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遇见对的人（2）

曾有钱愤怒：“人情淡薄，这群王八犊子赚钱的时候都是兄弟，出了事都他妈不是人。”

        林池揿灭手机，劝他：“消消火，骂了一晚上还不累？”

        “累，怎么不累，口渴，冰箱里有酒没，拿几瓶出来，今晚我不回去了，在你家凑合一夜。”

        手搭在冰箱门上，林池才想起来，冰箱空的什么都没有，所有的酒早喝干净，这几天太忙根本没时间去超市。

        她说：“去酒吧。”

        杯酒相撞，琼浆玉液，酒是好东西，喝的越多，人越轻松。前几年喜欢酒，曾有钱就隔三差五领她来玩，不止喝酒，还有不少男模，膀子、胸部、腹部全是硬邦邦的大块肌肉，摸上去太紧，没法捏，她不喜欢，并且有点恶心。

        相对来说她喜欢肉感的，摸上去肉乎乎，特别好拧。曾有钱骂她是变态。

        她笑而不语，你懂个屁。

        “我是不是喝醉了，你看舞池中那个扭动屁股的骚里骚气的是不是那个顾总？”曾有钱碰她手肘，对她嘟了嘟嘴。

        林池望过去，那身姿，那背影，那脑后一戳小辫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她纳闷：“他也来这种地方？”印象中这种有钱人都喜欢低调着，叫几个嫩模，关门，自各玩。

        曾有钱眯了眯眼，掂起酒杯走过去，没几分钟，顾总跟着他回了卡座。

        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林池身旁，叼着烟，目光落到她的脸上，顿时佯装出夸张的表情：“哟，阿姨也在啊，你这么大年龄也来这地方玩？”

        林池听到这话特想将杯中的酒泼他一脸，嘴角却极力维持着弧度：“在这儿能遇到顾总，真是巧。”

        “故阳市真小，出个门就能撞到你们。”他咂咂嘴，有点嫌弃的意味。

        “今晚让顾总见笑话了，”曾有钱很是狗腿，倒酒、端杯：“要不然咱们换个地方，我做东一定让顾总玩的尽兴。”

        他喝酒一点儿不文雅，掂起酒杯一口吞，落杯：“你也甭用献殷勤，收你们可以，只要愿意去z城，顾业装饰总经理给你当都没问题。”

        闻言，林池去看曾有钱，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曾有钱垂头，掂起杯，一饮而尽，没犹豫：“那算了，就当交个朋友，顾总以后要去了默镇尽管联系，在下尽显地主之谊。”

        他面部微微一沉，默了会，声音有点冷：“我跟你交什么朋友。”

        曾有钱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是，确实高攀了。”

        “高攀？”他看着林池，脸上忽然绽放一抹邪笑，笑得痞气十足，话锋一转：“要不，你把旁边的阿姨，借我玩两天，两天后，经理位置给你，或者顾业，你想去哪个部门都行。”

        两人挨着很近，他的呼吸灼人，带着酒意喷在她的脸上。

        林池愣了愣。

        她还没说话，曾有钱立马起身，脸上的表情极力克制着，但是很明显，控制不足，切齿说道：“顾总的幽默恐怕用的不是地方，既然合作不成，那就请便吧。”

        林池理解曾有钱的隐忍，房产界，装修界，举足轻重的大佬，他们得罪不起。

        他脸上还挂着笑，薄薄的双眼皮，眨了眨，睫毛根根分明，带着漂亮的弧度。

        不否认，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痞和邪的结合，举手投足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文雅，矛盾的结合体。

        很熟悉，但是很陌生。

        空旷的街头，了无人烟。两人出了酒吧，曾有钱一言不发，很明显气得不轻。林池拉了拉他的手，他回头。

        林池说：“其实我要陪他……”

        “滚你妈的蛋，”曾有钱忽然暴怒打断她：“老子踏马还不至于为了口饭将家人送出去。”

        林池一声不吭，水眸里盛着雾。

        曾有钱看她这幅样子，瞬间软了脾气，僵硬地揉了揉她的发：“收拾东西，咱们回默镇，大不了重新开始，小县城也能养活人。”

        林池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深情呀，”顾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站在酒吧门口的霓虹灯下，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似邪非邪，目光落在两人手上，咂咂嘴：“你俩是在演八点档狗血剧呢？”

        “滚你妈的去，有病吧你？”曾有钱还是发了脾气。

        “我操，老子最他吗讨厌人家骂我妈了，你嘴可真不是一般的欠啊。”顾总撸起袖子，大步上前。很快，两人厮打一团。

        太乱了。

        顾总飞起一脚，非常狠，踹在曾有钱的肚子上，林池脸色发白，心里一惊。忙上前扯住这人的腰，死死地往后拽，五大三粗的男人，她的力量微乎其微，只能暂时性的钳住几秒。

        就是这几秒，曾有钱一拳砸上他的脸，他闷哼一声。

        “大池，你他妈给老子松手。”他下意识地对身后人，吼了一句。

        她手上的动作一滞。

        在派出所内，余凡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疲惫，抱怨道：“我才刚睡一个小时不到，就接到你们的报警电话，咋这么会挑时间呢。”

        三人谁也没接话。

        他长叹口气，探究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转，好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闲闲地说：“三角恋？”

        曾有钱的左眼下一片青紫，林池拿着冰袋给他敷着，闻声，抬头，对他说：“那人故意挑事，我们不认识他。”

