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事实是安娜从没想过happyending，但她幻想的是一些更为缓和的结束方式，就比如像是复仇者又和好了那样。

        那一天到来之前，所有事情看着都很平淡。

        从威尼斯南下，路过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尝过那不勒斯大区最美味的葡萄酒后朝着巴里的方向行驶。

        计划从那里坐海上渡轮去希腊。

        他们做的很棒，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五天，记得避开摄像头，从不招惹警察的注意。

        安娜甚至在佛罗伦萨买了一台拍立得，如果有一天复仇者真的和好了，有备无患。

        对于照片，巴基的态度并不积极，他试过躲避，但安娜总能找到他松懈的时候。他也并不太抱怨这件事，尤其是看过两人的合照后。

        安娜把合照放在了手机壳的夹缝里。

        根据维基百科，巴里是意大利南部的第二大城市，普利亚大区的首府，也是通往巴尔干半岛最重要的港口之一。

        “oh，曾经被古罗马人和拜占庭人占领过，这还说市中心的教堂是从中世纪前开始就存在了。”安娜正念着网页词条。

        巴基给了她两声“hmm”作为回答。

        “你不感兴趣。”安娜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你更喜欢葡萄酒，我就说我们该买一瓶放在车上。”

        “那你就会喝完它，”巴基的手撑在车门上，目视前方肯定地说，“你比我更喜欢那些葡萄酒。”

        他是对的。安娜无声地说。

        “你知道我是对的。”旁边冷不丁冒出一句。

        安娜举双手投降，“好吧，我们会直接上船。”

        路上的时间过得很快，自从那天晚上的噩梦之后，巴基会谈论更多关于他的生活。

        九头蛇，复仇者，布鲁克林，甚至一些内战的细节。

        而对于安娜来说，要对这些她渴望已久的信息保持镇静并不容易。但好在“惊讶”、“惋惜”、“同情”之类的反应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所以有个男人他能变大变小？”安娜总结。

        巴基摆了摆头：“well，他不能，他的血清可以。”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没来得及问。”他理所当然。

        “而你被个孩子接下了一拳？”安娜没留情面。

        他拍了拍方向盘没有说话。

        安娜绷住笑容，“别担心，你还是我最喜欢的复仇者。”

        “我不是复仇者。”根本挨不上边，巴基这样想。

        “你是美国队长最信任的人。”

        “hmm”巴基无法反驳。

        “你确定你能告诉我这些吗？”安娜皱起眉，她很感谢他的毫无保留，但她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接收对象。平民，没问题，只不过又是一些超级英雄八卦，但——

        “别把这些发到rabbit上就行。”巴基打断了她的思路。

        安娜笑出了声，无奈地从他的夹克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用铅笔在上面写上几个字，说：“是reddit”

        本子上写着一些短语，大多是都是流行文化，两种字迹，安娜的和巴基的。

        天气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刺眼地让人睁不开眼，海滩上躺满了做日光浴的人。

        渡口已经停满了车，可距离开船还有几个小时，夜间轮渡，行驶九个半小时后到达希腊的科孚岛。

        他们计划在那里迎接夏天。

        头顶的太阳透过挡风玻璃照在两人身上，安娜额头上冒出汗珠，她摇下车窗感受着海风的味道。

        拉开车门，安娜下车，然后弯着腰问：“什么口味的冰激凌？”

        “巧克力，谢谢。”巴基像是太阳下的猫一样。

        临近盛夏，南意大利遍布游客，熙熙攘攘地挤过几百年前的街道。安娜把头发盘在脑后，享受着阳光洒在果露着的肩膀上的感觉。

        她快融化了。

        但这不妨碍她脚步轻盈地避开了人流，几个转弯走进刚刚开过的一家冰激凌店。小店不大，甚至没有开灯，只有门口的阳光洒在冰激凌柜前面的地板上。

        “两个巧克力，蛋筒，谢谢。”她笑着对着柜台后的小女孩说。

        安娜接过她递过来的冰激凌要下一口，哦，她会想念意大利的gelato的。

        街上的人少了些许，一个旅游团刚刚经过，让安娜的回程容易不少。

        她并不是缓缓注意到了不对劲，没有任何预兆，安娜停下了脚步。她能感受到肩膀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连头顶的烈日都不能舒缓她感受到的凉意。

        她开始回忆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是在米兰的地铁站？还是在佛罗伦萨的加油站？或者更早？

        小巷的前后都是人声鼎沸的主干道，她停在中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手里的冰激凌不过咬了一口，巧克力的味道只残留在舌根，她不得不把它们丢在地上。

