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吃饱喝足之后，大人们开始讨论起事情来。小孩子们凑做一堆，到西屋那边玩去了。

        现在大队全面通了电，李家每个屋子都装了电灯，一个灯泡一条电线一个插座的，平时不用灯泡的时候还可以给其他电器充电。

        不过李向阳他们都是不允许小孩子碰电器的，为了以防万一，每次都会把电灯的那条电线和插座用不透明的胶布黏一起，这样小孩子们就没有办法玩插座了。

        越不让玩小孩子们就越好奇，不过安安足够乖，荡荡又足够聪明，终于还是制止了想去撕胶布的浩浩。

        失落的“老大哥”倒在小皓凝床前的小塌上：“那咱们玩什么啊？好无聊哦！”

        这个床前塌是用来放衣服的。小皓凝去扯被他压住的小裙裙：“窝要玩过家家～”

        荡荡拒绝：“我不要玩！”

        十分钟后，小皓凝拿着自己夏天的裙裙，努力往荡荡身上套，嘴里模仿着林萍平时哄她时说的话：“荡荡乖～凉给你窜衣服！”

        浩浩在一旁帮忙打下手：“你这皮孩子真是越来越懒了！竟然还要你娘给你穿衣服！多大了！真是越来越退步！”

        荡荡：……

        “我说了，”荡荡挣扎，“我说了我不想玩的！”

        小皓凝还沉浸在娘的角色里头，安抚地拍了拍他脑袋，婴儿肥的小脸上努力做出温柔的表情：“你不乖了嗷！怎么可以花脾气呢？”

        浩浩力气大得很，一把就摁住了荡荡：“说你皮你还真皮啊？”

        荡荡挣脱不过自家哥哥，只好摆事实讲道理：“哥，安安，咱们每天玩过家家多没意思啊！每天当爹每天当娘哪有那么好玩啊！每天当儿子就更不好玩啦！舅妈不是说过吗，如果有一个人不开心，我们就不能勉强他和我们一起做这些事。为啥我不开心你们还让我玩过家家呢？我不想当宝宝啊！”

        小皓凝听着听着，很懂事地放开手，愧疚地道歉：“荡荡哥哥对不起……”

        浩浩还没这么正经地跟弟弟道过歉，一时之间有些小别扭，但孩子也不爱面子，很快也就把对不起说出口了。

        “荡荡对不起……”

        “诶……”见他们内疚，荡荡又开始不好意思了，“不是，你们不用说对不起呀，你们不让我当宝宝了就成。”

        小皓凝坚定地摇摇头：“安安做错鸟～要道歉的！窝们玩别的！”

        荡荡：“……行，安安很有想法。你又想玩什么？”

        浩浩也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小皓凝坐在塌上沉思了一会儿，小手托着腮帮子，满脑子都是晕乎乎的，也不知道玩啥了。

        “放风増？”小皓凝问。

        “天黑啦，又没有风，风筝飞不起来。”

        “摇摇椅？”李德厚给兄妹三做了几个摇摇椅，跟后世的木马差不多的那种，只不过旁边多了几个框把孩子框在里头，更安全一些。

        浩浩：“不太行，我已经长大了，坐不了啦。”

        荡荡有了主意：“我们应该玩些让我们能够进步的游戏！”

        小皓凝很给面子地鼓掌：“哇～荡荡哥哥缩得对！”

        “那我们就来玩……”

        小朋友们在房间里折腾来折腾去，而主屋里，老两口听了李向阳那番话之后，赵美菊忍不住又掏出了搁置多年的竹子枝。

        “李向阳！皮痒你就给我过来，我保证给你挠得干干净净！你是不是就是嫌舒服日子过得太够了！好不容易不用出车了，我这心里这石头刚落下，你又给我整那些能进去的事！我真是恨不得就给你举报了，省的自己哪天被你气出个好歹来！”

        林萍和李向芯赶紧拦住赵美菊，一人一边扶着她给她顺气：“娘诶，可不能这么气坏自己了，阳哥有自己打算的，你要不听听？”

