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捉虫）

林雯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她披头散发的，看着竟然有些可怖，却又显得很可怜：“方晓玫，你不知道吧，王大队长才没和我处对象呢，人家喜欢的可是你这个娇娇女。”

        方晓玫错愕地看着王改旧。王改旧目眦欲裂：“林雯，闭嘴！”

        “你以为这事儿大队长就不知道了？你还真当他是好人？哈哈哈，如果不是他帮忙，我甚至还没想到这事能这么干呢！他说你高高在上，怎么样都娶不到你，如果你名声毁了，那就轮到你配不上他了，到时候他再娶你岂不是容易得很？”

        王改旧痛苦地闭上眼睛。

        莲花大队的乡亲们感觉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嘴巴都不够用了，一天之内有这么多好戏，他们恨不得能背下来回去说个三五年！

        这年头的臭鸡蛋也是宝贝，烂菜叶也可以喂鸡，才不能拿出来砸人呢，于是大家纷纷从地方抓土上来想扔渣男贱女。但目标太多，他们一时竟然不知道扔那哪个，最后只能对准那个隔壁大队长狠狠砸过去，喂了赵建立满嘴土。

        方晓玫走到林雯面前，毫不留情地打了一巴掌，又走到赵云香面前，抬手。

        赵云香：“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就算你没勾……”

        方晓玫在她脸上落下一掌：“那你当天又凭什么打我？”

        “你还真打我？！”赵云香不敢相信，“向阳媳妇啊，快来帮我啊，咱们好歹是一个大队上的啊！你怎么能看着我被外人打……”

        林萍：“婶子，我觉得这事咱确实做的不太厚道哈。你那天都知道方晓玫是被冤枉的了，应该帮她才对呀，你怎么反而害她呢？咱们妇女同志的力量应该要团结起来的呀！”

        赵云香瞪大眼睛：“你……你这人怎么帮着外人说话？你看我回去跟不跟你婆婆告状，哪有这样的道理！”

        见她固执己见，林萍长叹一口气，不理她了。

        方晓玫的脚步又动了起来，伍蔟笛似乎知道她下一步要干什么，直接了当地上前帮她控制住想偷偷跑掉的赵建立。

        赵建立在整件事情中都表现得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不吭声不表态不负责，如果不是伍蔟笛，大家伙甚至可能真把他忘了。

        不过谁忘了，方晓玫都不可能忘掉的。她来到赵建立面前，没动手，而是从地上捡起一根竹子枝，狠狠往赵建立脸上打。

        她下手极重，语气充满厌恶。

        打第一下，“这下是打你冤枉我，想轻薄我。”

        第二下，“这下是打你不像个男人，出了事敢做不敢当，只会躲在女人后边。”

        第三下，“这下是打你身为别人的丈夫、儿子、爹，却如此品行不端行事不牢靠，让全家人都替你蒙羞。”

        第四下，“这下是打你身为大队长，滥用职权为非作歹。”

        第五下，“接下来打你都没有理由，纯粹是因为我想打你，不打不解恨。”

        ……

        十几下过去，赵建立的脸已经不能看了。方晓玫打得很，一下比一下用力，还只打脸，赵建立上一声“疼”还没喊完，下一声惨叫就又开始了。有人听着不忍心，劝方晓玫：“要不算了？看他也挺惨了……”

        方晓玫置若未闻。只有伍蔟笛劝她：“歇一下吧，我看你自己要先受不住了。”

        方晓玫这几个月把身子糟践坏了，这猛的一动确实受不住，这才听伍蔟笛的话停了下来。

        赵云香红了眼：“你凭什么打我男人！谁家男人能这样打的？！我跟你拼了！”她想冲过去，被妇联几个劝住了。

        林萍看她这样，十分不理解：“婶子，大队长都干出这样的事了，你咋还护着他？他有错就得承担责任！”

        赵云香咬牙切齿：“关你什么事！只要我男人还在，这个家就还在，我男人要是没了，我家就没了！你懂什么！”

        她这番话竟然得到了好多乡亲们的附和，有几个女人还出面想拦方晓玫：“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女人家自己之间打打闹闹是小事，谁家闹矛盾能去打顶梁柱的啊？”