        顾总看着她，目光微微不悦，没说话。他伤的也不轻，刚好的腿，隐隐作痛，下巴肿了，疼。

        余凡了然，他将笔往桌面上一搁：“你俩是想怎么弄，是都进去呢，还是调解签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曾有钱说：“调解吧。”

        余凡对顾总扬了扬下巴：“你呢？”

        他懒懒地说：“就当这事不存在，没事我走了。”

        “那行，你俩搁着处警本上签个字，就可以回去。”

        曾有钱先签的，笔一丢，牵着林池，出了门。两人走出去没多远，林池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两声。

        她看了一眼，揿灭了手机，和曾有钱说：“你能不能先自己回去？”

        曾有钱一听，瞅她：“你想干嘛？”

        “我去车站接个人。”

        曾有钱微微蹙眉，他当然知道她要接的是谁，这会天已破晓，他也没什么理由拦着她，只能摆摆手：“到家了给我发信息，别让我担心。”

        她点了点头。

        待他坐上车一走，林池转身回了东城所，值班室里。余凡将那个人暂时扣住了。顾总很郁闷，两人大眼瞪小眼：“警察同志，字我也签了，为什么他能走，我就不能走？”

        余凡打着呵欠：“等会，你急啥，咱俩唠唠嗑。”

        “你们所就没个女人吗？换个女人来陪我唠唠也行，你不行。”

        “靠，你当我多想跟你唠似的。”

        他起身，将撕破的衣袖往上一捋：“那我可走了啊。”

        刚出门，与林池撞个正面。

        很意外她的去而又返，微眯了眯眼，打量她：“有事？”

        林池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落在室内余凡的脸上，对他微微颔首：“谢谢余警官，回头我请你吃饭。”

        余凡对她摆了摆手：“吃饭就免了，少在我值夜班报警就行。”

        她微微一笑，扯着他的胳膊出门。

        “男女有别，别拉拉扯扯的。”顾总甩开她的手，一副傲慢。

        林池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眸光里都噙着浓浓的笑意，他还没整明白是咋回事，就见人直接扑他怀里，柔软，带着温暖。

        他一怔，须臾，咂咂嘴：“你这属于投怀送抱。”

        带着哭腔，她说：“顾一，你真烦。”

        有多烦？

        高一的时候，最爱捉弄她，欺负她，总是会指着她的鼻子，训斥道：“你把舌头捋直了再说。”

        高二的时候，蹬着脚踏车载着她穿梭于小街深巷，嘴里呱噪道：“你能不能减减肥，学学人家黎茉。”

        高三的时候，考场上，他将试卷近乎塞她眼皮下，小声地说：“快抄快抄，老师要来了。”

        大学的时候，隔着时差，总是被她半夜吵醒，话筒那头的他，磨着小虎牙：“大池，等着老子回去非给你门牙薅掉。”

        太多，太多，他是除了江词以外，最温暖的光。

        ……

        顾一红着眼说：“你烦我，老子还烦你呢。”

        “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来找我。”她哭诉。

        他说：“当初可是你让老子滚远点的，老子能不滚。”

        “可是你也滚的太远了，七年了，你都不来找我。”

        他讥笑：“你不是做足了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吗，七年而已，不长。”

        顾一的小腿之前骨折过，打这一架，虽没引起再次骨折，医生建议近期最好不要走动，尽量抬高腿。

        林池往他手里塞杯温水，示意他吃药。

        顾一仰头，吃下活血化瘀的药，咂咂嘴：“苦死了。”

        又在沙发边放个高凳，将他的腿放上去，忙完，才问他：“腿是怎么回事？””

        顾一躺在沙发上，慵懒惬意：“打架打的呗？”

        “以前在学校也没见你这么爱打架，现在这么…暴躁？”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林池耸耸肩：“管不着。”

        顾一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很快将室内扫视一圈：“魏未呢？你不是跟他跑去重庆了吗，也给你甩啦？”

        林池面色一沉，没回他。

        “现在跟的这小子，是不如魏未好看，倒是对你挺上心，家里出了这么大事都宁愿陪着你守着你，还回小县城。”

        林池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应该没敢告诉你，他爸挪用公款，上千万，他在东拼西凑想为他老子补窟窿呢。”顾一翻着手中的杂志，扯了扯嘴角：“他爸这个案子被人告发到我爸那儿去的，还没公布，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他才不顾众人反对，接那个单子？”林池震惊。

        “也不知道是应该感谢他，还是要骂他，”顾一忽而一笑：“他这几年给你保护的可真好，你也不想想你们一个屁大点的工作室怎么能在故阳市混的如此风生水起，又是为何一夜之间连门店都被砸的稀烂，他是将所有的麻烦都自己扛，在外面没少给人装孙子，跪/舔了，半年前他就找到我，我就一个要求，来z市工作，他不同意。”

        一声惊雷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倾盆大雨，雨水砸在玻璃上，啪嗒啪嗒作响。整个世界喧嚣不堪。

        两人太久没见，顾一似乎要将这几年的话倒个干净，少年时他就呱噪，一张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上了年纪依旧如此。

        林池的心很重，又沉闷。不知是不是心脏的问题，她有点儿喘不出来气。

        起身，喝了口冰水。

        顾一在做总结：“大池，你总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人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爱你爱到骨子缝里去，可是你压根就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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