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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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李书记家竟然要给他孙女办满月酒！”
兴元大队的西边有条小河，是从山泉眼流下来的，水清澈得很。上游又没有什么人家，也不怕有人往水里扔脏东西，好些人家都会来这洗衣服。
这不，洗衣服的时候还能聊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呢！
“听说了！你说这事稀罕不？哪有闺女办满月的？我看李书记家真是富裕咯！孙女都舍得办酒。”
“人儿子闺女都在公社里当工人呢，哪能跟我们这种真真正正下地干活的人比。再说了，人家书记也算吃公家粮食的哩！人家日子过得不好那谁家能过得好？”
“他家也算是熬到好日子了啊！你想想前几年大伙还在笑书记傻呢，供小子读书就算了，还供闺女读。现在人供出来了，一个月工资都比咱几年攒的多！”
“林萍也是个能的！我小叔子前阵子办酒，找她打了组高低柜，就要了一块钱和好些粮食哩！木头都是我们找大队换的送过去，也亏得她手艺好，要不这么贵，哪还有人找她哦！”
“我昨儿跟胖儿他媳妇聊着，估摸书记这次还很是下了些本钱哩！也不知道到时候都有什么好吃的。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我可真是馋他家的饭啊。”
“这有啥好笑话你的，咱大队还有人没尝过美菊婶子的手艺的？我现在做梦都想他家闺女早点满月，我家好去吃顿好的！”
……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手头上的衣服也没落下，眼睛嘴巴手都忙得很，自然没人注意到，原本在下面一点洗衣服的女人，已经默默走了。
那女人抱着盆衣服，往与李家相反方向、距离很远的东边去了。
大队本来也不大，从村头走到村尾也不过就二十分钟左右。女人走了一会儿，推开自家院门就开始囔囔：“赵东！”
屋里头一时半会儿没有声音。女人边晾衣服边不依不饶地叫喊：“赵东！你给我出来！赵东……”
叫了不知道几声，屋里终于有了点动静。不一会儿，一个随便耷拉着老汗衫的老头走了出来，他扒拉了一下门帘，白眼差点翻出眼眶：“嚷嚷什么你嚷嚷！不知道这时候好睡觉啊！”
就快双抢了，大队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自己的事，争取能在双抢前把喜事、寿礼啥的办完。而没事儿的就像赵东一样在家里休息。
“睡什么睡！我问你！你闺女要给她孙女办满月酒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女人没好气地问。
赵东：
原来赵东就是赵美菊的亲生父亲，而这个中年妇女就是赵东后来相好的对象，名字叫王娇。赵东可不止赵美菊一个闺女，他可是足足和前期生了梅兰竹菊四个闺女呢！再加上他和王娇好了后，四个闺女外带一个儿子都不怎么和他来往了，此刻突然听王娇这么问，他疑惑道：“哪个闺女？”
王娇简直要被他气死：“还能哪个？！不就是离你最近的那个！我可都听说了，她家小子生了闺女，他们竟然还要给孙女办满月酒！”
赵东才不管他们嘞，反正十几年前就没来往了：“你管他们干啥？他们一个个能耐大得很，早就不认我这个爸了，你还指望他们请我和你去吃满月酒？！”
王娇叉眼跺脚，怒目：“怎么不行？我好歹是你媳妇儿！你可是他爹啊！她都能对外人那么好，还能给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这么多年连过来这给你送块肉都没有？凭啥？！哪家姑娘像她那样做人的？”
赵东不耐烦地挥挥手：“吃吃吃，我缺你吃少你穿了？整天竟琢磨这些没用的。”说完就进了屋子里。
王娇气得眼泪都下来了，一个人在院子里自言自语：“我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东西，一点用都没有！不行，这满月酒我就是要去！我看她赵美菊是能把我赶出来不成！”
这厢，赵美菊才不知道她几十年前就当陌生人的爹和她“后娘”正因为她吵架呢。她现在正背着背篓，和没去大队的李德厚一起上山哩！
他们这座山小是小，平时也没啥东西，就算有，也估计很快被乡里乡亲们发现。但他们这边胜在山多，一座山连着一座山的，真有那个胆子再往山里走走的，总能收货点东西。
赵美菊边拨开野草边碎碎念：“老婆子我运气这么好，今天怎么也得带个十斤八斤的东西回去……”
李德厚：“这边都被乡亲们薅秃咯，再要有点啥就得进山了。老婆子，咱们且看看，还是得注意些安全！”
“是这么个理。”
