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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对的时间里(4)


冬天天黑的早,到重庆时正赶上日落的最后一刻,天边最后一抹橙色渐渐淡去,半月悬于空中,是日月更迭的时刻。

        重庆到故阳市每天只有一班飞机,是在晚上7点,他们还需要在机场等待两个小时。

        这个点根本就不饿,林池也懒得逛,两人就在登机口附近的咖啡店内坐着。

        江词点了两杯咖啡和一块黑森林蛋糕,从下了飞机他的手机短信就没断过,一坐下,他就不停的回着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很忙。服务员将咖啡和蛋糕端上来,他将拿铁咖啡推给林池,余下的一杯黑咖啡端到自己面前。

        单手握着手机,口中还在说着林池听不懂的医学术语。

        棕褐色的泡沫,用牛奶勾勒出白色的心型拉花,中间还有个箭头,一箭穿心,很俗。

        林池拿起勺子搅拌着那颗心,直到心型牛奶和咖啡混为一体,江词通话间瞥了一眼。

        她不爱喝咖啡,只喜欢喝奶茶,最起码要七分糖的腻死人的那种。一杯咖啡五十多,不喝简直就是浪费,她也没犹豫,丢下勺子,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一口消灭一大半。

        嘴角沾有咖啡糊子,她本想用手背一抹,江词将纸巾递她嘴边,顺便擦拭了她的嘴角,嘴里还在说着:“这样吧,明天一早我门诊,到时候我们面谈。”

        于是顺理成章的挂断了电话。

        “不吃蛋糕?”他问。

        “怕胖。”她答。

        江词一笑,将蛋糕推她面前:“吃吧,不胖,就是胖了我也不嫌弃你。”

        林池没说话,他端起面前的黑咖啡抿了口,他在想,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来之前都在想应该怎么解释那天的行为,也想到说一些假话哄哄她,但是又觉得既然决定在一起,一些事必须要讲清楚。

        他斟词酌句,慢慢地说:“其实我确实不太舒服,听到你睡梦中叫那个人的名字,当时脑子一热就想走,是我错了。”

        他道歉倒是挺积极,林池垂头玩着手中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敲着陶瓷杯,发出轻响。

        “那现在呢?脑子不热了?”她问。

        “想了一个星期,也想清楚了。”他跟自己和解了,语气认真:“这些都不重要。”

        他又说:“不管你们之前怎么样,那怕是结婚又离婚了,只要你现在单身,心里还有我…”

        “江医生,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心里有你了?”林池打断他,笑着:“我可从始至终没说过还喜欢你。”

        很是意外,她会这样说。江词瞧她,对上那双水眸,有着太多次藏不住的深情。怎么可能不爱,他一点也不信。

        “我亲你的时候你明明就有反应,而且我们还睡在一张床你没意见,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低声问。

        “接吻,睡一张床就是喜欢?”林池好笑:“那怕就是跟你睡了又怎么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云南是哪儿?艳遇之都,到处都是一夜情,跟你玩玩也没什么。”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简直匪夷所思。江词瞪着她,咬着牙:“玩玩?”

        林池“嗯”了声。

        “林池!”他冷冷地低吼。

        林池笑了声,接着说:“江医生长得不赖,也有能力,身材嘛除了瘦点也没啥毛病,似乎一夜情也是不错,就是不知江医生愿不愿意,我可以花钱的。”

        她说话的时候,对着他的眼,那双黑眸不再似之前的温润深情,而是塞满了愤怒和寒意。

        她有点心虚,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铁勺。

        江词的脸越来越阴沉,极力克制的脾气,还是没忍住,一脚踢开了身下的椅子,带着怒火,一句话没说,走了。

        林池安静的坐了会,而后缓缓端起对面那杯只动了一口的黑咖啡,她尝了一下,太苦,苦得脸都皱成一团。

        这玩意居然有人喝。

        尝了一口之后,她并没放下杯子,而是慢慢的喝,一口一口,细细品味。回味着刚刚他发火的样子,咬牙切齿的样子。也是难得,能气到他。

        这一个星期,她总是在想以前,回忆着他们的过往,隔着太长时间,十几年了有些事也只剩下模糊的片段,但是那种爱了又像没爱的感受还在胸腔,想起来就恨。

        年长了,经历了太多,再回忆就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可笑,一直强求着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将自尊踩在脚底下,碾碎成渣,并且一次又一次。

        江词,之前你是怎么对我的?用你对我的方式还给你,你受不受得了?

