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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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夏流花被大望给撵出了御兴酒楼。
时阑才要张口说话,那只野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沿着墙角,往后厨的方向跑去。
她吓了一跳,一只手猛地抓上了胸口。
身侧传来顾卫东的声音。
“大兰,你说的甘露寺在哪里?”
她转过头,脸色铁青,“……”
顾卫东耷拉着眼睫毛,眼珠子一动不动,只直直瞅着她。
大概是刚才被那泼婆子那样指着鼻子骂,她神色恍惚,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她垂下眼去,“我姨婆乡下老家的一个尼姑庵,都是一些可怜女人,没有什么人知道的。”
顾卫东一个气声,“在南州吗?”
她模棱两可道:“嗯,在乡下,离南州,离市里还远呢。”
“是吗?”
“小舅舅,野猫进后厨去了,我得去看看,桶里还放着鱼呢,别又被猫偷吃了,你记得把玉灵膏吃完,别辜负了周雪同的一番好意。”
顾卫东嘴角微微往下一撇,“去吧。”
他看着那个单薄的背脊,消失在走道尽头,才收回视线,往外头望去。
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白晃晃的一片,水泥砖浅了一个度,榕树叶子晒焉了,再过去,湖心泛着银白色碎光,着实叫人睁不开眼。
以前,除了工作时间,他极少与人社交,更无暇看这样的风景。
因为长期失眠,也不与亲人亲近,他妈总以为他得了抑郁症,坚持从国外回来照顾他,逼着他接受治疗。
那天,他照旧躺在私人医院,接受催眠疗法,一觉醒来,诊疗室变成破小屋,洁白干净的催眠沙发床变成了烂木板床。
愣子推开门,叫他“卫东”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终于疯了。
他变成了他的爷爷顾卫东,夜夜在那张破烂床板上辗转难眠,醒来颓丧度日,每天除了天花板,他看得最多的,就是眼前这幅风景。
不可否认,这是个好地方。
顾卫东商业帝国的起始就在这里,当初他爷爷从武装部出来,口袋里只有两百块钱,一腔孤勇,只身走进银行,凭着一张好嘴硬是贷到了六万块钱,后来凭借开酒楼积累下来的高端人脉,顾卫东开酒店,做码头航运,最后拿地做地产开发,从南州一路做到全国。
他不但勤勉,心思活泛,人情往来更是通达。
顾凛却不一样,他生下来就有钱,脑子也够用,受的是精英教育,从来不知道挣辛苦钱的滋味儿,钱生钱对他来说并不难。
而且他打小被送回国,听老头颠来倒去说那些奋斗史,对于顾卫东人生履历在熟悉不过,哪一步有贵人,哪一年有大际遇,都印在他脑子里。
他不会做饭,也不爱油烟,所以,南州八零年代末的这个大夏天,对于顾凛来说,荒诞过后,就剩百无聊赖了。
但此刻,他好像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时间的尽头——时阑?
那天,大兰说她嫂子改名叫夏扯丹,又把阉猪说成嘎蛋蛋,他还未起疑,毕竟历史是一个轮回,人类思维也会有重叠的时候,以后的热词说不准是现在的冷词。
和悦饭店是铁饭碗,工资高,说出去有面儿,大兰拒绝蔡修平的邀请,舍弃和悦饭店,选择了御兴酒楼,对他溜须拍马,这实在有悖常理。
再加上她太过机灵,知道平沙村地皮会大涨,顾凛不得不怀疑她的来历。
就在刚才,他确定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是她?
