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坑弟的叶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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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食时(辰时)刚过,恰好是用完早饭时间,昨夜磬石坊旧宅遇袭的消息,竟已经在整个王家镇不胫而走,这算是这几个月以来,继著名侠客剑十三之后的又一个重磅大瓜,王家镇民们纷纷奔走相告,街头巷尾,皆是将此事聊的火热无比。
距磬石坊那些雕梁画栋的豪宅不远,却是普通百姓所居住的禾坪巷入口处,几个穿着粗布麻衫的中年人围在茶摊旁,或坐或站,正旁若无人的大声交谈着。
“诶,你们听说了吗,磬石坊前两天遇贼了!”一手持蒲扇,靠在街边生长着青苔的石头墙的干瘦中年男人道。似是自以为是场中三五中年人中唯一知道这消息的人,一脸的洋洋自得。
一坐在木桌左手侧的肥胖男子将胸前扣子微解,露出两块满是汗液与胸毛的肥肉来,盛夏刚过,炙热的气温非但没有下降的意思,反而愈发燥热起来,这便是民间百姓口中所常说的“秋老虎”。胖男人正自低着头大口喝着粗碗中飘荡着零星几根茶叶梗且淡到近乎无味的解暑茶,闻言,他立时抬起头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茶液,不屑道:“老徐啊,你这是耳朵不好使啊,还是脑子不灵光了,这都三天前的老黄历了!你现在才拿出来说?”
“就是啊,老徐,你不行啊!”坐在胖男人旁的是一名贼眉鼠眼的矮小男子,闻言立时出声附和道。
“哈哈哈哈!”这“不行”二字一出,场中几人霎时哄堂大笑,甚至有人下意识地瞄了瞄与他们坐着的人视线近乎平行的老徐的裤裆处。这“不行”二字,在男人与男人间的调笑之中,可还有着别的意味存在,更何况,这老徐可是好色的紧,人到四十了还没个婆娘,隔三差五赚了点钱,就往春柳巷里头跑,都住在一条巷子里头,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会不知道后者那些破事儿。听说就前两天,老徐拿着半月挑煤刚赚的一二两银子进了春柳巷,从头到尾,还没半盏茶功夫就出来了,这怎能不让人多想呢?
那被喊做老徐的干瘦男人涨红了脸,状若凶狠道:“说谁呢说谁呢!刘老二你也不去春柳巷打听打听,我老徐,那可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号儿的强,要不是没带够银子,看我不折腾死春娇那小婆娘!”
说归说,但老徐显然是个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家伙,虽对这话语不满,却只敢朝着那矮小的刘老二发泄,至于高大的胖男人,则是被他彻底忽略了过去。四周街道上,一些路过的小姑娘听到这露骨言语,再结合着那粗鄙的手势,不由得纷纷涨红了脸,看也不看这几名老男人一眼,步履匆匆消失在街道尽处。
再说那刘老二,虽然生的矮小,但他的胆子显然不小,对着干瘦精壮的老徐丝毫不怵,不甘示弱反击道:“你这么能,这话你怎么不到春娇姑娘面前说去呢?”
“我.....”老徐闻言,心中下意识想要反击,可口中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那窘迫模样落在众人眼中,自又是少不了一番嘲笑。调笑过后,几人再度绕回话题,聊到那磬石坊中所发生之事上去,毕竟在这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里头,能够无聊到吃饱了就大上午跑到这茶摊来侃大山的家伙,不都是些“热心”的资深吃瓜爱好者嘛!
老徐轻抿了一口这茶摊上最便宜的一文钱粗茶,并不喝下,而是在略显刻薄的嘴唇中含了好半晌,直到温热的茶水渐渐变冷,这才恋恋不舍的咽入腹中,还自颇意犹未尽的砸了咂嘴,惹来茶摊那年逾古稀的老板一阵白眼。老徐也不在意,冷眼嘛,像他这种土鳖屁民,啥没承受过,要真是心里承受能力那么弱的话,那还不如早点死了算逑。品了品口中那淡不可觉的苦茶味道,老徐再度开口道:“你们这帮子家伙啊,嘲笑老子不打紧,还老黄历了,我可告诉你们昂,那天晚上,我可是见到那贼了!这算老黄历吗?”