两人走了一会儿，能看得出路的地方都没东西了。索性还没进山呢，他们也不气馁，拾掇拾掇背篓就往山里走。
赵美菊：“要是能摘点山苹果，我就给安安捣鼓些苹果酱来喝。要是有野山药也成……前些天还听见隔壁的说山上有樱桃，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李德厚：“就算是真的也早被大家摘光咯，咱多往里看看还有啥。”
两人正说着，前方的草丛突然传来稀碎的声音。
赵美菊顿住脚步，拉住李德厚：“老头子，你听！”
李德厚忙竖起耳朵听着声响。刚开始，那声音还像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大，树叶已经被震得像在打架了。
两人迅速往外避开，就在他们刚爬到石墩上隐藏起来时，一只野猪追着一只山鸡狂奔而来。
李德厚和赵美菊：“！！！”
没听说过这山上有野猪啊！
况且这才离前面那座山没多远，翻一个山头就到大队了，这猪瞧着怎么也得有上百斤，跑起来蛮横得很，平时怎么都没传出过风声来！
山鸡倒是常见，野猪这么大玩意儿，一个人上山岂不是得折在这！
也就两三秒的时间，野猪已经撞上了刚刚两人站的地方了，李德厚眼睛瞪得贼大，心想如果有命回去，一定要和大家说道说道这只猪，就看自家老妻兴奋地站起身。
李德厚吓了一跳，忙想叫老妻藏起来，慌忙之中也忙不迭想站起来。
野猪已经把山鸡顶到石头上撞死了，正要上嘴拱，就听见头顶上有声音。它抬头，只看见一个女人兴奋地看着它，嘴巴张了又闭，发出人类独特的语言。
赵美菊：“老！娘！要！吃！猪！肉！”
说时迟那时快，野猪刚抬头，还没反应过来，李德厚甚至才刚站起身，就看见赵美菊把她身前那块有她半人高的大石头狠狠一推，正正好砸在野猪脑门子上！
李德厚：“！”
野猪：“！”
它发出撕心裂肺的猪叫声，倒在地上，只有后腿还一抽一抽的，已经没有了刚刚捕杀山鸡时的威风。
赵美菊手上拿着一块厚石头，从站的地方往下轻盈地跳下来，边往野猪脑门上砸，还气定神闲地回头对吓懵了的李德厚指挥到：“老头子！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李德厚立马回神。两个人没砸一会儿，饱受重挫的野猪就撒手人寰了。
李德厚抹抹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老婆子，你刚刚可把我吓坏咯……”
赵美菊拿出镰刀：“猪头是不能要了，猪肉虽说糙了些，倒也能吃，再把猪蹄给萍儿炖炖，看能不能给安安添些口粮……”
李德厚：……
他能说啥呢？他当然只能帮忙切猪肉了啊！
别说，这猪看着就肥，切开一看也肥得很，一只腿带肉估摸着也得有快二十多斤。两人分别往背篓里一塞，半人多高的背篓竟然就要满了。
李德厚抖了抖背篓，问老妻：“老婆子，现在回去还是？”
赵美菊精神抖擞地把山鸡也扔进背篓里：“回什么回！上山！”
赵美菊：“才这么点东西，过两天安安的满月酒都不够大家塞牙缝的！我得看看……”
她话说一半就停了，背上东西太重而步履蹒跚的李德厚抬头，只看到老妻身手矫健地把背篓往地上一扔，奔向前面。
“我滴乖乖呦！好多的山葡萄！”
李德厚顺着她狂奔的方向看去，可不是嘛！放眼望去，结着厚重果实的葡萄藤缠在树上，竟然绕了一大片。
赵美菊火热地指挥：“老头子，趁现在没人出来，你把能背回去的肉先背回去，藤个空篓子再回来！”
李德厚自然听话，农村人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有这么些东西也不稀奇，回头跟大队长说一声，把今天收获的这些给大家分一分就好。
赵美菊：“对了老头子，山上有山葡萄你就甭给大家说了，还有猪！你要是敢跟大家说，以后家里的肉你就甭吃了！”
李德厚：“老婆子，这到底也是大队财产……”他又是大队书记的，之前孩子们上学再难都没偷过大队上的东西，让他瞒着不说，这事可难。
赵美菊：“我看你就是书记当得脑子不清楚了！大队上的人自己不上山的吗？谁家打了鸡鸭往咱家分了？咱家有啥东西不都主动往外分的？你瞧谁家分了咱？你不过就是个书记，山上有啥你都不清楚，你不说我不说，谁还能知道山上有野猪还给咱遇上了？”
她停下摘葡萄的动作，神色认真：“我不管，农村人吃山也得凭本事，你要给我搞幺蛾子，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我老头子。”
李德厚：……
他默不作声地倒腾着猪肉，顺手抓了随处可见的野菜盖在上面：“知道了，我还没那么大公无私嘞，就是心里不踏实。”
赵美菊翻了个白眼，脚上不知道踢到什么，低头一看。
哦吼！山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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