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蓝色的圆圈有序的循环发亮，进度条停在99的位置卡住了。克劳德和萨菲罗斯窝在网吧监控照不到的最角落里，把迷你u盘插在轰鸣的主机上。

        “为什么你也要看？”金发的哨兵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对挤在左侧的高大精神体表达不满。

        萨菲罗弓腰架在桌面上，手背托着脸，用歪着脑袋的姿势注视着发着蓝光的荧幕。“有些想知道，不行吗？”

        进度条终于拉满，克劳德向前凑了下，看着屏幕中出现几个文件夹，它们都标注着字母与数字混合的编号，像是被人归类排序的系列产物。

        用鼠标点开名称为“z-02-637”的那支，里面密密麻麻出现了半页的表格与记录缩略图，排在最前面的一张像是一张信息登记表，其中模糊的小头像看起来就甚是眼熟。

        “这是……”哨兵单击点开它，扎克斯·菲尔的名字意外的显露出来。

        现将军的身份信息被详细的罗列在单页中，他的□□数据乃至出身生平都一览无余。而最下端用红字凸出的问答栏中赫然标注着“虚拟填充计划受体”的字样，签名栏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潦草的大字——宝条。

        克劳德皱着眉头一一点开后续的资料，发现它们全是对扎克斯的应用记录，夹在其中的几份通知还提到了爱丽丝。女孩作为已知现存的最高级向导，被要求重建扎克斯的精神图景，并促进载入填充物与□□人格进一步融合。

        更多相当专业的术语令人难以理解，但它们都指向塔有不为人知的复杂技术，并成功应用了在了他们的士兵上。

        “不只是将军……还有好多高级哨兵的名字……唉——”只剩下最后一个文件夹，少年发现它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它的内容非常单薄，只有寥寥几页。“c-special00。”

        当头像照片被刷出来，克劳德咬紧了下唇，用力到血液顺着新鲜的伤口蜿蜒流下。金发碧眼的模样熟悉到每天都能看到，那分明是他自己。克劳德在看扎克斯的文档时就已经升起恍惚的预感，他早早有了最坏的心理防线，像在透明奖池中抽奖，能抽到什么都已有了预料。“……日期是……5年前？”

        5年前他应该14岁，而印象中从未显露出半分相关的场面，他认为那时的自己应该刚刚学会骑摩托车，还是个不太擅长和店家沟通的稚嫩小鬼。

        “记忆移植、人格复制、□□改造。宝条曾经的研究课题都包含这些方向。结果看来都派上用处了。”

        蓝光笼在萨菲罗斯的脸上，男人一副了然的样子，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他在永远崇高地位时就厌恶那个如沟鼠般骚扰不断的科学家，如果不必要，更不会踏入科研室半步。

        “……我的档案底下的签字似乎是别的人，是叫加斯特？”

        “哦？”精神体有些意外的看着下拉到最底部后显露的字样，似乎在思考什么。“是他。那样的话……”

        “？”

        “加斯特是爱丽丝的亲生父亲。”

        克劳德信任爱丽丝，少女一直都很纯真善良，并在想方设法的帮助他，否则他不会有机会得到这样丰厚的赠礼。哨兵翻来覆去的检查几封文档，希望能找到可能被遗留的内容。

        “去雪原村。”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哨兵关闭所有文档，u盘的内容在瞬间清空了，不留一丝痕迹。

        男人并未争辩，他轻轻扇动右肩下占地面积巨大的翅膀，抖落下数根黑的发亮的羽毛。“那你准备怎么做呢？”

        “和你无关。”

        萨菲罗斯提起些兴味，他的玩偶到了叛逆期，开始违背主人的意愿，想脱离丝线独自远航。但是没关系，他有很多时间来□□不听话的哨兵，让金色的小鸟知道他永远也飞不出笼子。

        “加斯特是早年神罗科研部的骨干，他知道所有保密等级的项目。”

        警觉的瞪视着精神体，克劳德在思忖男人是否不安好心。“你又知道了？”