        “听什么听！哪有人这样做打算的，我看他就是太没打算了才把钱这样嚯嚯！人家家里有钱有地位人家可以造造啊，你爹娘是谁，是什么大人物吗？你敢这样折腾，以后你孩子怎么办，我和你爹你媳妇怎么办？”

        赵美菊气还喘匀呢，李德厚给自己泡了杯茶，热气氤氲中开口：“你有多少把握能成？”

        李向阳：“七成吧。”

        “后续的安排都做好了？”

        “有计划，但房子还不是自己的，没地方安排。”

        “行。”李德厚倒是痛快，“东西我能做主给你们了，但能让它值多少，就是你们的本事了，我能肯定的，就是这些玩意儿真的是明朝留下来的，别人要是拿假货说事，你们可别跟他们傻不愣登地扯半天。”

        赵美菊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男人，又想骂人又想给他留面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啥。

        李德厚：“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这些东西能换多少钱，买到的房子就得和你姐一人一分一半。”

        李向芯愣住了，她甚至不知道说啥：“爹……”

        赵美菊：“不许说不要！我和你爹也不是那种偏心人，有你弟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别给我叽叽歪歪的。”

        江德许平时在家里不太说话，这会儿和妻子俩人皆是感动得不行。他想了想：“爹，娘，我和芯儿自己能挣钱，不要阳子的更不要你们的。再说了，阳子要西街口那是因为自己有打算，会挣钱，我们啥打算也没，要来也没用。不如都给阳子，他如果有别的安排也不至于束手束脚。”

        李德厚：“阳子，你说呢？”

        李向阳当即表态：“都是爹和娘的东西，本来就都听爹娘分配的。再说了，我就算有打算那也不保证不亏啊，房子你们自己搁手上，还能自己留个底。不过我也有个要求，这些房子都得是我姐的名儿。姐夫，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你家那些人！”

        江德许：“本来就是应该的，哪能写我名字。不过一人一半不合理，你们还出了力气，自己又出了很多钱的，我们还是得看看和叶先生谈得怎么样，到时候再来安排比较好。”

        李德厚欣慰地抿了抿嘴唇：“你们都能这样想的话，我才愿意把东西拿给你们用。不管什么时候，记得，不要为了钱闹得这个家支离破碎。”

        大家都严肃地点头。

        “对了，”李德厚突然想到，“如果你们说的那个叶先生眼力确实不错的话，我这还有个东西，可以拿去试试。”

        李向阳疑惑：“咱家还有东西？老爹啊，你可真是深藏不露，该不会你来咱大队之前是哪个流落民间的皇子吧？”

        林萍看了他一眼，默默拉开了些和他的距离，

        赵美菊感觉自己手又痒了：“你再给我皮一次试试？”

        某人立马安静了。

        李德厚：“说来，这东西还跟安安他们有点关系。”他领着众人到后仓库边上，打开地窖，等地窖通了一会儿风之后才下去把东西拿出来。

        除了之前建厕所的时候挖到的箱子，李德厚还拿出来几个瓶瓶罐罐，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三个，看起来跟乡下人用来腌咸菜的罐子没啥样，就是多了些花纹。

        大家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印象，都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李德厚介绍道：“也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盖厕所安安不是出去找宝贝受伤了吗，荡荡把她找的宝贝给挖了回来，喏，就在这儿了。”

        “什么？！”

        除了已经知道真相的赵美菊，其他人都震惊得很。

        原来，上次小皓凝受伤后，一群人就带着孩子去了公社，一连三星期都没回来。这期间，李德厚看着抱回来的那堆脏兮兮的罐子，几次看不过眼就要扔掉了。还是赵美菊说，小孩子的家伙事就交由小孩子自己来解决，老人别插手，反正院子大得很，不缺那一点地方，李德厚才没管。

        一星期前，兴元大队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那雨可大，夜晚睡觉都能被雨打屋顶的声音吵醒，跟打雷似的。

