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顾荣东笑骂：“别给我嬉皮笑脸的，还冲我炫耀，你小子当谁还没有个媳妇儿呢！”

        周围一圈刚初中毕业的半大小子：……

        幼小的心灵感觉突然就受伤了呢。

        他们现在站在厂子门口，按理说来样的人不少，不过厂子里有自己修建的食堂、员工宿舍楼，甚至还有菜市场，员工们大多住在宿舍楼里，出入大门的反而没多少人。现在上班的点，也就运输工人在门口而已。

        刚刚那辆车被前面的司机给扭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姿势，车屁股一半卡在绿化草坪上，一半差一点点碾到货，车头离大门只有十多工分的距离了，再倒一会车一定会蹭上。林萍上车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路况，然后非常利索地转动方向盘，三两下就将车停到了指定地方。

        顾荣东本来就不是个看不起女性的人，看到林萍果真有几分本事，立马起了爱才之心：“这位同志……要不，我叫你一声弟妹吧？”

        林萍笑着点了点头。

        “弟妹啊，你有所不知，咱们这厂确实是缺司机啊！你来的正好，简直就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顾荣东恨不得立马带着林萍办厂工入职手续，“弟妹这车技看着真不错，也不知道这次带了驾驶本来了不？咱今天能把手续走完？”

        林萍一愣：“……还要驾驶本？！”

        顾荣东：“……弟妹没驾驶本？”

        最后还是苦于没人，顾荣东直接带着介绍信和政审表、厂章，把林萍带到了车管所去办驾驶本。

        现在驾驶本肯定来不及了，顾荣东想了个办法，对着工作人员说：“同志你好！我是壶山公社机械厂的厂长顾荣东，我们单位有位女同志，是个司机，驾驶本之前已经推荐过办下来了，却没送到我们手上，想过来问问是什么情况？”

        说着把介绍信和政审表都递给了工作人员。

        见是厂长亲自过来，那人语气和态度也非常好：“这位同志，你说的这个女同志，咱们这边没收到相关材料啊？你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那怎么可能？”顾荣东“大惊失色”，“我们厂好几个月前就邮了材料过来的，同志你再找找？不可能没送过来啊？我们印象深刻得很！”

        这年头没有电子信息系统，所有信息录入全靠纸质材料，非常容易出错。那位同志看顾荣东几人全都是一副“已经送了材料驾驶本却没下来”的坚定模样，本能地觉得可能又是哪里出错了。

        他让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了仓库找了一番，确实没找到名字叫“林萍”的女同志的材料，心里当下就是一咯噔，心想：坏了，估计材料又在哪个不知道的地方给折了。

        说来也巧，上个月车管所所长的侄女也“发生了一些小状况”，也是这个工作人员处理的。他一边觉得自己倒霉，一边又觉得自己还挺幸运，起码经过所长侄女的事情，他就知道现在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了。

        他镇定地回到办公室，非常“淡定”地问顾荣东：“这位同志，您说您的材料是什么时候上交的？都有什么材料还清楚不？”

        顾荣东面不改色：“大概就前两个月，嗐，还能有啥材料，咱申请驾驶本不就都这些东西吗？”

        那位同志于是说：“同志啊，现在仓库里面没有你说的那些材料，按理说，咱这边是不能给你办理的……”

        顾荣东给林萍递了个颜色，林萍立马上道地往前一步，非常着急地说：“那可怎么办啊同志，咱厂子里离不开人啊！这没有本子也不敢开车的，这可怎么办……”

        这神色之迫切，完全没有任何表演痕迹，直把顾荣东和李向阳看得目瞪口呆。

        “女同志你别急别急，”工作人员宽慰道，把自己准备的话说出来，“你们看这样成不，我这边给你们开个临时本，你们先用着，半个月内把材料再准备一份送过来，我再给你们开个正式本，想来这位同志也是受过马路教育了？”他们这边驾驶本的申请不仅要单位的介绍信和政审表格，还得跟着交警到路上观察半个月。

        林萍点头，动作有些迟疑，毕竟林萍不知道马路教育是什么啊！

        好在那人并没有注意到林萍的神情，或者说他也不在意，他现在只想赶紧把临时本给他们办好了好把他们请出去！开玩笑，这要是再被领导知道他手头上出了两次这种错误，那可就不是被批评的问题啦！

        于是顾荣东三人此行竟然顺利得很，半天不到就拿到了临时驾驶本，当天林萍和李向阳就载着那批货送到了县里。公社到县里不远，半天就能打个来回，这也是林萍那么早就能回家的原因。

