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碗粥：时光荏苒

十二碗粥：时光荏苒——院子里多出了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来。

        “这招叫‘惊蛰’，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击对方命脉，力求一招制敌。”

        “这招叫‘霜降’，身法奇诡，实实虚虚，适合在这般多人围攻时使用。”

        “这招叫……”

        宋引章边使着叫出名来的招式，边指点着两个小徒弟。

        事实上，这些招式本来并没有名字，她随口念出来的招式名，其实是擅使这一招的同僚的名字。

        ——以节气为名、互称，从不追问对方的真名，也从不打探对方的过去。

        只是，同僚惯常使的是杀招，并不适合徒弟们直接用，宋引章此时便有意识地将招式略作修改，收敛了杀意，这才使来供徒弟观摩。

        好在她在武之一道上素有天赋，临场改招，亦能使得行云流水。

        晏南秋也看出了宋引章这一次有所收敛。

        上一回破庙门前，宋引章使出来的招招式式都仿佛裹挟着风雷，势能惊天吞地，这一回明显气势弱了许多。

        不过，晏南秋也能理解，这一次跟师父对招的是家里的小厮，又不是敌人，加上主要还是传授指点他二人，自然是点到为止。

        然而，看着看着，晏南秋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违和的地方。

        看到师父毫发无伤，周相公显露出来的神情，竟然依稀是失望？

        若说师父的行为晏南秋还能够猜到一二，周相公的表现就实在是令他费解了。

        他在失望着什么？

        失望小厮没有赢过师父，反而纷纷落败，接连躺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还是失望师父没有受伤，至今安然无恙？

        周相公和师父，真的是夫妻吗？若是至亲至密之人，怎会在此刻流露出这般怪异的情绪来呢？

        当下，惦记着师父正在传授他们招式，晏南秋也只是偶然一瞥，将对周相公不对劲的疑惑存于心中，很快继续专注地看了起来。

        犹如风吹落叶，小厮们败得毫无悬念，不过须臾，所有人都已经躺倒在了地上，不是捂着四肢中的某一处呻|吟哀嚎，就是按着胸腹拼命求饶，所有人在看着宋引章时，眼底都含畏生惧。

        其实先前，不乏有人听出周舍的弦外之音，本想借此机会在主人家面前长长脸面，哪成想，周相公话语中的“武艺高超”竟是丝毫没含水分，宋引章的“指点一二”也是真轻描淡写就将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看其中有些人的模样，怕还是怨上了周相公。

        见宋引章停了动作，晏南秋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呢，在他身旁的小芙已经一溜烟窜了过去，亲昵地挽着宋引章的胳膊，一脸崇拜地夸了起来：“师父，你好厉害呀！三两下，‘唰唰唰’地就把所有人都打倒了！我以后也能像师父这么厉害吗？”

        “别光顾着吹捧我，你有看出些什么门道吗？”

        “啊……”小芙顿时僵住，少顷，她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摇起了宋引章的胳膊，“师父，我笨，你能不能把招式讲透了喂给我，我再来总结有什么门道呀？”

        “你呀。”宋引章点了点小芙的额头，又望向晏南秋，问道，“你呢？”

        晏南秋浑身一肃，知道这是对他的考验来了，他正了正神色，边回忆着刚才的招式，边将自己观察到的娓娓道来。

        待他说完，宋引章也忍不住夸赞，末了，她道，“能够在分神的情况下，还注意到这么多，你天资不错。”

        晏南秋脸上变了，他站直了身子，保证：“徒儿定不会有下次！”

        “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斥责你的意思。”

        晏南秋嘴上谢过宋引章，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日后他定要更加刻苦勤勉才行。

        他自幼心思敏锐，察言观色自认还算不错，从碰上宋引章后到现在，除了师父跟周相公的关系他还有些看不懂以外，对于自己的地位，他看得非常清楚，也相当清醒。

        他跟小芙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小芙是师父的什么人，但师父对她是特别的，小芙可以恃宠而骄，他没有这个资格。

        因此，他唯有在别的地方做得更好，才能不让师父后悔当初半推半就收下他。

        他不想只是占了师父一个徒弟的名分，他想要、不，他必须要在师父这里学到真本事，才能向晏家那些肆意糟践他和娘|亲尸骨的人报仇！

        晏南秋暗暗下定了决心，从今以后，他定会更加意志坚定，全心全意精炼武艺！

        这一下定决心，晏南秋就坚持了足足三年。

        这三年来，他跟随着宋引章，在周舍大客栈里勤学苦练，日夜不辍，没有一丝一毫的精神敢松懈。

        在一心习武的同时，晏南秋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以他的聪慧，也多多少少感觉到了这里的变化。

        首先是名声。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做到的，短短三年，也没有扩大客栈的规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似乎只是迎来送往、本分营生，但客栈的名声却是传遍了七里八乡，有口皆碑，很多行商甚至还会特意绕路过来，只为到此一住。

        其次是人员。客栈里的小厮，除了留下必要的几人，其他的都被师父给派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去哪里又做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定期回来，总是对师父感恩戴德，而留在客栈里的小厮也每每越发卖力。而原本被周舍拘在客栈里的那些女子，愿意走的，师父都放了她们回家，无家可归的，师父也给她们找了一份糊口的营生，让她们可以自给自足。

        ——是的，他私下对周舍已是直呼其名。

        三年来，也足够晏南秋看清楚师父跟周舍的关系，他们名义上是夫妻，实则貌合神离，不分开又不了断，无非是不想大师姐难过。

        ——对了，大师姐。虽然这个大师姐武功早已不如他，但一直被小芙强行要求着这么称呼，称呼着称呼着，晏南秋竟也习惯了。

        大师姐是真正的心思单纯，到现在还以为师父和周舍夫妻二人关系十分和睦，师父也纵容着她，任由她这么误会。既然师父都没有戳穿，他自然也没有那么不识趣，执意打破大师姐的幻想。

        这大概也算是晏南秋如今为数不多的温情了。

        晏南秋估量着自己的武艺水平，在他终于觉得有底气了的这一天，他寻了师父，刚道出自己想要离开些时日去处理他那桩事情，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小厮匆匆走进门来，禀报说，院子里多出了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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