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孤鸟与风

半小时前那个胡思乱想的自己就是个傻逼。

        神无月见心情复杂地背着装有狙击枪的琴包，跟在琴酒身后。

        果然是太松懈了，居然开始胡思乱想。

        以琴酒那007的忙碌程度来说，根本没时间去查他那几个同期，也没兴趣看他们犯傻。

        神无月见轻轻叹气，有点同情劳模琴酒。

        同情归同情，他还是不想干活。

        朗姆和贝尔摩德忽悠他进组织的时候，把组织吹得那叫个天花乱坠，各种福利好到飞起，不用996只用955，工资不拖欠任务期间一切费用都可报销，组织内还有大把的帅哥美女，组织简直是未来可期。

        现在的神无月见听到这种画大饼的话，绝对会逮住对方一顿揍，但以前的他过于年轻，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稀里糊涂地被忽悠进了组织。

        在朗姆手下工作确实不错，福利好休假多，做一个任务歇十天半个月，除了是贝尔摩德做监护人，没什么不好的。

        他的社畜生涯是从转入行动组开始的。

        自从去了行动组，神无月见每天跟着琴酒一起出任务，一天24小时都排满了，困了睡在车上，饿了就在便利店买个三明治。

        两个人拼命卷，以至于其他人都没得任务出。

        要不是为了琴酒那张脸，神无月见绝对扭头就走，不会在行动组多留一秒。

        “你确定穿成这样去做任务？”琴酒突然开口道。

        神无月见打量了一下身上这套。

        当季最新款的白外套配上黑高领，背着个琴包，这怎么看都像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大学生。

        一想到等会儿他要在天台待到琴酒他们交易结束，再开枪击杀那位交易对象，神无月见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场景。

        他的平均水平约莫1100码左右，到时候楼顶那么大一个黑白相间的模糊人影，瞎子才看不见。

        说不定被人拍下来，第二天头条就成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某男子于众目睽睽之下开枪击杀某社长，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而且这是白外套，趴在天台上会沾灰尘，很难洗。

        神无月见沉默片刻，心里萌生出了扒琴酒外套的想法。

        反正琴酒一身黑，扒件外套无所谓吧。

        琴酒无语地闭了闭眼睛，露出一个凶残的笑容：“想都别想。”

        他一看格林纳达那小子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神无月见大惊失色道：“你不会要让我穿着一件单薄的高领，在楼顶待半个多小时吧？现在天气那么差，我身体绝对会出问题的！”

        怎么有人能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

        神无月见在心里痛斥琴酒。

        要是他生病了，琴酒负大责！

        伏特加在两位大佬中间瑟瑟发抖，最后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后备箱：“那里有大哥备用的风衣……”

        他话才说一半，就被琴酒一眼瞪了回去。

        神无月见故作感动地擦了擦虚假的泪水：“琴酱，你好爱我，自己不好意思说，就靠伏特加来转达是吗？”

        伏伏不敢说话，伏伏是个可怜的胖子。

        琴酒合上眼，在心中告诫自己，这家伙虽然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但他还是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而且他对组织很重要，不能对他动手。

        要是对他动了手，全组织就自己在干活了，不行。

        这衣品属实不敢恭维啊，幸好琴酒长得好身材好，不然看上去像是套了个麻袋一样。

        神无月见也在心底吐槽着琴酒的品味。

        虽说衣服是高档品牌的定制款，但这全黑的风衣，穿上去能好看的没几个。

        神无月见拎着袋子，笑容灿烂地对琴酒挥了挥手：“过会儿见。”

        “希望你不会失手。”琴酒同他擦肩而过，“别退步啊，格林纳达。”

        “当然不会。”神无月见低声笑道，“我可是神无（kaminashi）啊。”