当初,时敬源有心,他有钱,时机也成熟,投资时家厨房,运作上市,那是合情合理合法,只是餐饮管理繁复,时家厨房最后落到退市的地步,他不过一个投资方,有钱挣就投,无法控制企业的发展。
但那时家大小姐把他记恨上了,把时家厨房退市,时敬源一夜白头,全数怪罪在他头上,在凛烨投资的某次发布会上,她戴着口罩混在人群里,三言两语,硬是堵死了凛烨的品牌发言人。
她有一个美食类的的社交账号,粉丝不少,三天两头就内涵一回凛烨集团。
说他们是万恶的资本,一帮穿着西装的强盗,端着咖啡配薯条,对中国饮食文化一窍不通。
顾凛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不知道她的真实长相,那天在私人医院,助理说,他看见时阑了,跟院长家千金在外头,还把偷拍的照片拿给他看。
他不过瞥了一眼,便躺了下去,一觉醒来,就被愣子叫做“卫东”了。
自打变成顾卫东之后,他观察过其他人,并无异样。
顾凛收回视线,又往后厨张望一眼。
时阑出现在这里,是机缘还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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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到午后,歇息片刻,马双梅可回过神来了,昨天她和邓芳青可不就在楼梯口那里说了大兰的坏话,大兰有顾卫东这个证人,怪不得神色这么悠哉了。
转念一想,马双梅拍了大腿,马上到后厨外头,把时阑给逮住了。
“亏得你和美清做朋友,不知道避着些就算了,大半夜还往她对象房里钻。”
对于时阑来说,偷朋友对象这个帽子可比小偷小摸那帽子大得多,万万戴不得!
她下巴一扬,“美清和我说,她和小舅舅没成,玉灵膏也是一个关心小舅舅的人叫我帮忙熬的,他是我小舅舅,辈分都不对,我怎么敢有那个心思!”
当初叫顾卫东“小舅舅”,可不全是为了套近乎,她一心只想做顾卫东商业帝国合伙人,可她毕竟不是男人,要靠近顾卫东,辈分不一样,麻烦少一半。
她嘴角轻颤,眼角硬是生生挤出了一点潮湿,“你不知道,我死过一回,身子实在不好,哪敢高攀。”
马双梅:……
是谁造的谣,说大兰不爱说话,看这张嘴,怎么说怎么有理。
这事儿必定得让易美清知道,别被大兰被蒙骗了。
易美清从武装部出来,往总政歌舞团的方向走,这一次回家,她妈说,等她哥哥休假回来,把顾卫东也叫过去热闹热闹。
她哥哥在部队做军官,一年难得回一趟家,她知道瞒不过去,便把和顾卫东掰了的事如实说了,她妈起初还很惊讶,骂了顾卫东两句,最后还说分了好。
她妈本就瞧不上顾卫东,父母双亡,哥哥姐姐都早已经各自成家,一个破酒楼,嫁过去说不准还得进厨房,还不如叫美清爸给张罗个更好的。
半道上,易美清碰上了马双梅,骑着自行车,大概是上武装部找她男人。
马双梅看见她,两眼一亮,马上就下了车。
“美清,我还说到了武装部,上你家看看你回没回来,这不巧了么!”
易美清并不乐意见马双梅,她一张口,不上张家长就是李家短的,没个十分钟走不了人。
“我回家看我妈,双梅姐,你去找廖哥么?”
“他今儿值班,我不找他,就找你。”
“找我?”
马双梅抓上她手腕,“美清,你是不是和卫东吵架了,怎么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你俩在一块了呢?”
易美清知道,迟早要被她们知道,也不想扯谎了,便回道:“我跟他不合适,反正,也没开始处对象呢,不合适不勉强。”
马双梅眉头一皱,“哪儿不合适,男才女貌,我看你俩合适得很咧!”
“……也说不上来,反正就不合适。”
“是你爸妈不同意?”
易美清点头,又摇头,“双梅姐,你别问了。”
她虽接受了事实,但到此时,也搞不明白,为何顾卫东对她的态度发生了那么大变化,当初,他明明是喜欢她的。
马双梅推她一把,“哎呀,有什么话你不好和外人说,直接和我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
马双梅前后张望一眼,凑近了些,低声说:“美清,你可留着心眼,那个大兰不是什么好人,说和你做朋友,背地里不知道咋样呢,每天就只管喊卫东小舅舅,大半夜端玉灵膏进卫东屋子,说什么给他治失眠,你说她安什么心!”
易美清面色登时一敛。
“你不知道,前段儿我们都当她是孟余享对象,谁知道这会儿又多了一个悦饭店经理,前几天她休息,跟那经理出去,深更半夜才回来,还说是陪那经理相对象去了,谁信啊!那经理守在酒楼外头都不愿意走,我看,那两人她都瞧不上。”
易美清垂着眼不说话,她心里知道,马双梅的话不可尽信,她看得出来,蔡修平的确对大兰有意,但大兰对他无情,那天两人来歌舞团看表演,大兰的确想把蔡修平介绍给她。
马双梅哼一嗓子,“每天进后厨前,都往脸上涂粉,依依妖妖,也不知道勾搭谁。”
易美清心里忽上忽下,大兰跟她说的那些话,细细想来,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
大兰说,顾卫东无父无母,没有家底,蔡修平父亲是自来水厂主任,他本人是高材生,现在是国营饭店经理,比顾卫东好多了,既是这样,大兰为何不接受蔡修平,也不进和悦饭店,而是选了御兴酒楼?
