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李向阳被骂得满脸凌乱，恍惚中还以为赵美菊提着刀过来了呢。他抹了把脸：“这就是第二个要和大家商量的事情了……”

        他讨好地向在座各位笑笑，长相端正的人做这种表情莫名地就让人火气降了下来：“咱家之前不是挖出了一箱宝贝么，叶先生正好想要这么一些东西，毕竟钱也带不走，存银行里头到粤省不一定能取的出来。带点稀罕东西或许更能变现……”

        其实大家都快忘了那一箱子的珠宝了，毕竟平时也没拿出来过。李向芯和江德许本来就觉得东西是俩老人家的，俩老人家的东西最后肯定也是要留给李向阳的，因此没说啥：“所以你想用那箱子东西去抵现金？先问问爹和娘吧。反正本来也是留给你们的，如果现在能派上用场，爹娘也同意的话，我们自然没意见。”

        李向阳：“哪能这么说啊姐！咱俩从小时候开始，爹娘就更喜欢你，家里东西什么时候不是咱俩平分啊！别说的好像都是我的东西一样，这些都是爹和娘的，我就是借一下，这不是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吗？”

        林萍倒是有别的想法：“叶先生打算多少钱卖了西街口那些房子？”如果一个糖厂就要一千五，那西街口那一片房子，还指不定要多贵呢！

        李向阳伸出五个手指头，李向芯倒吸一口气：“五千？！”

        “不是，”李向阳摇摇头，“是五万！”

        李向芯深吸一口气：“你疯了？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啊！？你把我们全家打包买了都凑不够零头！”

        “如果不够就再凑一点，现金也凑凑，我太看好西街口那地方了。”李向阳自己有打算，“以现在的房价来说，叶先生出五万还是太贵了，估计也是给了我们砍价的空间。我算过，整个西街口才20栋像糖厂那样的楼，外加一个尘洛堂。除去糖厂，剩下的楼都没有机器设备，上下两层大概都在三百平左右，在咱们壶山这地方，大概能卖个一千块钱。”

        林萍算了一下：“一栋算一千的话，十九栋楼总共要一万九，加上糖厂，总共两万零五百块钱。尘洛堂算多少？”

        “叶先生不卖尘洛堂，只租，每年租金要一百块。”李向阳答到。

        李向芯：“这叶啥免的还真会做生意，两万出头的房子都敢说五万块，真是狗子吃了豹子胆，有脸说！”

        江德许扑哧一声笑出来。

        有了五万块钱做对比，众人再看两万出头的价格，就觉得实惠多了。李向芯也没再觉得李向阳得了失心疯，反而很认真地帮他考虑哪里能来钱：“咱家那些东西也不知道值不值钱，万一爹看走眼了呢？如果人家不稀罕这玩意儿，我这边还有九百左右给你添上个零头，再帮你借个三千块还是行的。你自己有多少钱？”她从江家搬出来后一直住在娘家，没怎么花钱，倒也存了不少，可惜跟五位数的价格比起来，确实是略显单薄了些。

        姐弟俩没有啥好隐瞒的，李向阳也直接告诉她：“我们这有四千。不过姐，我相信咱爹的眼光，那东西必定值不少钱，不过现在不能私下交易，可能得折些在里头，估计卖不出真正的价格。”

        林萍也觉得李向阳说的对：“其实，爹上次说这东西有可能是古玩，整不好多留个几年就能卖更好的价钱了。毕竟现在不重视这些，普通人家都把这些当烫手山芋，入手难，出手更难。现在换了绝对是亏的。”

        李向芯不明白：“咱也没花钱买那些啊？不都是白来的？哪来的亏！我说你们就是太贪心了，多赚少赚不都是赚么？”

        江德许赞赏地看着李向芯：“芯儿说的对！”

        小皓凝不知道啥时候又跑了过来，鹦鹉学舌道：“芯儿缩得对！”

        李向芯笑骂：“你这小家伙！”

        大家都笑起来，小皓凝也跟着咯咯直笑。

        和媳妇儿、姐姐商量好之后，李向阳就老想回个家和爹娘商量下。在这之前，他又跑了躺糖厂，和叶杣砍了价，最后定价两万两千块钱，西街口其他房子的基本物料都留着送给李向阳。

