵蛇妖，司幽腾空而起，直逼鹿茗。北溪迎难而上，双方交战不久，絮辛与染霜乍然现身。

　　絮辛持剑，染霜握刃，两人左右夹击司幽。北溪拉着鹿茗去帮南溪，鹿茗与蛇妖交手过后方知，此蛇妖的修为竟也颇为高深，三人合力才勉强伤了蛇妖三分。那方的絮辛与染霜亦被司幽打伤，司幽化出一根黑色的铁链去捆絮辛，絮辛一边躲避一边抵挡。

　　蛇妖擦去唇边血渍，起身再战，方才被打倒的妖兵也陆续起身。本想着采到纤麻花丝再用传送符阵，现下情势危急，小命难保，鹿茗也顾不得纤麻花丝了，她指尖结灵，一笔不断地慢慢画出箐卿所授之传送符阵。

　　符咒大半已成，只是最后几拐的方向繁杂，鹿茗记得有些模糊。周遭的打斗之声刺耳烦乱，鹿茗心神不宁，画符的右手一抖，符咒亮了几许，鹿茗干脆心一横，跟着感觉拐了三两下，最后以一笔高挑收尾。

　　传送符阵列成，鹿茗大喊道：“南溪、北溪，快过来！”

　　池语观而不语，见传送符阵后双眉微蹙，若有所思。南溪和北溪撤剑后退，絮辛避而不及被司幽捆住，染霜蓄灵化出数柄竹叶刃，她趁司幽抵挡之际，携了絮辛直冲向传送符阵。鹿茗见染霜来势汹汹，不由地后退了两步，北溪化出数条火蛇缠住妖兵及蛇妖。

　　“快点，我灵力不够，此阵撑不了多久！”鹿茗甚急，南溪脱身入了传送阵，北溪匆匆而来同鹿茗一同入阵。蛇妖欲追，司幽道：“穷寇莫追。”蛇妖只得罢手，司幽回头一看，池语亦没了踪影。

　　风声猎猎，鹿茗以为又要狠狠摔一遭，好在北溪提着她稳稳落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地金碧辉煌、雕栏画栋，并非临海的扶桑城，而是活脱脱一座宫殿。

　　南溪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箐卿上仙不是将此阵的降落点设在了扶桑城么？”

　　鹿茗结巴应道：“符咒的最后几笔我没……没记清。”

　　“符咒错，阵法则错，眼下不知身在何处，我们得小心为上。”北溪刚刚交代完，染霜便与絮辛从旁边殿室走了过来，絮辛面有血痕，神色不悦。染霜道：“这里本来是妖界玉清宫，不过现下已更名为长生殿了。”

　　见到染霜与絮辛，鹿茗既气恼又后悔，脸色变了几分，她呵道：“你已夺了我大半灵力，现在这般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难不成还想将我身上这余下的灵力一并夺去？”

　　絮辛没有作声，南溪和北溪十分警惕，染霜道：“你莫要生气，夺你灵力实属无奈。不如这样吧，现下我带你们离开妖界，你与絮辛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这般如何？”

　　“你想得美。”鹿茗嗤了染霜一声，又向絮辛道：“快把灵力还我！”

　　絮辛不应，鹿茗欲发作好好同絮辛理论之时，门外传来响动。北溪赶忙捂住鹿茗的嘴巴将其拉到了圆柱之后，絮辛、染霜、南溪各自躲避。响动结束之后，染霜道：“鹿茗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司幽那厮估计快回来了。你若是愿与絮辛购销旧账，我便带你离开，如若不然……”

　　鹿茗冷哼一声：“联手做戏抢我灵力还不算，如今又来趁火打劫，你们做妖的都不要脸么？”

　　“既如此，我们便先行一步，你们自己保重。”染霜拉着絮辛欲走，鹿茗咬牙恨道：“等等！”

　　染霜笑而止步，鹿茗道：“我与絮辛之怨，可以一笔勾销，但是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

　　染霜道：“何事？”

　　鹿茗道：“帮我采一些纤麻花丝。”

　　“这个简单。萤荒地泽虽已被毁，但无崖山底还有纤麻花丝，我们先去无崖山，采到纤麻花丝后再带你们去无生门。”染霜的笑容甚甜，絮辛始终板着一张脸。鹿茗不禁暗道，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南溪在北溪耳畔嘀咕了一句：“能信他们么？”

　　这一句话被絮辛听了去，他不屑道：“爱信不信。”

　　“你！”南溪有些气恼。絮辛也不管鹿茗与南溪、北溪，自行翻窗而去，染霜快步跟上。北溪道：“不知他二人打的什么算盘，小心为上。”