御兴酒楼虽然出名,和和国营饭店铁饭碗一比,还是有差距的。
无风不起浪,大兰真的每天抹粉施脂,给顾卫东熬药膏么?
她和顾卫东已经结束了,按道理,哪个姑娘要追求他,都不干她的事,只是她性子虽静,也是倔脾气的人,原以为和大兰性子相投,还约她来过生日,没想到……
易美清回到歌舞团,越想越难受,实在憋不住气儿,第二天下了班便往御兴酒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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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同得了信儿,吃了晚饭就上御兴酒楼找大兰。
时阑领着她回到宿舍,拿了胭脂和口红,站在阳台走道上,让她上嘴试试。
周雪同试了一下,有些惊喜,口红色儿正,还不干,胭脂粉也很细腻,比百货大楼买的还好。
“你怎么做的,这样厉害!”
时阑拿指腹给她擦掉嘴角的那点红,又抹到她苹果肌,一点淡淡的红,看着很讨喜。
她笑道:“这个颜色你用着很好看,等会儿下去,你就坐大榕树下,等顾卫东一出现,你就叫他请吃饭。”
周雪同一滞,“为什么叫他请我吃饭,我吃过饭了。”
“我跟他说了,为了治他的失眠,你专程叫老舅爷上镇上找了老中医,好不容易才问到了熬玉灵膏的方子,就为这个,他不该请你吃饭么?再说,吃饭,不是真让你往肚里硬塞,是让你有机会亲近他。”
周雪同皱眉,“我不亲近,我们周家就剩我一个,我得留着些脸面,我爸要是知道我上这儿叫老板请吃饭,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时阑忍不住推搡她一把,“我都帮你到这份上了,你张个口问一句,开玩笑一样的,怎么就没脸了?”
“反正我不干那事,又不是吃不上饭,我宁愿在我家吃咸菜,也不蹭这一顿荤饭。”
“是蹭一顿的事儿么?”
“那是什么?”
时阑真是十分无奈,往后张望一眼,她住的宿舍是走道最里一间,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忙,前头几间屋子都闭着门。
周雪同勤俭持家,做巨佬身后的贤内助多好,可她这人心眼实,堪称钢铁直女。
时阑又不得不想办法说服她,“顾卫东是谁啊,他是财神爷,是财富密码,你死干一万年还不如嫁给他做老婆!”
宿舍楼楼顶,和两人差不多同一垂直线上,站着一个男人。
熟悉的一景一物如同染上了墨色,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顾凛的嘴角在幽暗里,轻轻往上勾动。
财神爷?财富密码?
怪不得马屁拍得那样响了。
周雪同拗不过时阑,最终同意在大榕树下等着“偶遇”顾卫东,等了大半个时辰,眼瞧着酒楼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顾卫东才迈着懒散步子走出后院。
她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先出现了一个身段苗条,脖子修长的卷发姑娘。
只听见那姑娘直呼男人的大名,“顾卫东。”
顾凛看见易美清,顿了下,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她的脸色闷闷的,“我来找大兰,她下班了吗?”
“没有。”
两人相对无言,场面好似有些尴尬,周雪同并不想掺上一脚,只悄悄往大树干后挪,一边纳凉一边头看热闹。
顾卫东人是挺好看的,也会挣钱,但她并不喜欢这种眼睛长头顶上的男人,还不如他外甥孟余享,孟余享至少会笑,人很好相处。
片刻后,顾凛突然扯嘴笑,“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下班时间,你吃过晚饭了吗?”
这可是他亲祖宗,亲奶奶,他打小就被接回国内,一年见不上奶奶一回,每一回见面,易美清总是偷偷亲他,对他有求必应。
顾凛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想要好好孝敬她,只是他套着顾卫东的身子,这个度太难掌握了。
他可以让顾卫东做陈世美,却不能伤他奶奶的心。
易美清一点儿也不笑,“吃过了。”
“真吃了还是假吃了?”