        终于，又一个休息日的时候，李向阳一行七个人又踏着自行车回了家。

        自从前年，林萍用一些废材料整了辆漂亮的自行车之后，李向阳他们每次跑车都会去废品收购站逛逛，还真让他们碰上了两辆破车。在林萍的妙手下，成功让两堆破铜烂铁回了春，成了李家的二号、三号自行车，一辆给李向阳一家使，另一辆给李向芯一家使。

        他们刚下班就骑着自行车回大队了，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了大队干部处。平时冷清的大队部今儿倒是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大家叽叽哇哇地凑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好不热闹。

        现在都过了早稻育秧的动员会了，也不知道有啥大事儿能凑的齐这么多人，平时除了分猪肉和钱，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李向芯把俩孩子抱下车自个儿走，自己也凑到人群里，问周围相识的婶子：“贵阳婶子，这是干嘛呢？咋这么热闹？”

        贵阳婶不叫贵阳，其实是赵贵阳的老婆，他们这叫嫁了人的女同志都是叫人男人的名字，后头再缀上个后缀，比如贵阳婶、向阳媳妇儿这样的。

        贵阳婶看是李向芯回来了，高兴地拉住她的手：“芯丫头回来了？咋这个点儿回来？吃了不？”

        李向芯热情地跟她聊了起来。俩男人不爱和女人们一起聊天，礼貌地打声招呼后就在人群外面等。林萍被大姑姐拉了过去，三人很快聊了起来。不一会儿，李向芯拉着林萍走了回来，满脸激动。

        “真是牛吃了大粪被屎呛着了，还有这么稀奇的事呢！隔壁村的知青竟然扒拉到咱们大队来了，还挑了大队长！”她表情充满着八卦，“大队长都有四十好几了吧？比咱爹都大，那小姑娘还真下得去手啊！大队长媳妇这不就在闹吗？！难怪这么晚了大家还搁这凑热闹呢，真是稀罕事！”

        兴元大队一直都是公社里乃至县里的富裕大队，平时安排知青都没有安排到他们大队来的。用上头的话来说，知青是下乡搞建设的，兴元大队已经建设得很好了，不需要锦上添花，让知青们去别的地方雪中送炭。

        所以相比于别的大队常常因为知青们的事情弄得鸡飞狗跳的，兴元大队就平和得很。该干啥就干啥，该吃吃该喝喝，平时还能有点空闲时间聊聊别的大队那点八卦。这还是第一次有和他们兴元大队有关的事！

        李向芯明明没和贵阳婶聊多久，却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摸透了：“听说大队长前些日子被公社领导叫去隔壁莲花大队做指导，从早稻育秧指导到秋收双抢，一来一回半个月没到，就和隔壁那个叫方晓玫的女知青看对眼了！”

        “这不，回来没多久，就和人约到咱后山那里见面。这不正好被人撞了个正着吗？大队长媳妇儿正在里面骂人呢！”

        林萍这倒不知道了：“骂谁？骂大队长吗？”

        李向芯：“哪能呢，骂那方晓玫呢！骂得可难听，我都没好意思给你们念一遍。”

        林萍不赞同：“可这事儿不是大队长也有错吗？咋只骂女的？”

        一行人慢吞吞往前走，李向芯一手拉住一个想乱窜的孩子：“大队长媳妇还能骂自己男人？你觉得大队长有错，我也觉得大队长有错，但人家自己不觉得啊！再说了，大队长媳妇儿自己心里估计还有得琢磨呢，这事儿估计也得不了了之，不然大队长也不用再干下去了。”

        林萍完全不能理解：“那这日子还能再过下去？阳哥要是在外面这样干，我一定带着安安自己过自己的。”

        李向阳连忙表忠诚：“媳妇儿！我可不会干那缺德事，要真有那天，你只管打断我的腿，一定没人敢拦你！”

        小皓凝歪头：“凉，缺德四什么？”

        李向阳：“小小年纪不要懂这些！”

        “不这么过还能怎么过？”已经能看到家门口了，李向芯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这么难。咱们在妇联工作的，就是希望女同志们的权利能够得到保障。但是你工作这么久，也知道些情况了，有的人她就是不敢也做不到自己一人过日子，咱能咋办？管那么多干啥，人也不一定会感谢咱！”

