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分头行动

高槻泉自曝身份的宣言没有随着佐佐木琲世把她带离发布会而被压下去，“人气作家竟是食尸鬼”的新闻引起的舆论愈发激烈，g宣布将她收监后，无数电话打到报社甚至g本部，其中不乏反对逮捕高槻泉的群众。那本发售的新书被哄抢一空，佐藤还特意买了一本寄给我看，然后我就陷入了抓耳挠腮不断求助壁虎把那些文字翻译成更通俗易懂的短句的循环。

        “如果真的有神明，它一定不是什么无所不知的能人，而是手握无穷力量的幼稚孩童。你看啊，它在这世界上创造了多少残次品——”

        “稍等一下，我做个笔记，这个词的意思是无所不知……”

        我把壁虎的解释又翻译成中文，注释在书上。壁虎皱着眉头像在看鬼画符，等我把书又递给他让他继续解读，他耐心用尽般把书丢到了远处的沙发上。

        “叫你的梦魇小弟给你翻译去。当初在青桐树时艾特就问我们要不要读高槻泉的小说，这家伙写的东西真是一年比一年让人头疼了。”

        “艾特还跟自己的部下自我推销吗。”我差点笑出声来。

        “她也就随口提过几次。不过……原来艾特是独眼之枭，还是作家？你和尼可早就知道吗？”

        “我不清楚尼可究竟知不知道，但我自从被你抓到青桐树那天就已经知道了。毕竟我是异世界的预知者嘛。”

        “又来了。如果你真的是预知者，还会被我抓到青桐树？”

        壁虎一如既往地把这当成了我的自夸胡侃，一笑而过。我窝气地把书拿回手上，盯着对我来说同样如同鬼画符的晦涩日语长句，脑海中闪过一丝灵感。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吃力不讨好地把梦魇经营成和平组织？响尾蛇又为什么肯听从我的建议？因为我肯定未来有一天食尸鬼能在人类社会中光明正大地拥有一席之地。要我证明给你看吗，壁虎？”

        壁虎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兴趣，但就在这时，佐藤的电话打断了我们，我只好又跑到阳台去接电话。

        “小浅海，这几天能来一趟二十区吗？”

        “发生什么了吗？”我忙把电话贴紧脸颊，永近预示的局势变化和艾特造成的社会轰动让我现在很容易就会紧张起来。

        “是这样的，今天万丈来联系我了。他说青桐树的‘兔子’向他发出请求，想要组建一支队伍闯进奎库利亚，救出‘四目’。他组建了一支作战小队，希望能从我们这里再借些战力。我得征集一下干部们的意见。”

        “佐哥你是怎么想的？”

        “要救笛口医生的女儿，我自然乐意，可那是奎库利亚啊，更别提前些年它被入侵过一次，已经加强了安保……不过如果你愿意参与的话当然最好。”

        “万丈有说具体时间吗？”我把音量键开得大了一点，打开日历查看。“我最近也和‘稻草人’见过面，他说g可能会去进攻青桐树的大本营。如果他们在青桐树上投入了主力，那么攻破奎库利亚也不是不可能的。”

        “青桐树的人好像也知道自己很快会成为g下一个大规模清剿的对象。兔子就是这么告诉万丈的——要挑g将目标放在流岛的功夫，趁机劫狱。”

        “听上去好像他要放弃青桐树一样。”

        “确实。青桐树上下有不少人开始脱逃了，说不定兔子也觉得失去首领后青桐树只有背水一战的余地了。”

        我赞同地点着头，忽然想到了矛盾之处：“等等，如果要趁g攻打流岛时劫狱的话，我是无法加入的。稻草人希望我加入流岛的战局，把白西服夺过来，变作我们这边的战力。”

        “到底谁是你的首领，我还是稻草人啊？”佐藤叹了口气，难得带上了些埋怨的意味。“再说白西服太不服管了，你确定稻草人能说得动他们？如果我没搞错，稻草人是个危险评级甚至没上a的情报贩子吧？”

        “唔……准确来说，‘我们这边’不是指稻草人手下。”我小心翼翼地告知佐藤这个区别。“要吸纳白西服的，是我们梦魇。白西服的带头人曾经是壁虎的小弟，只要壁虎现身，我们就能把白西服收入麾下。”

        “凭什么把这种烫手山芋抛给我们？而且在那之前还有一道关卡不是吗？首先不是要先说服壁虎站在梦魇一边吗？”

        “我正努力呢，要不是你这时候突然来电话——”

        “那是我不好咯？你继续。你的意见就是‘去帮万丈’，但你不会来，对吗？我会在干部会议转达的。”

        佐藤挂掉了电话，我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种，猜测他可能是确实生我的气了。说来也是，我没有告诉过他稻草人的身份，而我的预知优势早在几年前第一次青桐树讨伐战后就算是彻底结束了。在这么需要人手的关头，我却还在独断专行……他不生气才怪。

        我沮丧地回到餐厅，壁虎正倚在厨房门口等着。我看看沙发上的书，自己也提不起继续读下去的兴致了。

        ——永近应该会读的。之后有时间向他问一下梗概好了。

        “抱歉啊，麻烦你读这么多片假名的书。”我捡起书，翻了翻做好注释的前几页，叹了口气，重新合上纸页。“我慢慢看吧。”

        “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浅海。”

        壁虎的声音定住了我的脚步。我困惑地抬起头，看到他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走到我身前俯视着我。

        “你有两项任务要同时完成吧？去流岛招安纳基、以及攻破奎库利亚——你不是说要说服我帮忙吗？”