易美清掀起眼睫看他一眼,很快又挪开视线,“什么真吃假吃?”
“你要是没吃,就上酒楼,我叫人给你上菜。”
她看他一两秒,才咽一下嗓,说:“你又不是我对象,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饭?”
他笑了一声,“非得对象才能叫你吃饭?”
“对。”
“那你别吃,这辈子要是都找不着对象,你不用吃饭了。”
易美清脸涨红了,胸口一起一伏,“谁跟你说我找不着对象?”
顾凛拉长了腔调,“那你找到了?”
这个声音懒洋洋的,落在易美清耳朵里,仿佛带着嘲讽意味,很是刺耳。
“我想找很快就能找到,前几天大兰刚给我介绍,人家是国营饭店的经理。”
黑暗里,顾凛神色一敛,“国营饭店?”
易美清有些后悔,但是话已经说出口,只能暂且硬着头皮,道:“是啊,和悦饭店经理,我们还一起上小吃街吃鳝鱼粥。”
顾凛停歇片刻,忽地提嘴一哂,“大兰给你介绍蔡修平?”
她目光飘飘乎,“是啊,怎么了?”
他一嗤,“蔡修平追大兰追得起劲儿呢,他可不喜欢你。”
蔡修平也配给他当爷爷?
当然不配。
这一句话见血封喉,一定余地也没有给易美清留。
易美清那点自尊瞬间被碾得稀碎,着实羞恼,“顾卫东,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喜欢你,大兰说了,蔡修平他爸是自来水厂主任,他是国营饭店经理,都是铁饭碗,你呢,你没有家底,就只有一个破酒楼,能不能挣钱还两说呢,根本比不上蔡修平!”
顾凛:“……”
“就算我跟你在一起,我爸也不会同意!”
他抹一把脸,点点头,“我配不上你,蔡修平也配不上你,这个世界没人配得上你。”
易美清气呼呼转身,头也不回往外走。
她的背影没入黑暗里,彻底看不见了,顾凛才收回视线,一撇,正好瞥见周雪同。
视线相撞,周雪同不得不笑着和他打招呼:“卫东哥!”
顾凛:“嗯。”
“卫东哥,你忙,我在等大兰下班。”
顾凛不搭理她,转头进了酒楼。
周雪同咋湖边走了一圈,跺着脚赶蚊子,好不容易把大兰给盼出来了。
没等大兰发难,她先说开了,“大兰,你是不是知道顾卫东有对象,刚才一个女的来找你,她和顾卫东你瞪我我瞪你的,我一看就有事,他对那女的多好,还叫她进酒楼吃饭呢!”
时阑一滞,“是易美清吗?”
“我不晓得她叫什么,反正她原话这么说,你跟她说的,顾卫东没有家底,让她不要跟顾卫东谈对象,还给她介绍蔡修平给她做对象,蔡修平是和悦饭店经理,他爸又是自来水厂主任,不知道比顾卫东好了多少,顾卫东可能吃味儿了,呛她说,蔡修平根本不喜欢她,喜欢的是你大兰,两人差点儿吵起来了,顾卫东还说,他配不上她,蔡修平也配不上她,这个世界没有人配得上她。”
这一大堆话,又有大兰又有易美清,又有顾卫东又有蔡修平,但时阑还听清楚了。
她很有些头疼,拍了那么多马屁,今天还炖了黄芪响螺汤给顾卫东补身子,易美清来吵这一架,她可不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周雪同还在喋喋不休,“大兰,顾卫东这样的,我看还是算了,他再有钱,我这种吃咸菜的命,也享不到他的福。”
“……”
“平沙村的地皮买下来了,你要是想打砖,我叫我大舅给你打。”
时阑心不在焉的,“一分钱没有,过段时间再说吧。”
话是这么说,她拿到了第一个月的五十二块钱工资,还是忍不住上那块地去瞅两眼。
她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的工资,要起好三层楼房,不吃不喝也要干个七八年。
当然,她的追求是富婆,不可能一直拿五十二块钱死工资,只是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存点钱,先找人打砖石。
这时,隔壁肖老汉回来了。
时阑招呼一声:“肖伯,你今天又上山了?”
肖老汉:“今天没上山,主顾叫上家里喝酒去了。”
时阑笑,“你去喝酒,是不是顺道收钱了?”
