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独闯神龙谷

工地出事，修路工程蒙上了一层阴影。
        戴宗民态度坚决，叫停全部工程。等候县里来人调查。
        苏阳只能接受现实，宣布暂停施工。
        戴宗民将派出所的全部人马都调到乡政府，他叮嘱所长彭召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乡政府。
        工地出现死人的事，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引起群体性.事件。
        所谓处理不当，无非就是赔偿问题。
        戴宗民有言在先，神龙乡政府不承担任何赔偿责任。
        他的这个态度，就决定了乡政府将会与呼家寨一言不合起冲突。
        按戴宗民的说法，他这样做，就是防范于未然。
        苏阳尽管不认同戴宗民的做法，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被迫接受。
        在神龙乡，神龙谷的呼家寨一直就是被乡干部视为最不好对付的一个村。领头的呼延保，更是像个浑身长了刺的人。
        如今，他儿子丢了命，他岂会罢休？
        即便魏大龙，也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棘手。
        乡政府会议上，戴宗民有意无意把责任都往苏阳身上压。他引导着大家形成一个思维，苏阳应该为死人的事负全部责任。
        有人猜测，如果谈赔偿，对方开出来的价，必定是天价。
        尽管大家对戴宗民这种有意无意推卸责任的做法很愤怒，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家只能在心里替苏阳担心。
        苏阳自己也知道，必须正面接触家属。第二天，他便去了神龙谷。
        呼延云遇难后，遗体被呼家寨的人运了回去。
        苏阳刚进谷口，便听到悲凉的喇叭声隐隐约约传来。
        呼家寨在暴雨过后，整个村子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全村的人，都住在临时搭建的窝棚或者帐篷里。
        本来，呼延保准备带领大家重建家园的。但听了苏阳的集中居住的想法后，他便不再有在原址建房屋的想法。
        来之前，魏大龙是不赞成苏阳独自一个人来的。他对呼家寨的民风知根知底。呼家寨的团结，在整个神龙乡都是很出名的。如果他们抱成一团了，几乎无人可以应对。
        有一年，山南县因为计生工作被衡岳市点名批评了。县领导大为光火，一查，发现问题就出在神龙乡。
        县委钟书记亲自下令，必须集中一切力量把计生工作落实到位。
        神龙乡计生工作的问题，又出在呼家寨。
        过去，在呼家寨是没有计生工作一说的。谁家想怎么生，生几个，都很随意。乡计生干部没有谁愿意去呼家寨做工作。因为，不管谁去，马上就会被淹没入群众的汪洋大海。
        领头的自然是呼延保。呼延保每次都会对计生干部说，历朝历代，有管妇女肚皮的事吗？你们让我们断子绝孙，我们就让你们先断了香火。
        魏大龙因为被钟书记点名怒骂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计生干部会同派出所的人一道去呼家寨抓计生工作。
        当时的口号是，凡是符合结扎要求的妇女，必须结扎。
        结果，他们人一去，便被围在了中间。呼家寨男女朝他们吐唾沫，骂着很难听的话，最后双方起了冲突，呼家寨人多，吃亏的自然是乡干部。
        经过王家村的时候，苏阳遇到了王猛。
        王猛看了他一眼问道：“苏干部，你这是要去哪？”
        苏阳讪讪道：“我想去呼家寨看看。”
        王猛便摇摇头道：“苏干部，我劝你最好不要去。现在呼家寨的人都憋着一肚子的气，你去，不是自动送上门啊。”
        苏阳苦笑道：“我不去，可能更不行。”
        王猛没有再说话，摇摇头走开了。
        到了呼家寨，他老远就看到搭起来的简易灵棚。
        呼家四个儿子，老三呼延云是最知书识礼的一个。
        还没等到他走进灵棚，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将他堵住了。
        苏阳抬头一看，发现正在老大呼延义。
        呼延义赤红着眼，冷冷地问了他一句，“你来干什么？”
        苏阳小声道：“我来看看，随便祭拜一下呼延云兄弟。”
        呼延义便长叹一声，眼泪便如下雨般的往下掉落下来。
        “我兄弟死得太惨了。”他呜咽着说道：“连个全尸都没保留下来啊。”
        苏阳安慰他道：“老大，谁都不希望出事啊。不管怎么说，老三这也是因公牺牲。”
        呼延义冷笑道：“苏乡长，你话说得好听。我想问你，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苏阳一来，迅速引起了呼家寨的注意。人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很快便将他团团围住。
        人们七嘴八舌地问他道：“苏乡长，你们乡政府没有一个说法吗？”
        “人死了，你们不管吗？”
        “从出事到现在，乡政府就来了你一个人。其他干部呢？怎么不来？”
        苏阳没有解释，任由村民质疑。
        呼家老四呼延天瞪着双眼道：“苏乡长，如果你们乡政府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们一个说法。”
        正说着，突然一阵哭天抢地的哭声传来，村民们便让开一条路。
        苏阳看到一个浑身缟素的妇人，在别人的搀扶下过来了。
        他知道，这妇人一定是呼延云的家属了。
        他连忙紧走几步迎上去，双手握着妇人的手说道：“嫂子，节哀吧。”
        呼延云妻子顾晓真，是呼家寨为数不多的高中生。算得上是个文化人。顾晓真嫁到呼延家来后，一直没有生育，因此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
        顾晓真本身就是个眉清目秀的女人，如今穿上这一身的缟素，让人感觉到一股别样的风情。
        “苏乡长，你可要给我做主。”顾晓真抽泣着说道：“我家呼延云死得太惨了啊。”
        旁边有人说道：“他苏乡长今天来得最好。我们都是你组织去修路的。现在呼延云走了，你不给一个说法，你也就别走了。”
        “对，不给说法，不给走。”
        四周的人个个满脸悲愤之色，他们都死死盯着苏阳看。
        苏阳的心里突然涌起来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们放什么屁？”随着一声怒喝，呼延保出现在了苏阳的视线里。
        才过去不到三天，呼延保仿佛突然老了十几岁一样。他的背看起来佝偻了许多，原本还是花白的头发，如今变得就像在头上铺了一层白雪，全白了。
        呼延保的威信，在呼家寨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的。
        果然，他一声喝过之后，所有的人都缩了口不敢再吱声。
        “苏乡长来了，就是客。有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吗？”呼延保黑着脸怒喝道：“都给我散开。老三家的，你也走一边去。”
        大家便有些不甘心地散开了，呼延保双手抓住苏阳的手，轻轻晃了晃，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苏阳很理解呼延保此刻的心情。他相信，呼延保现在的心痛，完全就是心如刀绞。
        “对不起！”苏阳轻声说道：“我对不起呼延云兄弟。”
        呼延保摇着头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是他自己不小心，怨不得你啊。”
        苏阳道：“老族长，我今天来，是代表魏书记和戴乡长以及神龙乡的全体干部来看望你们。请您节哀。”
        呼延保苦笑着道：“人都已经去了，还能怎么样啊。人死不能复活啊。”
        苏阳小心问道：“老族长，我想问问你，有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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