        “……你都听到了？”我不禁心虚地举起书挡住下半边脸。

        “我们就隔了这么小一个厨房，听不到才有鬼。”壁虎把书又夺过去扔回沙发上。“既然我都知道了，那就直说吧。我能看得出现在的东京风云变幻，继续在十三区苟且于混乱是行不通的。你用不着费心思编理由，我会支援你——且不说你是我曾经的部下，你向我求助不需要找借口，纳基可是我最初的小弟之一。我不能看着他被困在已经陨落的青桐树。”

        “这么说你同意跟我去流岛？！”

        我还没来得及因为这个最大的障碍扫除而高兴，壁虎就伸出一根食指在我面前摇了摇。

        “我是难得拥有逃出奎库利亚经历的食尸鬼。虽然过去了挺久，但我对建筑的大致构造还是有印象的，我去参与响尾蛇他们的奎库利亚突入战才是最好的安排。”

        “那白西服那边——”

        “就交给你了。我不是早在青桐树时就说了吗？想让你和纳基好好相处。”壁虎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着，指节撩过我的鬓角，温热的掌根贴在我的脸畔。“十三区实力至上。去打服纳基吧，让他变得和我一样信任你。”

        他眉眼间泛起笑意，我仿佛在这瞬间看到了四年前，他坐在趣味屋后身的山崖上对我提起纳基时的场景。

        ——那时他展露的就是这样的表情吧。现在令他露出这种带着一丝怀念与自豪的微笑的因素，究竟是我还是纳基呢？我在恍惚中冒出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疑问。

        当晚，我把壁虎会参战的消息报告给了佐藤。从我说完话后对面传来的噪音中判断，佐藤肯定是当场把手机掉到地上了。嘈杂声持续了十余秒，佐藤才捡起手机，跟我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真是够了。这个也得放到干部会议里好好讨论一下。”

        他残念地喃喃自语着，结束了通话。

        ……

        不久后，万丈的六区战斗小队、佐藤的梦魇夜巡小队找了个时间整合在一起商量具体计划，壁虎也跟着露了面。他回来后告诉我，以“兔子”之名最初定下劫狱计划的雾岛绫人也去与临时盟友们碰头了，当时的场面不说硝烟四起，但少不了彼此明嘲暗讽，雾岛绫人一度以为他早就死了。这么一看，这支作战队伍是以两名前青桐树干部、两名前青桐树小兵共同率领的，即将要进行的却是抛弃青桐树的私人行动，还挺戏剧化的。

        g登陆流岛的战役可以说是大张旗鼓。或许是高槻泉一案后，再遮遮掩掩的也没有意义。一艘艘载着搜查官的船气势汹汹地赶往流岛，预示着这场拉锯战的开始。

        我所在的行动小组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战斗本身，因此永近把我们的出发时间向后拖了一点，等雾岛绫人他们的救援小队开始集结。奎库利亚被攻击的情况可能会引起临时调兵，我们可以正好赶在g忙着处理新信息、调配战力时偷偷接近流岛。

        佐藤和壁虎准备去往二十三区的同一天清晨，永近将我约到了一处小港口，那里停靠着一艘桨船。他戴着伪装成稻草人的头套和遮盖脸部的帽子等在船边，而他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个穿着长斗篷、全身黑漆漆一片的高大身影。我闻到独眼食尸鬼特有的肉香，但也同时分辨出共食的食尸鬼身上会带的混乱气息。

        我走近了他们二人，永近侧身做了个介绍的动作，穿着长斗篷的人稍稍掀起兜帽，对我略一点头，他面无表情，沉重得像是要去赴死。

        “亚门钢太郎先生，对吧？”我决定主动发话，向那张熟悉的面孔挥了挥手。“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见到你！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们是要站在这里叙旧，还是出发？”亚门钢太郎完全不领情，把头转向了水上飘着的小船。

        永近歪着头像是在无奈地叹息，他摘下挎包，展开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卡纸：「亚门先生，小浅海，我们要绕一个大圈，避开g的登陆点。而且，这是艘手划船，请抓紧时间。」

        “英君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我注意到他说的不是“你们”。

        「我也有自己注意的目标，我们兵分三路。放心，我去见另一个潜在盟友，不会遇到危险的。」永近立刻拿出了答句，显然也早猜到我的反问。

        ——又一个潜在盟友？

        我疑惑地看了看亚门钢太郎，想知道他是否对此知情，但他目不斜视地远眺着海平面。我只好又转向永近，提起高槻泉的小说：“英君，你读过《独眼之王》了吗？”

        永近英良摇了摇头，侧着头将右手掌指向我，表示反问——你呢？

        “读了开头的两章，但高槻泉的遣词造句太复杂了，我卡在第三章没有继续看下去了。”

        永近英良重新拿出笔谈本，写下一串话。

        「这本书讲的是作为独眼食尸鬼的主人公‘无名’率领食尸鬼推翻人类统治，结束对食尸鬼的镇压的故事。就像她在发布会上说的，这是她献给自己孤独而渴求血肉的同胞的‘最终作品’。」

        “在这本书里，站在食尸鬼一边的人类组织，原型是g的创立者吧。”亚门钢太郎忽然开口。“还真是令人不安啊。”

        「她这么写有两种可能的原因——第一种，是寄托了改变现实中食尸鬼孤立无援现状的愿景；而我认同第二种——建立g的和修家族，确实就是食尸鬼背后的力量。」永近英良见我微微滞住，又加了一句：「流岛之战过后，一切应该就能见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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