肖老汉见过时阑几回,这姑娘人长得好,也大气,总是笑嘻嘻的。
能自己买地皮起房子的年轻姑娘,就算在南州这样大的市里,也没有几个。
肖老汉起了一些念头,说不准这姑娘能降住他那败家儿子。
他笑说:“哪有那么多钱收,有一些兜里没一块钱的,喝一回酒就算了。”
时阑开玩笑的口吻,“肖伯这么好说话,你家不要倒房子起新楼么,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打砖一起干,行么?”
“行啊,那都是小事,叫肖义河给你做监工。”
“那敢情好,我先谢谢了。”
肖老汉问:“大兰,听你大哥说,你还没有对象?”
“没有。”
“那你看,我家那小子咋样?”
时阑:“……”
当着老头的面,她能说不咋样么?
“挺好啊,肖义河是平沙村的门面,听说他小时候是神童。”
肖老汉嘿嘿笑了笑,“他也没有对象,你要是瞧得上,我叫他给你把房子起了。”
时阑笑脸微僵,呵呵两声,“我担心他瞧不上我。”
她的确是很想起房子,但不至于为了起房子,把自己卖给肖义河那个街溜子。
肖老汉:“他脸那么大,还瞧不上你?你跟我进来,今年南瓜多,吃也吃不完,你拿几个回酒楼,你们厨子会做饭,拿来自己吃也行。”
“不用了。”
“不是我给你,这也是你那块地上长的。”
好意难却,时阑只好跟随他进了院子。
肖老汉拿了一个蛇皮袋,往里一个一个装南瓜。
“够了!够了!”
这回真是买地皮送南瓜了。
“你八字多少,我给你算算,啥时候出门。”
时阑连忙拒绝,“我还不想出门……”
她定了下神,“肖伯,你除了看风水,还会算姻缘吗?”
“不单我会算,我家那小子也会算一些。”
时阑心下一喜,找老头不如找肖义河,毕竟是年轻人,总归活泛一些。
“肖义河在家吗,南瓜太重了,得空叫他帮我送到酒楼,我叫他给你带点下酒菜回来。”
“用不着,等他回来,我叫他给你送过去就成。”
时阑谢过肖老汉,便告辞了。
这几天顾卫东回他大姐家修养去了,一直没见人,听说今儿他回来,时阑寻思,易美清那些话,她得跟他好好解释一下。
时阑一路找过去,顾卫东不在屋里,她又到大榕树下,湖边找了一圈,总算在公厕外碰上了顾卫东。
她露出一脸惊喜的笑,“小舅舅,你总算回来了!”
顾卫东不过瞥她一眼,迈着步子往前走。
“你这几天精神好一些了吗?”
他头也不回,“就那样。”
时阑追问:“那你在你大姐家,夜里睡着了没有?”
“睡不着。”
时阑笑了下,“没事儿,慢慢来,明天我还熬玉灵膏,放冰柜里囤着,吃完这一次,总该改善了。”
顾卫东停下步子,“你有事儿?”
她郑重点头,“的确有事儿,我都等了你好几天了。”
他点一下头,等着她往下说。
“就是,我们酒楼环境挺好的,就是酒楼前厅可以稍微做一些整改,定个基调,灯光处理一下,灯泡罩上细藤条编的罩子,再画上一些主题画,这样可以让御兴酒楼更具辨识度,给顾客留下更深印象,平沙村有个人画画画得可好了,可以叫他过来看一下。”
“画得好不是一张嘴说了算,得看他的作品。”
“行,改天我叫他带我们去看看。”
顾凛不置可否,提腿就走,时阑亦步亦趋跟随着他。
他停下步子,搓自己的手腕,似乎有些不耐烦,“还有事儿?”
她顿了下,“我就想问你,你和美清到底算什么回事,因为你,有一段时间美清很伤心难过,就那一回,你叫我上和悦饭店吃饭,看看我们和他们的差距,我自己一个人去不太方便,就找美清陪我一起去,那会儿她对你念念不忘,心情不太好,我还跟她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男人,大不了我把和悦饭店经理蔡修平介绍给她!你跟我说老实话,你还喜欢她么?”
