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无几一百零七章

　　汤小白和沈沫楠都好奇，过来问我细节。

　　我一五一十讲给她们听。

　　“哦，好厉害呢。”汤小白听完，眼睛一亮，“她真的被压死了啊！斯高姨！”

　　我惊呆了，望向一脸惊奇微笑的汤小白，指着厨房：

　　“你个冷血魔鬼，给我滚走！”

　　汤小白撅撅嘴，回厨房去弄她的食材了。

　　很多事就是这样，只有亲眼见到，才能感受到震撼和强烈的生理反应，复述给其他人，则完全没有感觉。只当个乐子听。“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鲁迅诚不欺我。

　　倒是沈沫楠在我旁边坐下了，不紧不慢，语气轻柔，对我说了一段令我终身难忘的话：

　　“死人见得多了，就会发现，人其实和蚂蚁是一样一样的。”

　　“夏天的时候，你在两个蚂蚁窝之间放颗方糖，成千上万的蚂蚁就会在旁边打架，一个钟头就能死一地，尸体层层叠叠，跟晒黑芝麻似的。”

　　“你走过去，不小心一踩。风吹过来，吹走一些。都能死很多蚂蚁。”

　　“人也是一样的。会因为各种荒诞和无意义的事死掉。愚蠢地死掉。可怜地死掉。”

　　我愣了。愣在沈沫楠的话里。刚刚看过人头碎裂满地红，她说的这些话跟刀子似的往我心里戳。

　　仿佛我是个从小生活在洞穴里的穴居人，本来岁月静好，某天好奇，从洞口的石缝往外窥了一眼，看见了喷火的巨龙和恐怖的魔神，吓得不知所措。沈沫楠过来告诉我说，外面的确都是怪物，那就是世界本来的面目，笼罩所有人的巨大秘密。

　　我反应过来时，沈沫楠已经回厨房熬药了，中药炉子在灶上咕噜咕噜响，药味满家都是。

　　我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口渴了，去楼上储藏室拿果汁。我对汇源100%葡萄汁爱的发狂，就在楼上屯了几箱子，两天就喝一盒。

　　我打开盖子，一口气喝了1升的一整盒葡萄汁，终于不口渴了。

　　我坐在箱子上，突发奇想，掏出手机来，搜索了一下全国每年车祸死亡人数。

　　搜出来第一条，映入眼帘的不是每年死亡人数，而是每天：

　　“约200人”

　　我刚刚目击的惨剧，竟然每天有200个。

　　算下来，每个小时八个半。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

　　我长久的沉默。我是个狭隘的人，只关心同胞。世界上其他地方死了多少并不干我的事，也不感兴趣。但想来如果统计全世界道路事故死亡的人，会非常壮观。

　　沈沫楠说的一点儿不错，人就像蚂蚁一样。

　　我对开车的焦虑和恐惧更添一分。

　　我觉得心情很烂。

　　心情很烂，用什么来弥补呢？

　　花钱，吃喝。

　　我需要一顿铺张浪费，大鱼大肉的午餐。吃的满嘴血腥油腻，来告慰我脆弱的小心脏。

　　整点小烧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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