        林萍没说话。女同志们的话题，男同志一向是不敢插嘴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引火上身了。眼看就要到家了，李向阳和江德许终于松了一口气。

        浩浩奇怪地问：“爹，舅舅，你们叹啥气？”

        小皓凝踊跃回答：“安安吱道！因为爹和姑丈缺德！”

        李向阳和江德许幽怨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小皓凝身上，后者一点都没感觉到。

        荡荡小大人地叹了口气：“小孩子不要多管大人的闲事！”

        三个星期没回家了，一群人照样半点生疏感都没有。小皓凝和浩浩荡荡一个接一个跑到院子里去，冲着主屋内正在吃饭的赵美菊和李德厚大喊：“爷！奶！安安回来了嗷！”

        “外公！外婆！”

        “外婆我都快饿坏肚子啦！”

        赵美菊惊喜地看着三小只，把碗筷往桌子里面推了些就出来接人了。

        “咋这个时候回来了？怎么没说一声！”

        林萍看到婆婆高兴极了，上前挽着她的手：“这不是没啥路子跟爹和娘说一声嘛……再说了，回自己家难道还得打报告不成？”

        别看林萍在外面不怎么说话，在疼爱她的赵美菊面前可会说了，婆媳俩亲亲热热的，看得李向芯牙酸。“你俩这亲热劲儿，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萍儿才是你亲闺女呢！”

        赵美菊对真闺女态度才没那么好呢：“你咋一回来就能惹人烦呢，嘴一天天地巴拉巴拉，也不知道随了谁！”

        众人看了看沉默寡言的李德厚，又看看对着三小只嘘寒问暖，嘴就一刻没闲过的赵美菊：……

        除了随赵美菊，想不出其他的答案了。

        大家回来，李德厚心里也高兴，但他到底是话不多，就用一句“回来了”打发了大家，然后和赵美菊抢着逗孙女外孙子去了。

        几个小辈们回各自房里把东西放好。东屋西屋平时虽然没住人，但赵美菊偶尔也会进去擦擦柜子晒晒被子之类的，倒也没落灰，跟出门前一个样。

        李向芯收拾好后，悄悄到了西屋来，问李向阳：“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爹娘商量那件事？”

        “怎么也得吃过饭吧？”李向阳应她，“你们女同志聊着聊着就能饱，我可不成，咱们男同志还是得吃饭饱的！”

        李向芯在爹娘面前乖得很，一到弟弟面前就开始暴露本性，当即翻了个白眼：“德性！”

        本来赵美菊和李德厚都要吃完晚饭了，现在孩子们饿着肚子回来，自然就又下锅给他们煮了些。虽然孩子们都不在家，但老夫妻两人的日子显然过得更滋润了。尤其是林萍去厨房帮忙的时候，看着满满当当的粮食储备和各种有的没的菜，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浩浩爱吃韭菜炒鸡蛋，赵美菊就摘了新鲜的韭菜，大方得敲了俩鸡蛋下去摊了个大饼，出锅前撒点香料芝麻和葱花，先拿给小孩子们垫肚子。

        炒完鸡蛋，锅也没洗，赵美菊就又用小勺子挖了一点点油放锅底，把猪肉切成丝，和着尖椒丝葱丝姜丝芹菜丝炒了一盘杂菜肉丝。尖椒吵起来味道厉害得很，烟都能从厨房传到客厅去，满屋子都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被呛得！

        炒完了肉丝，赵美菊从后仓库里找了条咸鱼出来，切成段，和着蒜薹一起炒。出锅时撒点鲜嫩的小辣椒，色香味俱全了。

        好久没有赵美菊煮的菜了，大家都想念不已。等赵美菊又煮了道黄瓜丝豆腐汤，一转身，就看见后面跟着一长串的尾巴。

        最前头是小皓凝，小家伙嘴角留着口水呢！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然后是林萍李向芯江德许和李向阳，几人全都露出一副馋嘴猫的表情，对着处理台上的菜虎视眈眈！

        赵美菊：……

        这群人，怎么这么像刚拾荒回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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