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克劳德此时正在海德格的办公室再一次试图解释:“我没有试图对任务物品做出破坏。”

        “对，对，新兵。你在顶撞我吗？还是想说你只是把他全身的骨头和器官捏个七零八落？将他交给医疗部的时候简直让我蒙羞!!”塔的最高负责人完全不相信克劳德的辩解，他的怒吼声穿过墙壁回荡在走廊,反复冲击着克劳德的耳朵。

        当海德格接收到软绵绵的马卡德先生，甚至以为他是从某一辆汽车的轮子下被拽出来的。而据雷诺所言，始作俑者是他们的好士兵克劳德·斯特莱夫。

        “马卡德先生为塔乃至联邦做出过巨大贡献，在我们终于能带回他时，他却变成这幅样子。”胡子男人说的唾沫横飞，四溅的口水差一点要落在克劳德的脸上。

        金发哨兵扁着嘴，他不得不忍受海德格的演说，并且他确实对马卡德的重伤心有愧疚。

        木质的单页门砰的一声被摔上，克劳德被赶了出来，他得到了一个周的禁闭大礼包，还是在扎克斯的求情下。

        一回到宿舍，被惩罚的哨兵就看到精神体安然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脸色不太好啊，克劳德。”萨菲抬抬头，上半张脸从报纸上端露出来。

        为什么真正下黑手的人显得这么无辜，克劳德忍住想把靴子甩到男人身上的冲动。诧异于脑突然失控的大胆想法，男孩选择直接无视他。他想准备来个舒服的热水澡，让自己从郁结的情绪里脱身。

        人总需要在烦恼时开导自己，或者找一个借口让自己释怀。克劳德仍然想站在萨菲这一边，即使他的行为惹出了一系列的后续，事故说不定会像鞭炮一样一节一节连环爆开。男人一定有什么理由，他一直是那样，自己不应该对精神体真心实意的生气。

        靠在浴缸里闭目反思，克劳德努力理清思路，他说服自己精神体是主人思想的延伸，那时自身确实情绪有些波动，也许正是作为本源的不安才导致了萨菲的失控。

        哨兵男孩在适宜的水中懒倦的伸展四肢，一睁眼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你是怎么进来的!”克劳德反射性的想推开他，这个距离太近了，宛如磁场互相挤压让人感觉心慌。

        萨菲握住克劳德推拒的手腕，把它贴近鼻子轻轻嗅了嗅，“还在生气？”

        这下克劳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他清楚感受到男人气息盆喷在皮肤上，散落的长发顺着他的手臂滑下去，有些隐约的痒意。眉骨下长而密的睫毛扇动一下，翠绿的眸子半藏在眼睑下。

        “……”支吾半天，男孩的脸上发热，他想一定是浴室的温度变高了。接着他闻到了一股异香。

        “这样放不下的话，就去找马卡德先生道歉吧。”男人轻轻松开手，瞬间消失在浴室，恼人的压力也随之散去。

        克劳德捂住眼睛，一口气哽在了心口，他居然对自己的精神体产生了心跳加速的感觉。说实话，他和萨菲的相处方式一直很隐涩，更像是同住的舍友，以至于当男人随时贴近时他会像惊弓之鸟般心悸一阵。

        萨菲的行动完全不在哨兵的掌控之内，克劳德出给的类似“命令”的指示通常会随萨菲的心情而随意变通，调整向或好或坏的方向。作为精神体这是明显的失格，如果他是一个保镖早早会被遣送离开。但偏偏有“雇主”不得不纵容。

        克劳德每次想把萨菲赶回精神空间时都会犹豫。他会不定时的踏入那里，而每次领域里的星空都是一如既往的广阔，延伸着漫无边际的黑色。那个领域太浓重了，美丽却庞大，停滞却危险，直压的克劳德喘不过气来。

        他不能想象把萨菲一个人，呃，也许是一个精神体扔在那里，于是他默认了萨菲随时随心的出现，这一周的闭关也一样。尽管如此克劳德也并不认为这是自己心软的表现。

        为了感官敏感的哨兵能获得良好的睡眠，塔配备的生活用具质量不俗，克劳德感受着床单的丝滑触觉，这些无聊日子第一次让克劳德意识到它们很柔软。

        在任务正式结识的s级向导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通过phs和克劳德交换信息，她似乎心有顾虑，一直要求克劳德在结束惩罚后和她一起去塔外转转。如果是在校园里的两个青年，这几乎算是约会邀请，漂亮女孩的青睐会让男孩心动，但这样几乎算得上是童话故事了。

        克劳德同意了，在获得自由的第一天，他穿上了从小镇带来的皮夹克，和爱丽丝乘车去了市中心。

        红白相间的新潮建筑里人声鼎沸，爱丽丝抓着克劳德防止他被冲散，然后一路从一层的蛋糕店逛进了三楼的电动城。

        克劳德从没接触过这个，他四周闪烁着七彩的虹光，前后左右都是播放着热情音乐的喇叭。几个看起来也是刚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围在跳舞机旁边喝彩，而机器上扭动躯干的女孩把踏板踩得咚咚作响。