        在这场大雨的冲刷下，罐子们逐渐露出了原本的色泽，竟然是还有几分姿色的罐子！

        李德厚第二天起床一看，不得了，沧海遗珠啊这是！看质地、做工、花纹和手感，几乎能确定是清朝甚至以前的东西，宝贝，这是板上钉钉假都假不了的宝贝啊！他还没怎么看走眼过，结果这罐子被泥土这么一蒙，李德厚竟然差点就想给它扔咯。

        还好还好，万幸没扔。他不禁感慨老妻的运气，一句话就能留下宝贝啊！

        “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没几个小东西有本事，随便挖个东西都指不定能换房子来。”李向阳感慨道，说出了大家伙的心声。

        李德厚：“按理说，谁挖出来就是谁的。可安安他们实在太小了，留到他们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变数，你们是他们的父母亲，交给你们，正好合适。”

        大事已经说好了，这种事儿就没谁再争，众人应了李德厚一句就算过了这茬。

        李德厚自己却陷入了沉思中，不禁开始反思：“你们说，这做人啊，就跟着罐子一样。不管最开始是干什么的，被用来做啥的，熬过去了就能成为稀罕物。咱也不能把目光放的太浅，要放的远一些，深一些，才能看到事情的本质。像这次，如果不是你娘劝我把东西留着，我早就都扔咯！你们要看清楚这人情世事……”

        李向阳：“我去看看安安他们在干啥，孩子总不能一直不看着！”

        林萍：“爹，娘，我去洗碗！”

        李向芯和江德许一个要去铺床，一个要去洗澡，不一会儿都溜走了。

        赵美菊嗤笑：“你说你这老头子，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尽讲这些让人头疼的，这不你看，都跑了吧？”

        李德厚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夫妻俩相视一笑，携手回了房间。

        李向阳回西屋一看，整个屋子都快给小家伙他们拆光了！土地板上都是他们用树枝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床上一团糟，床前小塌上的衣服也丢的满地都是。浩浩在西屋客室里跑来跑去，荡荡则是指导小皓凝在地板上数数。

        小皓凝被忽悠着做了半天数学题，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荡荡所说的使人进步的游戏！

        想到等会儿要收拾多少东西的李向阳：……

        他崩溃大喊：“你们可真行！”

        -

        周休就一天，小朋友们在山上跑来跑去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回了公社，李向阳第一时间去和叶杣谈判。正好叶杣那边的看客里没人能够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于是李向阳一砍价，叶杣就同意了，把价格定在了两万两千块钱。再加上李向阳是个相对有信誉的人，叶杣也比较信任，所以决定让李向阳他们免费使用尘洛堂那个地方，不过不过户给李向阳。

        价格合适了，李向阳就寻摸了一个时间，悄悄地把东西带过去给叶杣掌眼。叶杣除了心思简单，不够果断外，看东西的眼力倒是真有的，一看李向阳带来的东西，腿都走不动道了！

        “是好东西……”

        叶杣爱不释手地摸着木箱子和罐子，问李向阳：“你都拿来抵？”

        李向阳大大咧咧：“这些挺值钱的，能抵多少抵多少。不过如果你抵的价格太低了，我也就不抵了。”

        叶杣：“这是当然……我也不瞒你说，你这东西确实值钱。但现在的行情早就不像前两年了，你就算卖也卖不出个好价钱，还有可能被抓投机倒把。你卖我的话，我不坑你，但自己也不能吃亏啊。所以我想着，要不所有这些都给我。钱，免了也成！”

        李向阳心里快速地算了一把账。其实出门前李德厚有偷偷给他透个底，那一箱子首饰以现在的行价大抵可以换个一万块钱，这还是被压价的情况下。三个瓦罐却不好说了，毕竟东西比首饰要晚一些，又太过普通没有特征性，一般人不一定看得上眼，如果能换五千块应该就顶天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推诿了一番，李向阳成功地又用那些老东西从叶杣手里换来了不少资源，这才满意地去过户。

        是的，过户。

        这一次，李向阳没有和爹、娘一起商量个吉日过户买房，而是立即过户。而且姐弟俩商量好了，一同来过户的，还有江德许和李向芯。

        房子太多了，户主又不是同一个，两房人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终于把西街口包揽到了自己的版图下，拿到了热腾腾的红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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