        离起飞还剩下半小时,开始登机,江词怒气冲冲走了之后就再没出现,林池不确定他还会不会乘坐这班飞机。

        她起身,从咖啡厅走出来,迎面正撞见一群人,看样子起码有二三十人左右,女人居多,围堵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身黑衣。

        她扫了一眼,估摸着是追星现场,比较好奇追星竟然追到了候车厅,也算疯狂。她只追过电视剧,从没追过哪个明星,有特别喜欢过的电视明星和歌手,会关注他们的微博和动态,但所谓的喜欢也只是存在于屏幕里,脱离了角色完全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她十分不理解那些追星人的行为。

        她与那群人擦边而过,往登机口方向走去,刚走出两步,身旁忽然响起一声大喊,很尖锐的女声:“魏未,我爱你”。

        林池心里一惊吓,慢慢抬起头,就像碟片被按下了放慢键,四周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她的视线掠过众人的肩头,落在那高挑的身影上,面部被黑色的口罩遮挡。

        似乎是有感应,那双杏仁的大眼向着她的方向,停留。他的眉眼很漂亮,眼如星辰,眉似山黛。

        与魏未初次相遇时在默镇,一个穷乡僻壤的古镇,高一的暑假,她无所事事便整日游荡在古镇里画画,满湖的荷花盛开的时,碧绿的湖与天地相连,风景如画,画如风景,正是写生的好时节。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她在湖畔边撑起一把伞,支起画架,粉色荷花含苞待放,莲蓬悄悄伸出枝头,盈盈欲滴,画至一半,莲蓬忽然没了踪影。魏未站在雨中,手中握着刚折下来的莲蓬,掰开,就往嘴里送。

        观赏性的莲蓬本就不是拿来吃的,他连着漱了一瓶水,嘴里的苦味始终散不去,林池悄悄打量着他。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齐耳的乌黑短发,俊朗清隽,圆溜溜的杏眼,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少年明星。

        他挑着漂亮的眉,声音朗朗,问她:“我好看吗?”

        林池笑,调戏道:“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再遇见是在元宵节,江词猜灯谜赢了一盏花灯,林池想要那盏狐狸的花灯,可是江词转身挑选了一盏鸳鸯灯送给黎茉。

        那时的魏未也赢了一盏灯,他带着狐狸的面罩,提着她心心念念的那盏狐狸花灯,忽明忽暗的烛火打在他的脸上,眼眸似乎镶满星辰,俊美的薄唇微微勾起,对她笑,声音异常的温柔:“这盏灯送给你好不好。”

        大学四年,他是传播系,她是环艺系,隔着不远,他的寝室楼就在她的对面。他们会穿过同一条绿荫小道,大课的时候偶尔也会同一间教室,外出采风写生的时候还会分配到同一张桌子就餐。

        他会买一堆草莓,然后将她的上衣口袋塞的满满当当。

        她会托腮感叹:“咱俩还真有缘。”

        那时,他慢悠悠回应:“孽缘。”

        ……

        魏未移开视线,对着四周的人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致谢,说着几句感谢的话,嗓音听起来低低淡淡的,细腻有质感,是他的本音。

        林池站在那儿没动,那双幽深又黑亮的眼往她身上淡淡一扫,紧接着握着登机牌,面无表情的从她身旁越过。

        最终消失在登机专用通道,是同她一班飞机。

        直至飞机舱门关闭,江词也没出现,很明显他打定主意不同她坐同一班飞机。江词去西藏的时候并没有带行李,甚至连随身背包都顾不得带,空着手来,他就是不坐这班也没多大影响。

