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这天，老夫老妻俩是来回奔波了好几趟，才把猪肉葡萄和山药折腾回家的。

        最后一趟全装的葡萄，上面盖了层野菜，为了掩人耳目，李德厚还砍了几根竹子拖着走。

        竹子是他打算用来给安安折腾几个小椅子小桌子的，之前已经跟大队上打了招呼记过账了。他们下山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天气也不像正午那么热，大家伙都出来晃荡。

        看到老夫妻两个从山上下来，大队人都热情地问他们：“李书记，要不我帮你抗家里去？”

        李德厚心虚啊，哪敢让人家帮他抗背篓：“嘿，一些野菜，哪值当你们帮忙抗，要不你帮老头子拖根竹子好了。”

        赵胖子身为李德厚的邻居，当仁不让地往前一站：“走走走，我给你拖家里去。”

        李德厚：还好他已经把其他东西藏仓库里了。

        等到了家里，李德厚还是拦住了赵胖子，掀开背篓，掏了半背篓的葡萄给他：“胖子啊，这个是我今天和你美菊婶子上山发现的，也就装这么点，分给大家就不够看了，你是好孩子，拿点回去尝鲜，就不要和大家分了。”

        他们俩家邻里关系一直都很好，赵胖子也是个嘴严实的，也常帮他们忙，现在有点新鲜玩意儿，分给赵胖子是理所应当的。

        赵胖子眼睛都亮了，但还是和李德厚推拒了一翻才拎着葡萄回的家。他两家院子是挨着的，没过多久就进门了，压根不怕人看见。

        林萍抱着小皓凝正坐在主屋里守着肉呢，听到声音和李向阳立马走出来帮忙：“爹，娘，我们来。”

        赵美菊避开她：“萍儿一边去，让向阳那小子来，你给我去坐着，还没出月子呢，也不仔细着点，月子没做好可别怪我这老太婆没给你照料。”

        自家婆婆一直是这么个嘴巴说得不好听，做得却比谁都仔细的性格，林萍乐呵呵地应了一下，脚用力踹李向阳去帮忙。

        李向阳刚下班回来没多久呢，回家看到这么多肉，差点没吓一跳，以为他娘把家里所有钱都拿去买肉了。倒是淡定的林萍很快接受了婆婆的好运气，悠哉悠哉地跟他解释清楚肉的来源。

        李向阳：我娘运气咋这么逆天嘞？

        几人把竹子丢院里，带着几框葡萄进了主屋。主屋的结构是分前后两面的。前面有三间房间，正大门开在中间，进门就是会客室，摆着一张大桌子，平时就是在这吃饭待客。周围是一圈实木椅子，椅子间穿插着一些小茶几。门对面摆着一个供桌，上面供着财神和妈祖。前面的左边是厨房，右边是仓库。后面的中间没有建成屋子，只搭了走廊，连着自家后院的菜园子，平时用来晒东西。后面的左边是仓库，右边就是老两口住的地方。

        毕竟是藏这么多肉，李德厚自然是把东西都放在了主屋后面的仓库。两个仓库的差别就在于，前面的仓库放的是吃食那些的物资，方便煮饭的时候用。后面的仓库放的都是攒下来的布料那些东西，虽然不多，但都珍惜得很。这还是第一次放肉呢！

        赵美菊心疼地挪了挪寥寥无几的东西，把肉摊平了，以免肉腥味沾上去：“你说这事让我们烦的，本来有这么些肉是多好的一件事啊，平时过年过节都不一定吃的上肉嘞！过年杀猪都分不了这么多。可这大热天的，这肉放两天就臭了，别说安安的满月酒了，咱们自己都吃不上鲜。”

        林萍在一旁站着，怀里的小皓凝睁大眼睛看着大家忙活呢。

        “娘，我想着，离安安满月也就这两天了，咱家这后仓库还算凉快，咱把肉抹上盐放着也不见得会坏，不如提前把过两天要用的肉留下来，其他的肉都腌起来，反正咱菜园子这边没住人，肉搁这晒也不怕人看见，都晒成腊肉，保准能放很久。再不济，咱还可以烟熏，熏着这肉坏不了。就一点，野猪肉不比家猪，做成腊肉味道可能差不多，左右都那股咸味，但新鲜肉可差得多哩！尤其是这野猪肉皮，韧得很嘞，咱得把皮给都刨了。”

        在吃食这方面，赵美菊一向都是听林萍指挥的，不然也不能把自家自留地都种上那些调味的。她下意识点头：“那这猪皮咋整？总不能丢了！”那多可惜啊！

        林萍：“不丢。咱把一部分猪皮和猪肥肉一起炸猪油，另外一些就切小条，用油炸，炸到猪皮脆得一咬就断，再撒点辣椒粉和海盐，一定香！”