顾凛原地叉腰,要笑不笑的,“我无父无母,也没有家底,就一个破酒楼,能不能挣钱还两说,不像蔡经理,国营饭店经理,他爸还是自来水厂的主任,一想到这些,我都睡不着,哪敢高攀。”
这连珠炮的话儿,声情并茂,既声讨了他,又凸显了姐妹情深,倒显得她义气了。
时阑眉头拧了起来,“你说的什么话,她要是嫌你,当初就不会跟你去约会了。”
她寻思,别看顾卫东整天懒洋洋的,也不怎么管酒楼,每天必定头脑风暴,想着怎么开拓他的商业版图,所以,才顾不上谈儿女之情。
昏暗里,顾凛嘴角往上一扯,“蔡修平不是在追你?”
她歪着脑袋,拿手抓颈后的碎发,视线有一些飘忽闪烁,“没有的事,我和他就是老街坊。”
只听见他一个气声,“我不管你跟蔡修平什么关系,别乱给易美清保媒,单看蔡修平那个祸害妈,这个人就不行,你要是太闲,给周雪同介绍去。”
时阑噎了下,“小舅舅提醒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了。”
黑暗里,他定定看着她。
时阑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睫,盯着黑幽幽的地面看。
“这是你自己做的口红?”
“……是啊。”
“你是不是给易美清用了?”
她愣了下,“嗯。”
只听见一条一个气声,“你平时都用这个?”
时阑嘴唇嚅动一下。
“没有毒吧?”
她登时抬眼,“当然没有,纯天然的!”
看起来,顾卫东还是很喜欢易美清的,他看不见她涂口红,但易美清来一回,他就看出来了。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拒绝了易美清,此刻,时阑有些动摇了。
人家两情相悦,她有那么大能耐,能解开顾卫东和易美清的姻缘?
既然解不开,倒不如——
换个思路?
这一天,肖义河果然扛着半麻袋南瓜出现在御兴酒楼,说是大兰让送的。
时阑出来后,他作势就要走,被她给叫住了。
“你等会儿,我们酒楼想修整,你帮我们看看,能不能画上画,类似于五谷丰登那些主题。”
肖义河正缺钱,他爹现在防他跟防贼似的,家里卖了地,肖老汉放话,钱存银行里,存折埋在山上,家里一分钱也搜刮不出来。
“我画画要收钱的。”
“我知道你缺钱,也没说不给你钱,只是我们老板要先看过你的作品。”
“什么作品?平沙村就有我的画,溪山公园也有,你们顾老板没见过?”
原来,溪山公园南门本来有一个的蛇园,里头的画都是肖义河画的,后来,蛇被南州动物园给收走,蛇园也就废弃了。
时阑压着嗓,如此这番说了一些话。
肖义河嘴角一咧,“你这是叫我坑蒙拐骗,我可不干。”
“不干就算了,南州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画画。”
她不过让肖义河趁着看作品的功夫,找个由头给顾卫东算姻缘,让他晚一些结婚,过了今年,他们的儿子就不是原来那个,孙子自然也不是顾凛。
晚一些结婚没什么坏处,说不准,顾卫东和易美清不会离婚呢。
肖义河实在缺钱,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三人进了那个废弃蛇园,虽然是大夏天,那蛇园好长时间没用,空间又相对密闭,里头阴恻恻的,地面铺满绿色青苔,墙上挂着爬藤植物,肖义河拿手撕拉下来,才看清那些画。
这段时间,蛇园的锁正好坏了,经常有小孩跑里头玩,在原先的画上乱涂。
不过,还是能看出肖义河的灵气才气,他画了许多种动植物,豹子狂野,野牛粗暴,凑近了,能看见细如牛毛的笔触,色泽饱和,细节丰富,细而不腻,逼真非真,自然传神。
三人一路往里走,大半天才走到头。
顾凛也看入神了,“你这手艺,够养家了。”
肖义河咧嘴笑,“养不了,我家就我和我爹两个人,现在还是他养我,等他爬不动山了,我就继承他的衣钵,给人看风水算命去。”
时阑:“老天赏饭吃,都被你浪费了。”
“叫顾老板请我画一副,我好歹请我爹在你们酒楼喝一顿酒。”
顾凛:“一顿酒,回去就能喝。”
尽头本来还有一个出门,只是废弃后被堵死了,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原路返回。
肖义河伸手去拉门,咯吱一声响,门动了下,却打不开。
他面色微变,又下劲儿往外推,“门被人从外头锁住了。”
时阑:“不会吧……被谁锁住了?”