这话一出,附近两三个茶桌的客人连着老板都贼兮兮的围了过来,想要听他扯上几句,毕竟,好事不怕年高,吃瓜不论大小嘛!眼见得三言两语引来这么大的动静,老徐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来,连带着整个人都神采飞扬,正要学那古代名相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般的神态胡乱瞎扯上几句狠的,却不成想那刘老二记仇得很,上来就是一顿讥讽。
“就你这小身板,还见到那贼了?我有个干泥瓦的朋友,可是出工去那旧宅子看了一圈,那贼人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一掌把窗棂拍的稀碎,连天花板都给捣了个通通透透,就你这小身板儿,人家估计动动手指吹口气,都能把你弄死个百八十回了,真要见到了,还能让你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吹牛逼?净瞎扯淡!”
老徐这次却是底气十足,梗着脖子如同傲气的大公鸡般回应道:“那你可就要大失所望了,我可还真是见到了那贼,倒是你那泥瓦朋友,是你胡编瞎造出来的吧?我可是见过了那旧宅子的主人,还和他私交不错呢!那贼,可不是身材魁梧,而且,这宅子的主人,想过来这里也有不少人认识的!”
说着,老徐突然贼兮兮的从石墙边一下子弹起来,大喇喇坐到茶桌旁,用手隔在嘴边,低声道:“那宅子的主人啊,就是王家村的老叶头儿!”
“老叶头儿?”人群忽的窸窸窣窣起来。
“就是那个干雕花匠的老家伙?”
“扯淡呢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他,”一屠夫模样的人鄙夷道,“那老头穷的紧,买扇猪肉都抠抠搜搜的,搁那跟我计较几文钱的事儿,就那穷酸样儿,在王家镇买个房子都是难事儿,还磬石坊?老徐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吧?有病那得赶紧治啊,别拖得久了哪天走大街上嗝屁了,平白脏了大家伙儿的气运!”
“确实是老叶头儿的!”老徐这次倒是不慌了,坐在长椅上老神在在的架着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在人群中扫了扫,手指点住了一个焦黄面皮的家伙,“哝,捕快老汪的侄儿不是在这儿呢嘛?小汪,问问你叔父去,看看老叶头儿是不是报官,说有家里被劫了这事儿?”
被他点住的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有些拘谨,他为人生性老实,也不懂得拒绝,闻言,立时低垂着头,小步跑着出了人群,径自找他叔父去了。余人也回到自己座位上,自顾自交头接耳着,却是无一人有离去的意思,瞧那样子,估摸着都是等着看那老徐出洋相呢!
老徐却是毫不在意,他吃了这大半辈子的瓜,扯了大半辈子的谎,头回轮到自己做这分瓜的家伙,他内心可是激动的很呢!至于事实?呵呵,众说纷纭管啥子用,等到小汪回来了,这一切不都得见分晓嘛!
几人就这么坐着,偶尔闲扯上几句,目光却一直落在街道入口之处,不停寻找着疑似小汪的身形,就连那吝啬到不花上几文钱都不让人入座的茶摊老板此刻也忽视了老徐坐在长凳上生了根的屁股,等待着见证或许又一个新瓜的诞生。日头渐渐升高,东移,眼看近了午饭时分,已有某些家中尚有妻儿老小的男子耐不住性子离去之际,茶摊忽的穿进一道年轻身影,气喘吁吁。
“俺叔讲,是真的,叶老叔真的去报官了!”
这一嗓子,犹如在人堆之中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附近几张茶桌上的茶客连着先前闻讯赶来凑热闹的人瞬间将老徐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说着,大抵上无非是让老徐就那天晚上的事情讲上几句,面对着鼎沸的人群,老徐却是一脸倨傲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等了这半天了,太阳晒的,都有些渴了,可是我这身上又没个铜板..........”
人群中,立时有几人抢着招呼那花甲老人道:“老板,给徐哥儿来上一碗粗茶,不,上好的解暑茶!”
那老者去茶壶中倒了满满一碗已有些微凉的解暑茶,几乎是被人群半推搡着到了老徐面前,只见那粗碗里,一碗解暑茶已洒了大半碗。老徐也不在意,看都不看上一眼,随手接过放在面前木桌上,慢条斯理地讲述起来。
“话说那天晚上啊,我恰巧下工路过那磬石坊.............”