        前后一共两个人，安娜暗自庆幸现在是大白天，而对方没有使用枪械的意图。

        安娜认识这两个人，乔舒亚的手下，男的叫杰克，女的叫萝丝，就像泰坦尼克那样——这是他们在“实验室”的代号。

        她几乎想笑，所以是在威尼斯。

        乔舒亚……永远这么耐心。

        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当她感觉到自己的汗珠滑下的时候，杰克从她的身后箍住了她的脖颈。

        安娜借势抓住他环在身前的手臂，往上一跃，踢开朝着她冲来的萝丝。冲击力让她和杰克一起倒在了地上，但是他的手并没有因为坠落而松开。

        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安娜狰狞出声：“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没有朋友。”萝丝站了起来，她掏出一把匕首。

        hmm，oldschool

        安娜眯起眼睛看着举在自己面前的匕首，在扎下前一刻猛地腰腹用力带着身下的男人翻身，匕首插进了杰克的肩胛骨。

        脖子处的禁锢终于松开，她顺势滚地躲开了萝丝的攻击。

        “别挣扎了……安娜？这是你现在用的名字对吧？”萝丝说。

        安娜咳了两声，语气上扬，“我不会和你们回去。”

        “那你知道结局是什么。”杰克面无表情。

        她当然知道叛徒的结局，她曾经就像他们一样。

        两人一齐冲了上来，安娜的余光瞄到了墙边的垃圾桶，过满的垃圾让盖子摇摇欲坠。安娜迅速躲过萝丝的一拳，在杰克沾着血的匕首落下前，抓起垃圾桶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背贴着墙，她的位置并不有利，却给她创造了一个机会。

        安娜突然卸力，转身让杰克撞到了墙上失去重心，他的匕首划过砖墙发出一阵火花。萝丝见状，立刻上前，安娜立刻掰过杰克的手臂替自己挡下攻击。

        手臂断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匕首掉到了地上。安娜将垃圾桶盖朝着萝丝丢了出去，跪在倒在地上的男人背上，掰起他因为疼痛而摇摆的头部，面无表情地逆时针扭断。

        萝丝刚刚爬起来，就见一把熟悉的匕首朝着她飞来。

        安娜走向胸前插着匕首、半跪在地上的女人，缓缓拿起她的手，举到匕首前握住，然后抓着她的手，慢慢往里推。

        她不能沾上血。

        等到萝丝不再动弹，安娜才慢慢站起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没准备好。”她这样对自己说。

        我永远不会准备好。

        这个念头让她的胸口像是被打了一拳，怒火蔓延着她的身体，然后鼻子迅速被堵塞，她喘不过气来。

        她慢慢依到墙上，把头抵在粗糙的砖墙上，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试图缓解内脏的翻腾。

        抽泣的声音逐渐逃离她颤抖的嘴唇，她转过身靠着墙慢慢滑下，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

        战胜自己的身体比她想象中要艰难太多，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她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该回到车上去，然后坐上轮船离开。

        但身边的尸体却在提醒她，夏天在没到来之前就结束了。

        她不能留下。

        眼泪掉了下来，安娜一脚踢翻了那个没了盖子的垃圾桶，“fuck！！！”

        绿色的袋子滚了几圈停下。

        但她至少可以说再见。

        所以安娜颤抖着擦掉了脸上的泪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已经离开够久了，冰激凌一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她需要一个理由。

        她冷静地蹲到已经融化了的蛋筒前，抓住黄色的部分把冰激凌涂到了自己的吊带衫上。

        柜台后的小女孩看着红发的女人走进来，她的脸色并不好，眼眶通红，刚刚哭过，她的身上沾满了棕色的东西，闻起来像是他们家的巧克力冰激凌。

        “巧克力蛋筒。”她说。

        小女孩又看了她几眼，把巧克力蛋筒递给她，收钱的时候她问：“你还好吗女士？”

        安娜没有回答，她在柜台的玻璃桌面反光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脸色苍白，眼睛一看就是哭过，肩膀上还有些红痕。

        她烦躁地散下头发，遮住这些印记，然后拿出塞在口袋里的墨镜戴上，她接过冰激凌说了声谢谢。

        握着冰激凌的手在抖，但安娜知道她会没事的，因为巴基信任她。

        fuck！想到这里她想要大叫，她应该悄无声息地离开，但……

        多么自私啊，安娜朝着车子走去，如果这就是结束，那她想要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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