        林萍和方晓玫都听不得这话，差点又闹起来。好在妇联的其他人很有理智，赶紧拉开他们做事情收尾。

        ……

        这一天过得简直混乱。明明什么事都没干，但林萍还是觉得自己累得很，一回家就坐在靠背椅上，舒舒服服的前后晃起来。

        李向阳给她盛了碗绿豆粥：“咱们萍妹今儿是去打家劫舍了？咋这么累呢？”

        院子里有不少人，李向芯夫妻正坐着看书，李德厚在编竹艺，赵美菊在忙活晚饭，小孩子们倒是不知道哪里去了。

        林萍软绵绵地踹李向阳一脚，看大家都在，就把今天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和大家演了一遍，“你们是不知道，莲花大队那些乡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咯！”

        “忒，”赵美菊非常感同身受地为方晓玫生气，“你说这好好一姑娘怎么就摊上这种事！白白被折腾了三个月，连个人样都没了！”

        李向阳眯眯眼：“娘见过人家？”

        赵美菊：“找话找到你娘头上来了！都是自家人，我就说了。前几天她晕在后山那条河旁边，被安安几个给看到了，就让我带回来住了一晚上。当时看那姑娘，我就觉得她不想过日子了，不然咋跑河边去了呢？我抱她回来的时候，还从她身上掏出了一大堆石头。”

        “还发生过这事？！”李向芯惊。

        “可不嘛，结果第二天人就不知道去哪了，我和你们爹还担心了好一阵。”

        林萍想了想：“今天看到她，人还挺有精气神的，说话做事很有条理，也很果断，看来是走出来了。”

        “那就好。”赵美菊感慨，“这人啊，真是摸不透，你说都是知青，这林雯咋干的出这种事呢？得有多大仇多大恨才这样去害人啊！”

        李德厚抬起头：“大概又是因为回城的事吧。”

        “回城？”众人好奇出声。林萍眼神闪烁，没想到离恢复高考还有一两年的时间，知青们已经有回城的消息了。

        “是。咱们大队没有知青，所以不太清楚这些事。我看别的大队都因为知青的事整得焦头烂额的。别说莲花大队了，石桥大队和河尾大队还有很多闹着离婚的，孩子都不知道多大了。”

        赵美菊皱着眉：“那孩子多可怜啊……”

        “是啊……”

        林萍想了想，“如果知青们都能回城了，那……”她小声说，“是不是说明上头也马上准许高考了？”

        大家伙的动作都是一顿。李向芯奇怪地看着弟妹，毕竟这已经是第二次在她面前提到高考的事了。“萍儿，你咋还惦记着这事？你该不会想参加高考吧？”

        院子门没关，李德厚咳嗽一声，让大家注意一点，这才话里有话地表示：“没听过这种说法……不过，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说这里面有谁是最期盼高考的，那必定非李向阳莫属，他眼神亮了起来：“如果真能……那我一定会去！”到时候考上外地的学校，带着全家老小一起过去，不是美滋滋？！

        “没有那么容易，起码还得几年才会有变动。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你们要真想，现在就得有打算有安排了，到时候才有优势。”

        李德厚父子就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一旁旁听的林萍已经被李家父子的前瞻性和各种想法给砸麻木了。

        她不禁再次陷入怀疑，到底谁才是穿越的？为啥每次她提出一个话题，她婆家人全都觉得“这件事想想就知道是这样”呢？不应该在她再三地分析利弊之下才赞同她的想法吗？林萍深深疑惑住了。

        提到这个话题，赵美菊就懒得聊了，反正她也没啥想法，于是跑到厨房继续腌她的肉。

        小皓凝和浩浩荡荡从院门口蹦蹦跳跳地窜进来，三人小脸都跑得红彤彤的。小皓凝走到爹娘面前，抱抱爹，又亲亲娘，舒舒服服地窝在两个人中间躺着。

        她下午出去和小孩子们玩了，临走前想到之前吃过的烧烤，嘴馋，特意跟赵美菊说晚上想吃烧烤。小皓凝的要求一向都是被满足的，这不，赵美菊还在里头腌肉呢。

        小皓凝嘟嘟嘴，哒哒哒地跑到厨房，抱住赵美菊的大腿：“奶～森么时候呲肉肉吖～”