同样的事情,还在小小的镇子中几处发生,说的内容不尽相同,但大抵上环绕着磬石坊的事情,只是那所说内容在明白人听来,显然有些失真的离谱,甚至于与那真正所发生的的事情大相径庭,但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家伙们却仍是听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
这样的事情,叶燃自然不知道,要是知道王家镇民如此恐怖的吃瓜本性的话,恐怕本就内心烦躁的他更加坐不住了。此刻,他正坐在王家赌坊门口处的青石台阶旁,口中衔着一颗剥了皮的狗尾巴草,到底是亲哥儿俩,那百无聊赖望着天空的模样简直是从一个模子之中刻出来的。
丢了母亲留下的或许是遗物的东西,已经让他足够狂躁了,可没想到,更令人抓狂发疯的事情,还在后头。这王家赌坊的工作,显然并没叶燃脑海中想象的那么轻松写意,赌坊中几乎一刻不停的喧嚣声音,让得十几年来习惯了山野宁静的叶燃只觉得整个头颅都要炸裂开来,本以为只是做些端端茶倒倒水的简单工作,运气好再领些赏钱,却没成想,这客人赌输了,自己还得受无妄之灾。这不,没两三天,就被来视察的王家总管以身强体壮为由,丢去看大门儿了。
这看大门儿,算哪门子工作啊!更何况,这赌坊的大门儿需要看么?望着来往穿着精致衣裳的人流中投来的或惊奇或鄙夷的目光,叶燃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癫狂了,这要是让爷爷知道,会打死自己的吧?轻轻吐出口中的狗尾巴草,叶燃低头,拍了拍口袋中还在熟睡着的小黄,满脸无奈之色的站起身来,哎,连个玩伴儿也没有。这工作,可真够无聊磨人的。
正自靠在那大门口,望着蓝天烈日发呆,叶燃的肩头忽的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转过头,是叶富贵都快咧到嘴根的虚伪笑脸,大黄牙里头,还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气。
“怎么,不习惯?”
虽说对这个血缘上的大哥不太感冒,可当看到他走进赌坊时,四方八面传来的恭谦问候和谄媚之声,叶燃内心还是本能的升起几分敬畏来。看来这人果然不可貌相,前三五天还被爷爷训的和小猫小狗一般温顺的叶富贵,在外头,居然也算是一小号人物。叶燃摸了摸头,讪讪道:“是有些不习惯,不是说...........”
“跑堂是吧?”叶富贵脸上挂着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心中却巴不得赶紧把这蠢弟弟忽悠个底儿掉,“我跟你说啊,你大哥,我,当初,也是从看大门干起的,现在,不是成了主管?告诉你啊,干这行当儿,多少是要点运气的,说白了,耐心~~。”
叶富贵故意拖长了尾音,模仿着爷爷语重心长的口气,努力显现出自己做大哥的尊严来。心中,却早把叶燃翻来覆去骂了个百千来遍,真没想到,这蠢小子,外表看上去憨,干事情居然更憨,没见早晨那桌客人已经赌急眼了吗?自己使烂了眼色,眼皮子都眨酸了,这傻小子,竟然还憨乎乎的往上贴,这不是闲人吃闲饭,闲的没事儿干吗?硬要傻乎乎往枪口上去撞,结果,不仅荣升王家赌坊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看门人,还差点连累的自己被拉下马来。
心中暗自摇着头,看着自己这个亲弟弟仍傻乎乎的似在体会着自己先前说的话,叶富贵再度暗骂一声,心中的愧疚却是少了不少。这蠢小子,蠢到这地步上了,竟然还能活着,也得亏是在王家村那么个鸟不下蛋的鬼地方,要么早晚被人忽悠的跳河自尽去了。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给了自己,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想着,叶富贵扬了扬头,道:“走,跟我去个地方。”
“哪儿?”
“你走运了!”要不是有些事儿要倚仗于叶燃,就单看这傻头傻脑的样子,叶富贵真是不想和他打上半点交道,“主管要见你,之前,不是和你说试用期的事情吗,你通过了!”
试用期?叶燃先是一愣,随后从那简单的头脑中很是费力的翻找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啊?那上工的第一天,叶富贵好像就和他提起过,同时还说了不少在别人看来压根儿无关紧要的废话,只不过,叶燃当时还沉浸在惊吓和烦闷之中,并没怎么认真听,迷迷糊糊间,只听到甚么“试用期很复杂”,“结束了才有银两拿”之类的话语。没想到,这才过了两三天,中间还看了半上午的大门儿,这就通过了?