        那位交易对象所信仰的神明，真的会在他陷入绝境的时候拯救他吗？

        神无月见满怀恶意地想到。

        哪怕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人类在他们眼中也同蝼蚁一般。

        神明会在乎人的死吗？

        当然不会。

        人不会在乎无关紧要之人的死，神也不会在乎同它毫无交集的人。

        无论是身为神无月见还是格林纳达，他都极少将厌恶感表露出来，唯独对那些狂信徒，他才会流露出愤怒和憎恶的感情。

        这份情绪，属于过去的他，属于被他摈弃的那一部分。

        半小时后，顶楼上的神无月见组装好狙击枪，瞄准了对面那栋楼内的社长。

        可琴酒他们还没有进行交易。

        f＊＊k。

        神无月见轻声骂了一句。

        平日里怎么没见琴酒那么能说，哪怕那位社长再老狐狸，双方也不该交涉这么久。

        除非，对方不想进行交易，并察觉到了身为狙击手的他的位置。

        照理来说，狙击手位置暴露后，应该迅速撤离到另一个安全隐蔽，且能击杀目标的位置。

        可惜神无月见不是正儿八经的狙击手。

        比起狙击枪，他更中意冷兵器。

        “那就先解决掉小老鼠们吧。”神无月见放下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术刀，“不要打扰我的游戏啊，亲爱的朋友。”

        在组织内所有成员里，格林纳达是少见的手术刀使用者，次次都要在雪莉那里撒泼打滚，然后薅走一大堆。

        雪莉对此相当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这个幼稚的男人确实是她上司，她的监护人。

        神无月见翻过栏杆，跳下楼梯，贴着楼道口的墙蹲下，屏住呼吸，倾听着敌人的声音。

        敌方虽然压低了脚步声，但在空荡的废楼内仍旧很明显。

        1，2，3……共8个。

        神无月见扯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在敌人踏进房门的那一刻，扔出手术刀，割破了对方的大动脉。血飞溅到墙上，而他身上干干净净。

        动静有点大了呢。

        神无月见拔出插在墙上的手术刀，也不管上面的血是否会滴在身上，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些朝他这个方向赶来的脚步声。

        还剩7个。

        但他只带了五把手术刀，而对方手里有枪。

        神无月见露出了孩童般懊恼的表情，和他毫不留情甩出刀的动作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怪雪莉，怎么都不愿意多给他一点，每次做完任务他都得苦兮兮地捡手术刀，一开始甩得多高兴，后面捡得就有多悲惨。

        但这是自家崽，他得惯着。

        一个敌人对神无月见开了枪，却被他侧头躲过，反手扭住对方的手，摸到关节处，轻松卸掉了对方的胳膊。

        体术真垃圾。

        他略带嫌弃地想到。

        另一位敌人不顾自己正在哀嚎的同伴，瞄准神无月见，连续开了好几枪。

        神无月见用手下那位可怜的敌人先生挡了下来，血不免溅到了他的脸上，而他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他用风衣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丢掉手里的尸体，以废楼内的桌椅为掩体，迅速接近那位开枪的敌人，手术刀在空中划出银光，刺入对方的眼球。

        神无月见忽略敌人痛苦的哀嚎声，夺走了对方手里的枪，靠在柜子后面，默数几个数字后，迅速开枪击毙了另外四个前来营救队友的敌人。

        还差最后一个就结束了。

        神无月见走向那位疼得外地人打滚的敌人先生。

        “goodbye，先生。”

        神无月见放低音量，用最温和的声音和敌人先生告别，随后将枪抵在对方的额头，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他捂住嘴，睫毛轻颤，闷闷地咳出了声，指缝中渗出红色的血。

        我就是个傻逼，不该剧烈运动。

        神无月见在心里骂了一句，随后将手上的血抹在了琴酒的外套上。

        嗯，这是琴酒的，完全不用心疼。

        [我这里的敌人已经全部处理掉了。——grenada]

        给琴酒发完信息，他又回到刚才的地方，通过狙击镜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交易结束后，那位社长颤抖着瘫软在沙发上，或许是琴酒对他说了类似于，“进行交易就放过你”这种话吧，那位社长放心地将后背对准对面的废楼。

        神无月见预估了一下琴酒撤退的时间，干脆利落地扣下扳机。子弹飞速穿过窗户，一枪爆头。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时间还早，做完检查再回警校，完全能赶上午饭。

        神无月见利落地拆除狙击枪，收拾好刚刚掉落在打斗现场的手术刀，脱下沾了血的风衣，换上自己的白色外套，整理一下表情，从冷酷杀手变回了阳光帅气又温柔的男子大学生。

        他不需要收拾现场，不过一个小时，这栋废楼就会因“意外”坍塌而引发粉尘爆炸，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任务完美结束，组织这边的唯一受害者只有琴酱的衣服。

        神无月见最后又看了眼那位社长的位置。

        他在生命的最后，有见到他信仰的神明吗？

        无人知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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