        至于李向阳，他可害怕自己如花似玉的媳妇儿被别的男人看上了，于是他自告奋勇地要转岗成司机。顾荣东怀疑地打量他：“成啊向阳，你还会这手，当时缺司机你怎么不说！”

        李向阳一本正经：“我不会啊！”

        林萍诧异：“阳哥，你竟然不会开车？”她原本还以为会呢，不然哪里有人有这种魄力说转岗就转岗。

        顾荣东：“……不会你还干什么司机？”

        李向阳笑得贱兮兮得：“我媳妇儿会啊！我这么聪明，跟我媳妇跑两趟不就会了，不就是开车嘛！”

        顾荣东：……

        最后当然还是同意了。反正握方向盘的不好找，握笔的还不好找吗？索性让他们俩夫妻一辆车，万事能互相照应着。再说了，如果林萍真能教会李向阳开车，那可算是便宜了机械厂了！

        赵美菊听得有滋有味地：“所以这事真成了？你和向阳都成握方向盘的司机了？！”

        林萍笑着应她：“是呢！而且厂长还说了，考虑到咱家安安还小，当妈的离不开，还说一年内不给我安排跑远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当天就能来回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机械厂的订单目前还是供应县里的其他地方多，省内的其他地方都还没拓展到。不过这就不用和赵美菊解释了。

        果然，赵美菊一听这个消息，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那就好啊，还是领导贴心呐！这下好了，咱们家出了三个工人了！原本那群老婆娘就羡慕我，现在要是知道你也是工人了，指不定怎么嫉妒呢！”

        赵美菊越想越神清气爽，把小皓凝往林萍怀里一放：“你带着安安，娘去给你们做饭！咱家出了这么多工人，今天得吃点好东西庆祝庆祝！”

        说完急匆匆走了。

        林萍抱着小皓凝：……

        说来她自己都不信，他们家难道不是天天在这种缺衣少食的年代吃好吃的吗？这好像不止是这一天的事儿吧。

        李向阳原本是和林萍一起回来的，但由于今天和林萍运货的过程中，无意间收获了些意外的东西，所以回来之后又出了村口，特意挑个没人的时候才把东西拖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晚饭刚上桌。赵美菊今天是真高兴，把前不久腌的腊肠摘下来，和着土豆炖了满屋子香，出锅后盖在蒸的大米饭上，一道腊肠土豆闷饭就做好了，撒上点香辛料，简直香得人舌头都要掉下来。他们家爱喝汤，但今天没有趁手的食材，只好求其次做了点米线汤，配点干蘑菇，竟然也好喝极了。

        几个人吃了个肚子圆，等食消得差不多了，林萍也拾掇好家务回来，李向阳才说：“媳妇儿，车给抗回来了。”

        小皓凝现在还不会怎么动，只会时不时扑腾一下，还不会翻身呢，坐在爷爷的怀里嘴巴嘟嘟的，李德厚拿着竹奶瓶给小皓凝喂奶：“什么车？还得抗回来。”

        李向阳：“没啥，就是辆破车，我和萍妹觉得能修一修凑合用，以后上班方便些，干脆扛了回来。”

        赵美菊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啥？你们还买了自行车？多少钱，你们给钱了？”

        一辆新车得两百，一辆二手车都得百来块，一辆破车又能便宜到哪里去？赵美菊默默算了算自家存款，忍不住骂了句：“你们可真会折腾，买都买了怎么不买好的车！万一修不好，那可不就是才浪费钱！”到时候指不定还更费钱！

        林萍挽着婆婆的手撒娇：“娘～我和阳哥是有打算的。我的手艺你还不知道么？如果没想好怎么修，我是不会让阳哥买的。再说了，今天这车可真是刚好赶上了。我和阳哥今天送货的地方，旁边正好是个废品收购站，有一个大哥扛着车就要去卖呢，人家收购站嫌他车太破，原本都不肯收，最后还是大哥把车擦干净咯，废品站的老大爷才愿意给二十五块钱。”

        赵美菊心里直打鼓：“废品站人都说车破，那这车还能修好不……”

        李德厚：“孩子说成就成，咱家的孩子都不是傻的，你少操些心。”

        赵美菊勉强同意，又问：“萍儿哪来的钱？要不娘给你补贴上？反正也都是家里用的东西。”

        林萍：“是我之前做木工的钱。”之前林萍帮别人打柜子啥的，人家都会偷偷给些报酬，赵美菊说让林萍留着当私房钱，今天碰到这辆车，算是全都投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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