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小孩子的伤口好得很快，但是小皓凝的伤口到底是深了些，留了点疤。等伤疤终于消下去了，今年的四月份也到了。大家脱掉厚重的冬衣，穿起单薄的春秋衫。

        李家三个小孩子的衣服都是林萍和李向芯改的。说来也有些意思，这几套衣服都是李向芯指导林萍改的。她有想法得很，给俩男孩一人缝了一件老汉褂子外带一条春裤，看起来潇洒得很。给小皓凝的衣服样式就多了，有带领的缝小花的连衣裙，也有缝着小兔子的衬衫上衣搭半身裙，还有平时穿着方便玩的上衣和裤子，随便缝点阿猫阿狗的，小皓凝喜欢得不得了。

        林萍在后世虽然是个手工博主，缝衣服也是个好手，但她却没啥新鲜主意，更别提像李向芯一样琢磨各种式样的衣服了。她干脆就都听李向芯的指挥，随带给家里的大人们也一人缝了一套。

        “得亏方雅那儿有点门路可以搞些布过来，不然还真的要穿裤衩子出门了。”李向芯笑道。

        他们家布票倒是多，可也不是能每年每季都可以给家里人添件衣裳的程度。像李德厚和赵美菊春秋和夏天都是不舔新衣服的，就穿之前做的那些，李向阳和江德许也没两件夏天的衣裳。就他们家这情况，在壶山公社也都算好了，还有好些人家三五年都不一定能添件衣裳，更别提乡下了。

        再加上今年林萍和李向阳也不出车了，没地方买便宜的成衣，得亏方雅他们有点门路，帮他们买了些好布过来，不然还真的捉襟见肘。

        “改天给方姐送些娘做的吃食过去，上次跟方姐聊天，她还说想咱娘做饭那味道呢！”林萍边给小皓凝缝花花边说道。

        李向芯挑眉：“咱娘到时候指不定说你拿她做人情呢！哦对，我忘记了，你可是咱娘的心尖宠啊，咱家除了安安，娘可就最疼你了，哪能说你……”

        林萍求饶：“好芯姐，你可别埋汰我了，咱娘谁不疼啊？”

        “哈哈哈哈哈哈……”

        姑媳俩坐在客厅里缝衣服，大门口是敞开的，小皓凝从门外探个脑袋进来，小辫子一晃一晃的，好奇地问他们：“姑姑，凉！你们在干森么？”

        她最近话明显变多了，也更会说话了些，除了前后鼻音和翘舌音还是分不清楚以外，已经能说得很流畅了。

        “娘和你姑在给你缝小裙裙呢！安安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小皓凝一听到有小裙裙，眼睛都放光了。她立马冲了过来，在林萍面前及时刹住小短腿：“安安看看！”

        林萍把一旁已经缝好的裙子递给她：“你啊！小小年纪就知道爱美，你看姑姑给你做了多少件衣裳了？全家的衣服都没你的多！”

        小皓凝搂着小裙裙，用小脸贴贴，脸上流露出幸福又甜蜜的笑容：“安安蒸系四界上最快热的小宝贝！”这孩子说她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宝贝呢。

        林萍和李向芯都被她这句话给逗得哈哈大笑。小皓凝正抱着小裙裙幻想自己穿上它的样子时，门口传来了一声敲门声。

        几人看向门口，还没怎么呢，小皓凝就已经抱着小裙裙飞奔过去了：“小顾！小顾！小顾！”

        “嗯。”顾升平单手承受住安安猛烈的怀抱，“怎么没和浩浩荡荡在下面玩？”说完和李向芯、林萍打了个招呼，这才抱着小皓凝下楼。

        小皓凝闻言瘪嘴：“哥哥坏！他们不和安安玩儿～浩浩哥哥缩安安跑得慢……”

        顾升平侧头听她说话，说：“那安安和叔叔玩。”

        小皓凝眉开眼笑，小手搂顾升平脖子搂得紧紧的：“小顾蒸好！”

