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林凌在口袋里掏了半天,  除了翻出一部手机（……）之外，只找到了应急用的餐巾纸,  以及一颗被遗落在口袋角落的糖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抓了一把，结果他吃了一大半,  只剩下一颗。

        他其实也挺想吃的,  但显然那位来历不明的小孩儿更需要这颗糖果。

        黑发少年拨开糖纸，让那颗滚圆的小糖果躺在糖纸上,  放在小正太手心哄他：“吃吃看。”

        林凌平时真不是这个人设,  他素来潇洒果断,  一人一统走江湖——但是这孩子长得太合他的眼缘了。他曾经想过,  要是有个儿子，一定得长这样好好宠！像个白嫩嫩的小汤圆，头发要黑如乌木，嘴唇要鲜红如血，皮肤更要白的像雪——

        就像白雪公主——的性转版！

        性格也要天真无邪！

        林凌活到这么大,  走南闯北,  一共也就养过两个孩子,  一个叶瑾长歪了成了小狼狗,  而另一个——也就是现在的深渊主宰龙渊,  在他走的时候,  还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这两位在小时候都很可爱,  但并不是林凌最偏爱的那种性格。

        叶瑾是朝英俊那方面长的,  性格也是,  攻击性戒备心从小就过强,  而深渊主宰——他长得偏于阴柔，并且他实在太懂事了。

        林凌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深渊主宰的时候——他是一个新人，刚刚经历第一次世界快穿，还沉浸在初次的新奇中。

        系统也是第一次出任务，傻了吧唧，功能并不完善，理论大于实际——由于攻略目标一直说的是传说中最为强大神秘的深渊主宰，他们两都没有把那个高大上的身份和某位路边捡的小孩联系上。

        是的，在那个时候，深渊主宰生于深渊，无父无母，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

        直到林凌进来，捡到他。

        林凌当初是在一棵大树底下看见深渊主宰龙渊的。

        龙渊也不过一点点大，跟现在这个孩子差不多，但是龙渊总爱垂着头，头发长了很长也不打理，任由发丝遮着眼眸，瞧上去阴沉又内向。

        龙渊也不怎么爱说话，都是林凌在费力逗他讲话——但是他很听话。一般来说，林凌说什么，他都会默默地照做，只除了一点：让对方帮自己剪头发。

        林凌一度以为龙渊是因为长得丑，比如脸上其实长了很多疤痕，或者有着魔兽的绒毛，还想了一大堆“长相不等于一切”的心灵老鸭汤想安慰龙渊。

        在林凌第一次对龙渊语重心长地开口教育时，小朋友正襟危坐在他的面前，闻言隔着过长的刘海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龙渊长得自然不丑，非但不丑，还可以说相当漂亮，只是他有一双极其特殊的眸子，是血的色泽。

        龙渊不喜欢自己的眼睛，他很害怕，平素也总是低着头，不肯与人对视。他不想让林凌看到自己的眼睛，又怕因为自己的拒绝，林凌要是生气不要自己了可怎么办？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当口，林凌已经口干舌燥地说完一大堆，给出了总结陈词：“所以外表不是重要的，你要勇敢地面对——我来帮你剪掉好不好？你这样可怎么走路？”

        龙渊不说话，他继续低着头。

        就在黑发少年以为他默认了，准备掀开他的头发，即将看到他的眼睛时，未来的深渊主宰一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转过头把脸深深埋在黑发少年的怀中。

        林凌有种自己在欺负小朋友的错觉。

        “算啦算啦，你要是不喜欢……那就这样吧。”

        然后就在他放弃这个意图的当口，龙渊像是怕惹他生气一样，踌躇再三，还是收回了手，任由林凌剪掉了过长的头发，清爽地露出额头和眼瞳。

        龙渊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自信，他以自己的眸子颜色为畏，在往日跟着林凌的相处过程中甚至是有点懂事到自卑的——他深怕对方会抛弃他，那他就只能继续回到深不见底的阴影中。

        他恐惧自己的眼睛会吓坏对方。

        但是随后接踵而来的手很温柔。

        那个人摸着他的额头，笑了起来说：“你的眼睛颜色很好看啊，明明很帅的，干嘛老是低着头？”

        龙渊眨了眨眼睛，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赞美，不知如何反应是好，只得用舌头舔舔嘴角的小尖牙。