        “哇哦，你先在这里玩一会哦克劳德，吶，那边的店似乎男士勿进呢。”爱丽丝被不远处粉色的装修吸引了。克劳德被丢在纷乱光景中间，眼睁睁看着向导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哨兵有些不知所措，这里充斥着青春气息，每个人都散发着活力，就像刚刚被热锅彭开的玉米粒，大胆把内里全部秀出来。

        即使不作为特殊士兵，十九年人生的大部分记忆是安宁淳朴小镇的少年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但心里却漏出来的一丝隐秘的好奇。

        而其中一个明显的错误是，克劳德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有一个女孩正反复路过他的身边，频率高到好像是固定线路的环城巴士。

        “你可以成为这里的地标建筑。”萨菲的声音揶揄的从身旁响起来。他直接脚踏实地的站在克劳德的旁边，陪着他可怜的陆行鸟主人一起罚站。

        克劳德头皮一紧，他刚想拽住萨菲便反应过，这里应该没有人能看到精神体。如果自己和萨菲拉拉扯扯，那么群众眼里只会有一个怪人。

        在一边徘徊许久的姑娘终于鼓起勇气走上来搭话，她指指不远处的跳舞机，眼睛放光的祈求着克劳德。刚刚在喝彩的人群全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这个方向，克劳德这才认出眼前的就是先前发光发热的舞蹈辣妹。

        哨兵开口就想拒绝，但对上少女期望的双眼一时难以开口。

        【在犹豫？你可以遵从你的内心？】萨菲用通感暗中吹风。

        【我为什么要参加这麻烦的活动？】

        【别这样片面克劳德，舞蹈是成为优秀哨兵的选修课。】

        【骗人】

        “那来赌，怎样？”萨菲突然用喉咙发出的声音有微妙的区别。

        “当然可以……”

        反射性同样用声带回答时，他才发现自己被萨菲戏耍了。克劳德被兴奋的姑娘拉住向人群走去，然后欢呼簇拥着送上了双人跳舞机。

        克劳德叹了口气，认命的由着姑娘选歌。他有自信踩倒所有的音标，而屏幕上的人物模型可以给他很好的动作示范。

        激情的旋律响起来，克劳德随着越来越快的音标下落融进了节奏。这首摇滚节奏快鼓点重，哨兵的交错的步伐充满了力量感，当他模仿着一边的女孩和示例，他的动作就不再是单纯的踩亮某块地板，而是真正利落又酷炫的街舞。

        “噢噢噢噢噢噢!”在人群的喝彩中，克劳德完成了最后一个音符。围观的人多了几倍，克劳德在层叠人影的最后看到了萨菲。

        高大的精神体即使只是安静的站着也显得与众不同。他深深的注视着克劳德，好像要把哨兵紧紧缩在他的瞳孔中。

        克劳德觉得萨菲的表情十分难以捉摸，那嘴角明明勾着一丝笑却危险的像一头怪兽。他的眼中只有自己，专注又深沉。和他对视时所有的嘈杂都被隔绝在了真空，又或是埋葬在哪个浅薄易碎的梦。

        无法否认，克劳德确定自己被吸引了，被嗅到的冷艳的香气引导，然后一步一步溺死在未知的沼泽里。

        “嘿嘿，看不出来嘛克劳德!”爱丽丝的声音把他拉回来，他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大厅。

        爱丽丝收回偷偷录像的手机，她心里多少有些疑问，“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吧，克劳德？我有些……嗯……总之先找找好吃的店吧!”

        等两人在有屏风的小角落面面相觑时，克劳德终于主动开口询问着向导。他想知道关于精神体的一切知识，而爱丽丝无疑是个好选择。

        向导伸出手打了比方，精神体就是手掌上的手指，它平时会以舒适的方式自然的存在，而当哨兵需要时，它们的行动会完全遵循主人的意志。换句话说，哨兵和向导控制精神体就像控制自己的一根手指，根本不需要额外的思想。

        这个描述和克劳德的情况大相庭径。爱丽丝在听完克劳德的疑惑后犹豫了一下，“有件事，刚刚回去找你的时候，我看到了……”

        克劳德知道爱丽丝在说什么，“正如我所说，我的精神体会以人的形象出现。向导是可以迅速分辨出来的吗？”

        爱丽丝懵然的看着克劳德，而哨兵仍一幅状况外的样子。

        “不，等等，克劳德。我是说我刚刚看到了以前的将军，但是他很快就不见了。”

        “以前的将军？扎克斯以前？”克劳德托着下巴沉思着，“……我一直很崇拜将军,在很久以前从报纸上看到他的新闻……”

        哨兵在回忆里掘地三尺，他对“将军”的崇拜似乎是印在每个回路的事，然而事实上他甚至不知道将军叫什么。在遇到扎克斯以前，“将军”是一个模糊的晕影，在遇到扎克斯以后就理所应当的变成了黑色刺猬头。

        “前将军——萨菲罗斯，以前联邦战无不胜的利剑，五年前因为叛变被……处死了……”

        两条轨道链接了，事情逐渐向克劳德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当哨兵和向导联合起来拼上了一块拼图，他们看起来更加一筹莫展。

        克劳德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他好像被困在井里，四周都是无路可走的墙壁，唯一能透气的上方也只是一块小小的天空。

        爱丽丝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但克劳德似乎不幸缠上了更多的麻烦，她决定吐露更多事情，希望能摸到某条潜藏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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