        几个人忙活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听林萍这么一形容，都忍不住咽口水。

        赵美菊当下拍板：“好，就按你说的！虽说耗油了些……”她看着野猪身上扒下来没多少的肥肉，“算了，反正都是白来的，不用白不用！”

        “萍儿带着安安去前面坐着，向阳，你跟着你爹给猪剥皮，我去做饭！”安排完大家该干的活，赵美菊就拎着昏过去很久的山鸡到前面厨房去了。

        林萍给了李向阳一个鼓励的眼神，也跟着婆婆去了厨房。

        两父子对视一眼，长叹一口气，只好一人一把菜刀开始干活。

        山鸡这东西，可比家鸡好吃多了。好家伙，那可真没对不起它整天在山里飞来飞去的劲儿，肉有嚼头得很，浑身上下的肉都没半点虚的油，熬起汤来又清甜得很，最重要的是这鸡纯粹是白来的，那可真真是赵美菊的心头好啊！

        她一边给鸡拔毛，一边沾沾自喜：“萍儿，我跟你说，多亏了你娘我运气好，今儿才能大丰收，平常多少人去山里啊，哪有人像你娘我一样能带这么多东西回来的！”

        林萍笑得眼眯眯，抱着小皓凝站在门口：“那可不嘛，也不看看是谁婆婆！这可是美菊婶子啊！娘你运气不好谁好？”

        赵美菊笑得眼角都是褶子：“就你会说话！”

        “娘，你咋这么厉害嘞？那可是野猪啊！我瞧着那些肉的分量，这猪肯定又大又凶，多危险啊！”

        赵美菊：“咱兴元大队的女人啊，从小就干各种活，一个个力气都大得很！尤其是你婆婆我，年轻的时候还帮你公公打过架嘞！一只野猪算什么……”

        婆媳俩嘴上说着话，赵美菊手上也没耽搁。一只三斤多的野鸡，被赵美菊分成了两三份。一份煲汤，汤滚开了之后捞出鸡肉撕成鸡肉丝，拌上黄瓜和辣椒油再撒上点芝麻，味道香的很。鸡汤里放点蘑菇，当即包了些混沌放下去，撒上葱花，勾的小皓凝都直噘嘴巴。

        一份只分出鸡肉，切成普通肉片的大小，糊上地瓜粉，用青花椒一炒，香味馋得刚干完活的李德厚父子腿都软了。

        最后一份剁成拇指大小，抹上刚调的酱，和洋葱一起腌一会儿。他们家的灶台是土灶，有前后两个连在一起的灶台，但只有前面那个灶台有烧火的口，后灶台一边是在煮饭的时候为了避免浪费火力用来烧水之类的。赵美菊拿出开年的时候林萍打的铁盘子，抹上鸡油，把腌制好的鸡块和蒜一起放在铁盘子里，横放在后灶台上烤，等肉烤熟了，撒上一点点辣椒面，味道香的直叫人流口水。

        本来他们省这边是不爱吃辣的，更偏甜口，自从林萍和李向阳结婚以后，李家竟然一顿没有辣都想得紧，平时去别家吃酒都觉得味道淡了！

        临到上桌的时候，赵美菊还用鸡油炒了个小青菜，青菜青翠欲滴的，也别有一番滋味。

        一家人围着一桌好饭敞开了吃，等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天色已经基本暗下来了。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小雨落地的声音。

        屋里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刚刚吃过一顿好的，美得每个人都满足得不行。窗外是小雨哗哗，雨中依稀能看出炊烟袅袅。烛芯摇曳中，林萍突然感慨道：“我真喜欢现在的日子啊。”

        其他人没说话，但在静谧而又温馨的氛围中，大家都是赞同这句话的。

        怕猪肉坏掉，大家很快就动身在主屋后面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后面还有个水缸，里面都是李向阳前些日子赶海的收获。

        一连两天，赵美菊都带着大家风风火火地腌猪肉、晒猪肉、熏猪肉，终于赶在小皓

        凝满月前一天把肉给处理好了，还让李向阳在供销社带回来一些肠衣做了堆腊肠。

        看着满院子红彤彤的各种肉制品，赵美菊欣慰地笑笑：“总感觉最近的日子美得就像过年一样！”平时也只有过年才会杀猪，腌腊肉晒腊肠。

        至于已经被赵美菊砸得稀巴烂的猪头，林萍则是提议让婆婆整个猪头拿下去炖汤。炖什么汤呢？当然是他们这边数一数二的苦菜汤！

        说到这苦菜，那可是兴元大队的特产了。兴元大队傍山，又离公社近，平时可没少偷摘山上的野菜去卖，回回都能卖不少，老多人爱吃。这野菜就是苦菜，可是清热降火的好东西。新鲜的时候摘掉苦芯随便一炒就能炒得香喷喷，晒干了会散发出一种脚臭味，但和猪头肉一起炖汤，那可能香掉人舌头！

        这不，小皓凝满月这一天，赵美菊特意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带着一家人起来炖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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