        “我不说假话，克劳德。加斯特是人格移植的反对派。”萨菲罗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脑海中浮现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是少数让他留有不错印象的人。“我曾和他交谈过，他说他会在那里安家。”

        如果少年是某个实验的小白鼠的话，调查局的紧盯不放就说的通了。他们想必早就知晓克劳德的身份，并把他划进了危险物品的清单，也归类于成功的科研财产。

        克劳德冷哼一声，推开凳子向外走，他不能再逗留了，调查局随时都可能找到他。结账时，他想起自己早已把会被定位的phs扔掉了，他辛苦赚来的资产全部存在电子账户里，好在身上留了几张小额现金能让他付账。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他默认自己最终还是会选择去到冰雪村，因为除此之外的道路全然模糊，仅靠他自己只能在原地兜圈子。

        哨兵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使证实他的记忆被做了手脚，少年也不想否认他熟知的小镇。那里有温柔的母亲、可口的饭菜，还有陪他跑了无数快递的芬里尔。他脑中能闪过女人怀抱自己唱摇篮曲的朱红嘴唇，也能忆起从中飘出的轻快婉转的曲调，如果他们全是假的，那克劳德这个存在又该有怎样的人生呢。

        “也许我应该回法塔镇，芬里尔在就好了。”克劳德带着兜帽拐进墙角，喃喃自语的猫腰撬着拴在那里的自行车。从来没干过这事的哨兵笨拙的回忆在某个影片中看到的花活，主人公只是把铁丝插进去一掰就轻易解决了难题。他照搬硬套，竟奇迹般的成功了。

        “这是你选择的新欢？”银发男人踢了踢朴素小车的轮胎。

        “你轻点!”克劳德拒绝来自萨菲罗斯的调侃，急忙把车架推离精神体，然后熟练的跨上座位。

        昏暗的路灯下有黑影嗖的闪过，带起一阵疾风。金发哨兵把脚踏蹬出幻影，以车子能承受的最快速度在大街小巷穿行。

        他想在向西去的路上寻觅一个24h自动提款机，取出现金然后一路离开金蝶的地界。

        连闯过是三个街区，克劳德终于在偏僻的冷门商业街门口找到一个孤独的紫色机器。他把银行卡塞进去，按亮起的指示灯操作着。

        “您的账户已被冻结。”

        “哈？？”克劳德抽出银行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流程。

        “您的账户已被冻结。”

        以克劳德身份证开通的服务全部被停止。经济的封锁通常能让人走投无路，调查局深谙此道。形单影只的年轻哨兵不会有能力一个人远离金蝶市，他只会在留下越来越多的痕迹后被锁定，那时会有驾乘武装直升机的专业人士来给他点苦头尝尝。

        他早该想到这点的，克劳德有些懊恼。现在他不仅一分钱没有取到，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事已至此，哨兵周转的余地已经不多了，他迫切的希望尽早做一个了断，如果不斩断过去，他就不会有未来。

        “克劳德!这边!”

        骑行至街道边界，克劳德发现了一辆停在十字路口的深绿吉普车，蒂法正从中探头呼喊着自己。“快来!”

        少年不再犹豫，手脚麻利的打开车门。刚一翻进后座，前座开车的姑娘就猛踩了一脚油门，让车身来了个急转弯后扎进右边车道。克劳德被巨大的惯性向左带起，猛的扑在一片黑色的帘幕上。

        整张脸传来细软温热的触觉，毛绒绒的伏在皮肤上，引起一阵痒意。克劳德支起身子，发现自己刚刚埋在突然显形的萨菲罗斯的翅膀里。

        “想立刻从左门下车吗，克劳德，用头着地？”向导霸占了一块巨大的空间，尤其是他的第三只手，耀武扬威的挤占着克劳德的地盘。如果没有男人的阻挡，克劳德应该会狠狠撞在车门上，把脑门磕出一块淤青。

        哨兵爬起来，尽可能的把自己缩的更扁。他的视线被障碍物遮挡的七七八八，否则不会错过蒂法折射在后视镜里惊恐的眼神。

        委屈了自己相当久的车程，克劳德发现了会被偶然伸展活动的羽翼来一巴掌的命运。“你就不能把它收起来吗？”