似乎也没有叶富贵说的那么难嘛?
“哦,好。”抱着对叶富贵的信任,叶燃点了点头,迷迷瞪瞪跟在叶富贵身后,朝着赌坊外的街道走去,闹得叶富贵再次满头黑线。
这傻小子,老子说的话,这是半点儿没往心里去呗?叶富贵明明记得,自己说了,这试用期很是复杂,需要表现优异或是拉来了什么豪客才能正式上工,这小子啥也没干,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跟着自己走了?心中抱着无奈,叶富贵不由得无语凝噎,等等,这剧本不对啊?这小子这么好忽悠,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吗?
或许,这就是跟蠢人打交道的感受吧?叶富贵无奈摇头,心中自嘲,随即抛开心中一些乱七八糟的奇怪想法,领着叶燃往左手处方向走去。
“大哥,走错了。”
“嗯?”
“这不是去磬石坊的路。”
“别问,跟我走就对了。”
“哦,好。”
“.......................”
穿过长长的主街,叶富贵领着叶燃在石桥旁驻足,望着门坊上大大的“十字巷”三字,虽然只过了三五天,叶富贵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包裹在厚厚棉布下的粗短中指搓了搓已不存在的食指指节,上次自己来到这里,可还是完好的吧?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什么该死的幺蛾子了,一切都顺利些吧。叶富贵正自感慨着,那边,仍穿着那件所谓“传家之宝”青布衫在门口对这几个年轻伙计喝骂的于掌柜眼尖无比的瞧见了站在石桥旁发愣的叶富贵,高扬着手中的鸡毛掸子冲过来就是一个暴栗,瞧见叶燃,高举在空中的手猛地一滞,随后翻手摊开故作亲密的拍在叶富贵肩膀上,脸上的尖酸刻薄也化为虚伪微笑。
“富贵啊,你来了?这位是?”
“这是我弟弟,叶燃。”叶富贵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句,有些不客气地将于掌柜的手不动声色拍开,揉了揉生疼的肩膀。娘的,这该死的吸血鬼,下手可真狠。
于掌柜脸上的假笑瞬间更加浓郁起来,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连着一颗泛着极不和谐亮光的金牙暴露在外,道:“是你弟弟啊,小叶燃,真年轻啊,叫我于叔就好。”
“于叔。”叶燃很是恭谦的照着喊着一声。
“诶,别在这傻站着了,去里面坐,”于掌柜侧身在前引路,走到几名先前挨训的伙计旁,一脚踹了上去,“傻愣着干嘛?来客人了,倒茶去,以后做事儿,给我麻利点!”
随后,他又回头朝着叶燃笑道:“小叶燃啊,这有些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该挨打,你别看你于叔下手狠啊,那都是为他们好,其实骨子里,是个大大的好人来的!”
闻言,叶燃点头称是,叶富贵却只暗自腹诽鄙夷,还大大的好人,你这老吸血鬼,动动手指就坑了老子百两银子,你要是好人,那老子就得是圣人,是九天上的菩萨神佛了!
......................
兴隆典当内
叶燃正坐在八仙桌旁,望着桌上满满一盏的精致点心,以及靠墙的柜子里头满满当当一看就不便宜的各种器物,显然浑身有些不自在,在这明显不是什么普通来处的地方里头,他连满是土灰的鞋底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于掌柜面似和蔼的冲着叶燃随意招呼了几句,便把叶富贵拉到一旁,二话不说,先是一个暴栗。
“你这狗小子,胆儿够肥的啊,说好的三天,这都过了几天了?”
叶富贵捂着生疼的头顶,刚才不都打过了吗,现在还打?有心想要发作,可当他眼角余光扫见翘着双腿四下张望的叶燃,又强逼着自己硬生生将这口怨气吞进了肚子里头,陪着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您看我这不是来了吗?况且,我这次来,可是又带了一桩好生意。”
刚听前半句,于掌柜正要发作,再次给叶富贵头上来个狠的,可听完了后半句,于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温和下去,顺着叶富贵的视线看了看,指着叶燃道:“就是这小子?”