        林凌误以为龙渊这个动作是要喝血——龙渊小时候吃不得其他东西，体质特殊，就跟吸血鬼似的，只能以血为食。

        林凌一开始看见他撕开魔兽的喉咙直接饮.血，还有些被震惊到。到后来，他们无法遇见魔兽，亦或者是魔兽过于强大时，黑发少年只能用自己的血喂他。

        好在龙渊懂得克制自己，每次只喝一点点垫肚子。

        奶孩子可真难啊，他这奶爸当的，还不如血牛呢，都快血尽人亡了。

        林凌一边摇着头感叹，一边再度咬破指尖，挤出些许血来伸到龙渊嘴边。

        未来的深渊主宰并没有要血喝的意图，但是——

        小孩儿搓了搓脸，还是拿过那根白玉般的手指，吸进了上面的血液。

        很甜。

        很想再多喝一点，但他可舍不得再让对方放血。他已经喝了林凌很多血了，以后一定要多给他弄一些补血的东西补补。

        龙渊郑重其事地想。

        林凌对此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日后自己会被逼迫着吃进成吨的补血魔药……

        黑发少年回忆到这里，想到那些魔药圣药的苦涩口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换来面前小正太疑惑的一瞥。

        小朋友随即又看看手中的糖果，伸出小手，拿起那粒淡绿色的糖果，往嘴里一塞，眼睛顿时亮闪闪的。

        林凌被萌到了——他捏了一把小孩儿的脸，对他说：“好吃吗？”

        小正太大力点头。

        林凌顿时感觉自己像白雪王子那个被萌一脸的老父亲，他看着小孩儿满是洞的衣服，握住他的小手，感觉到体温冷如冰块。

        他想了想，解开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了看上去格格不入的军装，把斗篷裹在了小正太的身上：“还冷吗？”

        小正太穿着他的衣服，显然有点大了，他费劲地用手撑住斗篷的下摆，乌黑的眼睛看着显得有些单薄的林凌，奶声奶气地说：“你也会冷。”

        林凌觉得他若是真有这样的儿子，这辈子也就值了——可惜他是个GAY。黑发少年的语气温柔：“没事的，我不冷。”

        小正太踮起脚尖，努力想把自己身上的斗篷重新套回林凌身上——然后林凌干脆一把抱起他，单手把斗篷搭在肩上：“这样我们都不冷了吧？”

        小正太紧锁眉头地想了想，然后用乖巧地用手圈住了林凌的脖子，任由他带着自己前行。

        他们走了一会儿，小朋友突然问：“你要去哪里？”

        林凌趁他不注意，悄摸摸地甩了甩被对方压得有点麻的手臂，放松自己：“断崖，你知道那儿吗？”

        小正太歪过头思考了一下，他有些迟疑地指着右侧的一条小路说道：“好像是往那儿……我听说过……”

        他所指的方向弥漫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

        谁也不能确认那是不是正确的方位。

        系统悄悄问林凌：“嘿，大兄弟，你真要听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的话？你是不是想做奶爸想疯了？”

        黑发少年换了侧手臂抱着小正太，他抬步朝那面走去，语带笑意：“嘘，他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儿。”

        黑发少年偏离了原来的路线，走进了迷雾之中。

        在走了一段路后，逐渐有熟悉的风光映入了林凌的眼帘。

        那是一片沼泽。

        散发着咕哝咕哝的恶臭。

        这块地方对于林凌来说熟悉的点在于——这就是他给龙渊剪头发的地方。

        枯萎沼泽。

        只要经过枯萎沼泽，一路往下，便是深渊断崖。

        小正太指的路，是正确的。

        林凌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小正太伏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不歇一会吗？”

        黑发少年便停下来问他：“你累了？”

        小朋友老实地摇头。

        林凌便接着往前走，好像当真认不出这里了似的，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那我们就快些吧，我赶时间。”

        小正太小小地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任由林凌抱着自己向前赶路。

        这片区域林凌非常熟悉，这条路是曾经他与龙渊走过的路。在路的尽头，他将龙渊亲手送离了自己——断崖，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经过了枯萎沼泽，接下来是——

        启示花海。

        听上去应当是五颜六色的花海，但其实花骨朵只有黑色，层层叠叠，簇拥在一起。

        龙渊在这里第一次唤他：

        “父亲。”

        林凌停在了这里。

        小朋友放松了抱着他脖子的距离，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林凌转过身，想继续顺着小路前进：“没什么。”

        他怀里抱着的小孩儿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将嘴唇凑近黑发少年的耳边，脆生生地说：“这里我熟，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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