        平时李家大人们都是要上班的。李向芯带着俩双胞胎去妇联，浩浩荡荡也不需要管，很快成了厂里小孩子的头头。小皓凝有的时候和爹娘去厂里跟小朋友玩，有时顾升平不去西街口，就会把小皓凝带去他家。后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变成了每天小皓凝都要去顾升平那儿学点东西，数数啊认字啊之类的，浩浩荡荡也会去。

        今儿周六，这会儿也差不多是平时小皓凝下去找人的点了，估计是没看到人，顾升平才上来找人的。

        林萍感慨：“你说方姐是怎么教孩子的，这小顾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虚岁才十二岁就已经这么有能耐了，还懂礼数得很，真招人喜欢。”

        李向芯笑她：“我早问过方姐了，方姐说她头疼着呢，这孩子从小就把自己当大人看，压根都不需要爹娘。所以孩子太聪明，当爹娘的也得操心啊。”

        “反正生个聪明的不聪明的都得操心，那还不如生个聪明的，还能带我们安安学习。”

        李向芯平时不怎么夸儿子，但是夸起小皓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那还不是咱们安安聪明？谁家小孩两周岁不到就能像安安这样机灵了？”

        林萍把小皓凝的裙子收拾好：“那也是人小顾愿意帮我们做爹娘的带孩子，还愿意帮着教点东西，不然就咱家这群宠孩子的，安安到上学去了都不一定能数数呢。”

        李向芯不在意地摇摇头：“该会的自然就会了，我家那两小子不就是这样吗？等孩子上学了自然就会了。再说了，安安才多大，学点当启蒙但是可以，要是这么小就教的深了，那拔苗助长可不好。”

        “不过你说的也是，”李向芯想了想，“小顾确实很不错。人这么小还自律得很。我上次去接几个孩子上来，看到他桌上摆着好多高中用的书，书都翻出毛边了。谁高中都读完了还去看课本啊？也就小顾还会温故知新了。”

        林萍没在这个时代里上过学，不知道高中教材是怎么样的，这会儿听大姑姐这么一说，突然就想起了当时和李向阳去西街口时，顾升平桌上放着的那本物理书。

        她原本还想附和李向芯几句，嘴巴一张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地想起了高考！

        林萍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穿越一次尽把大事忘掉！她看了看墙上的大红挂历，心里算着日子，仔细想来，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林萍在后世也没读过高中，孤儿院出身的她读完初中就出社会打拼了。也因此，林萍对上学、高考、念大学有着一种天然的憧憬。第一届高考允许参加考试的范围很大，多大的人都有去高考的。如果，如果她能在这个时代参加高考并且成功考上大学，那不就圆梦了？

        林萍越想越心头火热。现在所有人都觉得高考不会恢复了，但她知道高考两年后就恢复了啊！如果她从现在开始就带着身边的人学习高中知识，那他们不就能在第一届高考中取得一个相对不错的成绩了？！

        李向芯见林萍突然不吭声了，神情变来变去的，关切地问道：“萍儿，你这是怎么了？眼神转来转去的，跟唱戏的似的，你该不会不舒服吧？”

        林萍回神：“没有没有！对了……姐，如果后面高考能恢复，你还参加考试不？”

        李向芯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不知道她怎么说出这种话：“萍儿，这话在外面可不经说啊！在家里咱自己聊聊就成，外面可千万别说。”

        林萍点头：“我知道的。”

        李向芯无奈地看着她：“也不知道你咋突然问这个。但是萍儿啊……就算高考真的恢复了，我估摸着我和你姐夫俩也不会去参加的，”

        “为啥啊姐？”

        “你看啊，我和你姐夫现在孩子都有了，也有厂子里这种好的工作，干嘛还要去跟人家挤高考的名额呢。高考放古代啊，就跟科举似的，要考上进士才能上的了大学。倘若真的恢复了高考，别的不说，下乡的知青他们肯定就挤破头要高考回城里，咱不得被拖一层皮下来？”

        林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李向芯说的是事实，参加第一届高考的人确实很多。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佩服了，李家的人怎么各个都是有前瞻性的，比她这个穿越者还像个穿越的。

        “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李向芯笑了笑，“我压根就不喜欢念书。小的时候爹娘管得严，我也不敢不念，后来长大了点，知道爹娘供我和阳子读书不容易，也就咬牙继续读了下去，就这样不知不觉也熬到了高中毕业，进了厂子。”