“本来就是锁住的,只是日子久了,锁头坏掉,才这么放着,估计是看见总有小孩儿跑过来玩,溪山公园的人新买了锁,不知道我们在里头,就锁住了。”
这下,时阑也急了,“那怎么办?”
顾凛:“我记得中段那儿有窗,看看能不能出去。”
于是,三人又走进去,蛇园的确有窗,还不止一个,只是大多开在顶上,用透明塑胶模隔开,便于采光,没有梯子,根本够不着,有两个窗开在侧边,也已经被封死。
肖义河四处找了找,终于找到了一根棍子,侧边的窗户封得太死,只能捅顶上的塑胶模。
终于有一个被他捅开了。
“你把我扛在肩头,我看看能不能够得上。”
顾凛还未出声,时阑先跳出来了。
“那不行,小舅舅夜里睡不好,哪有劲儿扛你,你来扛他吧。”
“……行。”
肖义河看着顾凛,“我扛你起来,你有劲儿爬出去吗?”
顾凛抬头,眯着眼看那个四方洞,“可以。”
于是,肖义河背对着他,蹲下身子。
顾凛定了下神,埋开腿,跨坐在他肩头上。
肖义河咬紧牙关,绷着腿儿,巍巍颤颤往上起身。
时阑看在眼里,又心急,又觉得好笑,“小心些。”
肖义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站起来了,只是肩头压力实在过大,他的脸都扭曲了。
顾凛重心不稳,双手又寻不着支撑,眉头微紧,开始使唤肖义河。
往前,往右,再往右,不要动。
肖义河脸憋红了,齿缝挤出几个字,“开酒楼的,油水就是大,你也太重了……”
顾凛挺着腰板,指头好不容易够着一点边缝,底下的人已经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呼啦一下,两人同时摔在地上。
他不过抓下来一把因为日晒风吹碎成渣的塑料薄膜,这一屁股着地,尘土扑腾而起,瞬间迷了眼。
时阑马上冲过去,抓上他的手臂,“小舅舅,你没事吧!”
顾凛摔了一屁股,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站起来,只能任由她搀着胳膊。
“没事,上头不结实,就算真上去了,也得摔下来。”
肖义河气喘吁吁的,“白费劲了,我看只能等人来找咱们,幸亏我才吃了一顿回来。”
时阑把顾凛扶了起来,看见他屁股上的黄泥,忍着伸手的冲动。
“小舅舅,你拍一下屁股。”
顾凛胡乱拍了几下。
肖义河闻言,抬头看着她,“你这么有孝心,怎么不知道帮你舅舅拍屁股呢。”
时阑一滞,面上起了一层热气,口条也不利索了,“你懂什么,我是,我不敢,以下犯上。”
顾凛没往心里去,往窗外看一眼,“再过一个小时,估计天就黑了。”
“这个地儿,白天除了小孩,也没人来,今天平沙村小学组织看电影,鬼才来。”
时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她实在不死心,趴在窗前,扣着钢筋的铁锈,只盼望能出现奇迹,在这偏僻地儿找到一个人头。
暮色渐浓,夜风灌进窗口,暑气消散了些。
两个男人在扯闲话,大多是肖义河在说,顾凛在听。
“这个蛇园没搬之前,溪山公园有两三年,年年被淹,还找我爹来看过。”
“怎么说?”
“我爹说是蛇引来的,蛇是小龙,下雨蛇才能出动,还是不要把蛇园建在这里,后来就搬到动物园去了,今晚可别下暴雨,把咱们给活埋了。”
时阑头皮发紧,忍不住叫停,“肖义河,你能不能别说这些!”
肖义河笑,“怎么,你怕了?”
顾凛:“这个天气下不了雨。”
肖义河突然转头问:“闲着也是闲着,你八字多少,我给你算算。”
时阑登时竖起耳朵。
顾凛随口报了一个。
肖义河煞有其事拿一小石头,又是天干,又是地支,在地上一通划拉,末了,说:“你得明年下半年再定亲,早了不行?”
顾凛:“怎么不行?”
“今年结婚你过不到头,还得有二婚。”
他抬起眼,视线和偷瞄过来的时阑撞个正着。
她跟酒楼墙角下那只野猫似的,迅速躲闪开了。
“准吗?”
“你信就准不信就不准。”
“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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