        “很遗憾，这是我的显形的特征。以现在的能力来讲，我无法选择收回它。”

        克劳德怀疑的抓住一根脱落的羽毛，发现它在离开萨菲罗斯不久后就消散了。“精神体真是随心所欲啊。”

        一个真正的人变成了精神体，放在从前克劳德肯定会把它当做小说，但现在想来多半源自某个为人不知的神秘实验。

        他把注意力转到失落的故友身上。

        “蒂法，你为什么在那里。”

        “在你离开后，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姑娘对后座出现的萨菲罗斯也很强的排斥感。“……我收到消息说，金蝶的警署和哨向工会突然戒备起来，并有一部分人开始向金蝶酒店汇聚。”

        克劳德对此有些内疚，旋转在他身上的漩涡把本该无辜的蒂法卷了进来，让不必要的麻烦加注在过路人的生活里。

        “抱歉，蒂法。”

        “别这样克劳德，我确实有我的目的。我只是猜你可能遇到了麻烦，想着万一克劳德会想回故乡看看呢，才会在那里等了一小会。”

        克劳德沉默了半晌，他会选择向西是根据实际的判断，东方是他来的方向，并且明显是人口稠密的地带，那里的边界是海，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从那里通行。

        “我确实希望看看尼布尔海姆……但是我还要去一趟别的地方。”克劳德顺着蒂法的话顺水推舟，他不知道是否该全然相信这个姑娘，便暂且隐瞒了重要的目的地。

        哨兵把萨菲罗斯的翅膀强行压下来别在怀中，终于能从镜子中和少女偶尔对上视线。剔透的红色眸子里满是疑惑，轮番打量着后座的两个男人。金发的少年显得有些局促，而银发的成熟男人则置身事外的看向窗外。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他是怎么回事，所以先略过他吧。”克劳德知道蒂法在忧虑什么，但他同样无法做出解释。“你呢，你不回n战区么。”

        “……对了，你都不记得了……”蒂法瞟了一眼萨菲罗斯，收回目光握紧方向盘。“我之前说过……前将军的那个事件吧。”

        “嗯。”

        “01n是联邦在那之后为尼布尔海姆……起的代号。”

        没人再接着说下去了，克劳德耷拉下头，他没想到那个满目疮痍的废墟竟就是悲剧的主舞台。

        翅膀一直被压着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精神体，他放任克劳德把绒毛捏的乱七八糟，未在两个哨兵中间说一句话。

        一路狼奔豕突，远光照亮车前百米的柏油路。两侧闪过的风景逐渐凋敝，只剩下零散的平房和树木半隐在黑夜里。

        克劳德一路都在警戒，直到天光微微亮起。调查局没有丝毫追来的迹象，他不愿多想原因是何，只期望能快些到尼布尔海姆。

        “换班吧，蒂法。你来时也是一个人开了这么久的车吗？”

        少女伸伸懒腰爬到副驾，让克劳德顶上驾驶员的工作。

        “你晕车的毛病看起来治好了？”

        “可能吧，变成哨兵后很少那样严重了。”

        “太好了。我很早就觉醒成哨兵了。现在想起当年你那副表情都会忍不住笑起来。”

        “唉？为什么”

        “那个时候你的脸要更肉一些，我亲口告诉你我觉醒成哨兵之后，你的眼睛都瞪圆了。”女孩回忆起男孩目瞪口呆的可爱模样，耸着肩低笑。

        蒂法蜜糖一样的笑声触动了他灵魂的某个开关，他居然能感到轻松和温馨的溪流循环在四肢百骸。

        “多讲给我听听吧，蒂法。”他想走近那段人生，即使它普通又平淡，哨兵也从中品尝出了暗藏的酸甜。

        于是姑娘讲了一段又一段，克劳德一边驾驶一边回应。谁也没注意后座的银发男人沉静的垂着眼眸，一动不动的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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