        赵美菊一手拎起小皓凝，另一手托着盘肉出去：“现在就吃！”

        小皓凝被奶奶夹了起来，跟飞在天上一样，高兴得她直笑。“安安灰起来咯～”

        祖孙俩乐呵呵的。赵美菊把肉放桌上，吩咐道：“成了。聊这些有的没的，先给我把桌子整理干净了，腾个地方放菜！李向阳，你给我去烧炉子！”

        李向阳已经习惯亲娘连名带姓叫他时的凶狠劲儿了，立马站起身去给大家烧炉子。

        他们家的炉子是上回盖厕所时顺带用剩下的材料垒的。原本是想用来冬天的时候暖手，还可以用来当户外灶熬汤或者煲大锅饭。结果林萍一见着，非常惊喜，往上堆了两块砖头再架个网，这不就是烧烤架了吗？！

        这个时代的人哪听过烧烤啊。最开始的时候，李家的人可都不爱折腾这玩意。尤其是赵美菊，虽然她平时爱做些吃食，也喜欢新的做饭方式，不过看着肥肥的肉在烤网上滋滋冒油，没一会儿又从烤网的缝隙滴到了下面的炭里，可差点没把她心疼坏了。

        然而一吃那烧烤，带着炭香和各种调料滋味的肉，吃到嘴里比平时锅里煮的肉多了几分滋味，让李家所有人都瞬间接受了这种新鲜吃法。

        其实不就是用火烤东西吗？谁小时候没这样干过啊？于是熟能生巧，在赵美菊的带领下，李家现在开发了各种烧烤食材，颇有万物皆能烤的架势。

        比如今天，赵美菊就准备了好多东西。有河里抓的鱼切成的鱼片，有山上碰到的野兔子的肉，自家的鸡，还有供销社买的猪肉。除了这些，还有赵正才送过来的各种海鲜，虾蟹毛蛤八爪鱼管够。肉类是这个年代所有人可求不可遇的东西，但李家每次烧烤都会想方设法筹各种肉过来吃。这也就是现在条件好一些，否则他们也舍不得。

        素菜就比肉类丰富多了。长菜豆、生菜，山间地头都有的蘑菇，还有菜花……

        李向阳炉子起的好，不一会儿就把网烤热了。赵美菊心疼地往烤网上抹了一点油，然后满满当当地在上面放了好一些东西。

        三小只在奶奶旁边排排坐，每个人都支着手看赵美菊手里的肉，似乎盯着看肉就能熟得快一些。

        李向芯收拾桌子，问李向阳：“你今儿上哪去了？咋老半天不见人？”

        李向阳坐着跟大爷似的，然后灰溜溜地在赵美菊的瞪视下重新变得坐有坐相：“之前在公社碰到福叔家的那个儿子了，帮了他点小忙，今天福叔就叫我过去坐坐。”

        “小满？他上公社干啥去？”

        “能干啥。”李向阳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我一样呗。”

        和李向阳一样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不过还是很讶异：“小满那孩子看着老实得很，咋也跟你一样去干这事……”

        李向阳不满了：“啥意思？我就不老实？”

        林萍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向芯嘲笑李向阳：“你这人也不好好瞅瞅自己，真是个不明白的。没看见你媳妇都笑了吗？”

        第一波烤肉已经出炉了，赵美菊往每个人碗里都分了一点，小孩子们别的喷喷香。林萍赶紧吃了点，然后去换赵美菊下来，好让她吃点东西。

        李向阳边吃边说：“也得亏这回福叔叫我过去坐了，我才知道他家……”他小声，“摊子开得那么大呢！”

        众人惊。

        李向阳轻笑：“娘，多亏了您儿子爱做好事，以后咱家要吃的菜都可以上福叔那拿去，每个月我给一次钱就成。不用大老远上供销社去，还得担心有没有货。”

        这对赵美菊来说确实是个开心的事：“你小子，终于干了一回像样点的事！”

        李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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