该死的老吸血鬼,我诅咒你,生儿子没屁股。叶富贵心中暗暗骂了句,脸上、口中,却不敢有半点表露,道:“对,对。”
“这小家伙在王家的百年劳工权,还有,一幢磬石坊的宅子。”
“磬石坊........”闻言,于掌柜的矮小身子险些一下子蹦到天花板上去,过了好几息,才渐渐平静下来,“磬石坊的房子?不是老宅吗?叶富贵,你敢涮我?”
“我哪儿敢啊?就是那栋十几年没人的旧宅子,房契是叶燃的名字,不信,你去问问?”
于掌柜沉默了半晌,喊来一个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那小厮便狂奔着出门去了。二人就这么站着,许是于掌柜平日里凶狠惯了,那小厮去得快,回的也快,附在于掌柜耳旁说了几句,听得前者是一阵面色变幻,好半晌,才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
“这十几年没人住的旧宅子,该不会,是凶宅吧?”
“这我哪儿知道啊?再说了,凶宅不凶宅的,磬石坊的宅子,您还能少赚了几个大子儿?”
“这倒也是,”于掌柜轻抚着下巴,伸出两根手指头来,“两千两。”
两千两?这老吸血鬼,真够狠的。要知道,这年头劳工不怎么值钱,地倒是越来越值钱,百年算是卖身契了,如叶燃这般身强体壮,年纪尚小的劳工,也不过卖个二三百两的价钱,也就是说,这宅子,加上老宅,只值一千七百两?老吸血鬼疯了?
“行吧,两千两就两千两。”叶富贵琢磨了几息,最终还是咬着牙同意了,没法子,摊开了讲,他等着这钱救命呢,被这吸血虫一般的家伙黏在身上狠狠咬了几块肉下来,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两千两,搞定了剑十三,还剩下一千二百两,足够他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可于掌柜是何等人精,哪能看不出叶富贵心中想法,知道叶富贵心有不满,道:“富贵啊,这么大一笔买卖,我也就和你说实话吧,论能力,你信不信,这宅子,只有我敢接,也只有我保证能出手,这小子,不知情吧?在元国,坑蒙拐骗,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也就我老于一把骨头了.............”
叶富贵不耐烦打断道:“行了行了,我当然知道,否则干嘛找你,而且该赚的你也赚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合约,银票,都拿来。”
看来,大家也都是明白人,看的通通透透,闻言,于掌柜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喜滋滋的进了内堂。过不多时,一小厮跟在于掌柜身后,抬着笔墨纸砚出来了,叶富贵收了银票,几人一同到了叶燃身旁。
叶富贵拍了拍叶燃的肩膀,将其从神游天外中惊醒,指着桌上写满了密密麻麻正楷的白色宣纸上的一处空白,道:“签了。”
“什么?”
“合约啊?”叶富贵无语扶额,“你干不干了。”
“啊?”
见叶燃犹自一脸懵逼的模样,叶富贵有些急了,将手伸进内襟之中一阵摸索,忍痛掏出唯一一锭十两银子来,“砰”的一声放在叶燃面前,道:“签名字,按手印,这工钱就是你的了!”
“可.......”叶燃有些犹豫,“我不识字啊?”
靠!
自己怎么忘了这茬!自己这蠢弟弟,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文盲!不过,抱着即将脱离苦海的焦急心态,叶富贵还是掏出了最后一点为数不多的耐心,拿着毛笔于空出比划一番,道:“竖,横折,横............叶.......燃.......,好了,照着写。”
看着桌上那沉甸甸、银灿灿的一锭银两,叶燃倒也没多想,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对金钱哪有太大的感觉,倒是叶富贵,哪怕不靠谱了些,平时哥儿俩关系也不咋地,但好歹也是亲哥儿俩,总不至于坑害了自己吧?想着,于是叶燃便提笔蘸墨歪歪扭扭地签了,再按了手印儿,二人在于掌柜像是以现在七十几岁的年纪生了儿子一般高兴的笑容中大喇喇出了门。
过了石桥,叶富贵自找了个由头将叶燃打发了,刻意朝着相反方向行了半段,再折返回来,到钱庄兑了八百两银票,到那磬石坊安平客栈之中,将那剑十三的钱还了。等出了安平客栈,青石街上,叶富贵竟如同三岁小孩一般在原地蹦了两三个圈儿,惹来路人一阵讥嘲。
拜拜了,该死的王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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