        身旁的座位是空的,林池的视线一直在空姐的语音中停滞,一时间脑子很乱,准确的说自从魏未出现,她脑子就乱了。

        魏未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亏欠的人。那些年她苦苦追在江词身后,而魏未又何尝不是苦苦追在她的身后。

        和江词分手后几乎要了她半条命,正赶上大伯去世,这人世间待她最好的亲人都没了,她像个孤魂野鬼在世间飘荡。

        林振国满脑子里只有林诺和林言,要不是她瞎了一只眼,估计正眼都不会瞧她一下。

        江词又交了新的女友,人很漂亮,会弹钢琴,还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他俩属于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过去式的她算什么?

        她连夜赶了回去,去找他,脸都不要了,自尊又算什么,却在医院里见到他和桑琼,出双入对。

        那时候赶在大四,忙着实习忙着找工作,分不出太多时间留给她伤感,只是性情慢慢地在变,对什么都无所谓了。不在乎,也不上心。

        睁开眼,闭上眼,一天又一天。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遍又一遍拨打着那个早已注销的号码,打多了她自然也就放弃了。

        和魏未在一起,起初确实是因为孤独,寂寞。可是心中的寂寞无他人能解,那怕这个人是能力,姿色出众的魏未。

        大学时,她总是骂魏未是撑船人、渣男、负心汉。却不知动情后的他也可以用情至深,他们在一起三年。

        魏未迁就她,纵容她。她天马行空,心血来潮,放弃了大学四年的专业,他一声不吭放弃刚入编的电视台工作随她去了山城。

        她懒惰不愿做饭,他就洗手羹汤,一日三餐换着花样做给她吃。她职场中受了委屈不愿再工作,他就连着打几份工要为她买房买车。

        张萌骂她,骂魏未,却始终骂不醒,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两人。

        终于有一天,魏未被她逼急了,给她扔了出去要分手。她一听这话反而轻松的多,胸口压抑许久的那块重石狠狠落下,无比舒畅。

        她闹自杀的那会,跟魏未其实没多大关系,早在跟江词分手后,她就在心中筹划着一场死亡,他的分手只是坚定了她一心赴死的决心。

        被魏未救活回来,纯属于意料之外,没想用自杀挽留他,更没想吓他。反而那一刻的魏未却是真的怕了。

        红着眼,哭着不停的道歉,他有着得天独厚的嗓音,是上天赐予,用来唱歌、配音。却绝不是用来向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

        ……

        故阳市的机场不大,跟日喀则的机场差不多,也就一个出站口。林池取了行李过安检,在出站口见到了魏未。

        他似乎是刻意等在那儿。

        这个点已接近深夜,往来的行人并不多,她本来取行李就耽误不少时间,走到出站口的时候,附近也就三三两两的人,匆匆而过。

        到今日,她还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她迟疑了片刻,推着行李,慢慢地朝着他的方向。

        魏未慵懒地倚在玻璃门边,帽子和口罩都没摘,只多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长款到膝的。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直直地望着她。

        她本想打定主意装作不认识,从他身旁越过,但是一步之遥时,她却再难挪动第二步。

        于情于理,她做不到视若无睹。

        “魏未,好久不见。”她垂下眼睑,还是先开口。

        他沉默了一会,忽而一笑,低声说:“我还以为你要装作不认识了。”

        照着以往的脾性,确实应该如此。只是人总是会变,没有谁一生不会选择错的路,不会做错事。她错了。分开后,张萌一直骂她是渣女,见面就骂,

        她也确实渣了魏未很长一段时间。

        “饿不饿?请你吃饭,想吃什么,还喜欢排骨吗?”他说话的时候,在灯照的光线里,半明半暗。像极了那个元宵节,送她花灯时的样子。

        她没犹豫:“我请你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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