        “阳子不一样，阳子是真聪明。他上学的年纪比我晚，一进学校就开始拿第一，后面还跳级跳到我这个年段来，就是为了给我补课，让我成绩不要掉下去。我们毕业前一年，高考刚好取消了，我倒是还好，但阳子是真可惜。如果真有高考，我砸锅卖铁也得让阳子去考一次，他就是念书那块料！”

        林萍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男人过去这些事，她没想过李向阳居然这么厉害。被李向芯这么一转移话题，她也忘记后年会恢复高考这点事了。“阳哥读书这么厉害？”

        “那可不，所以你也别小瞧了咱们安安，你们夫妻俩都聪明，安安不会差的。”

        此时，被姑姑盖棺定论说“不会差”的小皓凝，正在一墙之隔的楼下，面对着来自顾升平的威压，噙着泪水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写着1、2、3……

        “安安……”她哽咽着，“安安蒸的不寄得五后面是多嫂了……”顾升平让她从数字一写到十，小皓凝想破大脑袋了也想不出来后面是什么。一旁的浩浩荡荡早就写完数字就去吃小饼干了，小皓凝一边眼馋小饼干，一边又看着写不出来的数字暗自神伤。

        顾升平严肃地点点头：“没事，你再想想，咱们不着急的。”

        听着这冷酷无情的话，小皓凝本身就握不太住笔的手彻底酸软了下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顾，安安不想写志惹！”

        顾升平握住她的小手，重新把笔拿稳：“安安想吃小饼干吗？那饼干是你顾婶婶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哦，我给你留了两块，给浩浩留了两块，给荡荡也留了两块，那外面有几块饼干呢？”

        小皓凝越听越馋，拒绝回答问题，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可系安安莫有两块饼干啊？”

        顾升平耐心地告诉她：“只要安安写完了数字，就可以去客厅里和浩浩哥哥他们一起吃饼干了。怎么样？安安要写字吗？”

        小皓凝小胖脸为难地皱起，身上缝着花花的短袖褂子一动一动的，花上的蝴蝶仿佛也要飞起来：“那……”

        顾升平不动声色地加码：“小饼干很好吃的，里面还有葡萄干，如果安安能写完，小顾叔叔就再偷偷给安安一块饼干好不好？”

        小皓凝眉头舒展开，觉得这笔生意划算极了：“安安要写志！”

        顾升平满意道：“那你写吧。”

        小皓凝慎重地点点头，然后从略长的袖口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翘起来掰下去，从一开始数到十。“一——二——三……七——八……”

        等数到第三遍的时候，小皓凝终于意识过来，自己已经数了好几遍从一到十了。“安安寄到啦！五后面是扭！”

        她美滋滋地在笔记本上面写下“6”，小嘴扒拉扒拉地念叨着：“外面油扭块饼干～”顾升平听懂了，这是在说外面有六块饼干呢。

        最记不得的6一写出来，小皓凝就想起来接下去的字怎么写啦。她一气呵成地从六写到九，“10”正写了一半，浩浩荡荡就吃完饼干进来啦。

        看到他们，小皓凝想起了顾升平刚刚问她的问题，于是底气十足地问俩哥哥。“外面油多嫂饼干啊？”

        她想了想，掰着手指提示道：“安安凉块，浩浩哥哥凉快，荡荡哥哥凉快……”然后眨巴着充满希望的眼睛写下了“10”的另一半。

        “安安写完啦！”

        见她写完了，顾升平起身，往别的地方走去，沉迷于小饼干诱惑的小皓凝压根没看见。

        荡荡没说话，浩浩则是奇怪地问小皓凝：“安安刚刚说什么饼干啊？”

        小皓凝瞅他一眼，非常着急地指着客厅：“饼干！外面，还有多嫂饼干？系不系扭块小饼干？”

        浩浩挠挠头：“一块都没啦～小顾叔叔刚刚说，让我和荡荡把饼干全吃了呀。”

        小皓凝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跑出去看着空空如也的客厅，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呜嗷～窝滴小饼干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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