　　“先跟上去再说。”鹿茗心头虽气，却也忍了下来。三人跟着染霜、絮辛逃出了长生殿，直奔无崖山。

　　众人到达无崖山底时，天已大亮。无崖山高耸，周遭的灵气算不得清纯，却也是一处修炼的好去处。无崖山底少有浊雾，空气中夹杂着不少的泥土气儿。

　　山底遍地花草，一路走过，鹿茗看迷了眼。有些花草鹿茗未曾见过，其中譬如百合、过浆藤、鱼腥草、股蓝等花草乃医书中的常见之物，因而鹿茗识得。

　　走了片刻，前方出现一条小溪，溪岸旁生满了黄灿灿的纤麻花丝。黄叶红花，齐腰高。叶片宽大有细微绒毛，叶上经络分明，花丝细长如玉丝。

　　染霜道：“这一片都是纤麻花丝，你要多少便采多少。”

　　鹿茗并不认得这纤麻花丝，因而便偏着脑袋向南溪嘀咕了一声：“是这个么？”

　　南溪点点头，鹿茗这才放心上前采了两大把。返回途中，鹿茗在一巨缝旁瞥见一株绿西砂。一个念想在脑海一闪而过，鹿茗暗暗结灵采下那株绿西砂。

　　离了无崖山，染霜带着鹿茗等人乘风而去，至紫藤幽兰花海当停。染霜道：“你们非妖界之人，此花香致幻，若修为不够必定脱不了身。为了稳当起见，你们还是变成个小物件，我带你们过去。”

　　鹿茗惊道：“致幻？难不成我们上次所见的藤妖是幻觉？”

　　南溪未作声，北溪点了点头。

　　“这是历代妖王为保妖界众生所设下的幻阵，原本此阵从无生门延伸至万妖城，只可惜十年前被黎尘破坏殆尽，现下只剩这一小块了。”染霜的话语中颇有惋惜之意。

　　鹿茗好奇，却也没有多问。染霜催了一句：“你们快些，万一司幽追过来可就不妙了。”

　　北溪信不过染霜，他对鹿茗、南溪道：“你们进入我袖中，我携你们过去。”

　　听了此话，染霜也知他们不信自己，因而没再多言。南溪提了鹿茗钻入北溪的袖中，北溪飘飘道了一句：“走吧。”

　　絮辛似乎是嗤了北溪一声，向着无生门方向大步而去。入了紫藤幽兰花海不久，北溪又见紫藤舞动，多条紫藤飞速袭来，北溪闭上眼睛继续行进。紫藤穿体而过，北溪完好无损。

　　过了紫藤幽兰花海，北溪轻轻甩袖，南溪与鹿茗落地成人。絮辛道：“再往前面走一截就是无生门了，你们自己去便可。”

　　“你既不愿走了，那便送到此处吧。”鹿茗把玩着自己身前的头发道：“虽不知你有何苦衷非要夺我的灵力，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再追究了。”

　　鹿茗大摇大摆地走向絮辛，絮辛撇了她一眼，鹿茗捻指化出两颗丹药道：“看在你把我们带出长生殿，又带我们采到纤麻花丝的份上，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絮辛颇为警惕。鹿茗道：“这是箐卿师父给我的仙丹，不仅有强身健体之功效，还能增长灵力，至少一百年。”

　　絮辛半信半疑地接过丹药，鹿茗浅浅一笑：“我们就此别过，最好是后会无期。”

　　絮辛没应声，南溪和北溪跟着鹿茗往无生门走去。出了无生门，鹿茗又回头望里边看了一眼，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北溪摇身变作大仙鹤，鹿茗和南溪跃于鹤背。北溪振翅一飞，冲入云霄。南溪笑道：“在蓬莱岛与你待了三载，我竟不知你会医药之理。”

　　鹿茗嘿嘿一笑：“我爹乃大夫，因而自小跟着他学了不少。”

　　“那狐狸吃了绿西砂会如何？”南溪稍稍往鹿茗身旁凑了凑。北溪插言道：“方才那两颗仙丹是绿西砂？”

　　“是呀，若真有仙丹，我早就吃了，哪会留到现在。”鹿茗颇为自豪：“绿西砂性寒、带毒，只能用于其他药材的辅药，不可独食。误食过后浑身发寒，周身长疮，还有奇痒之症。此番我将一整株绿西砂揉成了两颗药丸，絮辛那狐狸不吃便罢，若他吃了，只怕是有罪受了。”

　　北溪道：“妖皆记仇，此番你戏耍了他，只怕他日后找你麻烦。”

　　“我师父是仙，我会怕他一只妖？”鹿茗哼哼了两声，北溪和南溪都没接话。鹿茗突然惊叫道：“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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