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

出了绿柳关，便是茫茫的大漠。天色有些昏暗，不一会儿就飘起雪花。天气也十分寒冷。沐沁晚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以前在书中看到“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也曾想象过是什么样的景象，知道见到，才知道自己的想象比着这样的场景还是少了几分壮阔，更少了几分凄清。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茫茫一片，风雪模糊了人的视线。

        车队前奔过来一骑，正是方旌，来到沐沁晚的马车前，下马行礼：“公主，前方风雪有些大，将军让卑职来请示您，我们在前方一处山谷背风处扎营，过了今晚再出发。”

        沐沁晚对着马车外的方旌道：“本宫不懂这边的情况，一切就全凭将军做主。”

        方旌领命回去，车队向前走到山谷的背凤面，全军将士开始扎营，一个时辰之后，全都完毕。宁弈和方旌来到沐沁晚的马车旁，来请她下车。

        青雨先掀起车帘，下去之后将伞撑开。沐沁晚才接着下车，因为嫁衣的裙摆太长，为了尽量不弄脏，绿芜就在沐沁晚身后托着，旁边过来几个嬷嬷，扶着沐沁晚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地上的雪已经厚厚一层了。几人全部下马车之后，宁弈转身走在前面带路。沐沁晚对着马车招招手，让璞然下车跟着。

        没几步就走到了搭建的大帐，宁弈和方旌站在大帐门口，为沐沁晚撑开大帐的门帘。沐沁晚几人鱼贯而入。

        走在最后的璞然被宁弈伸手拦着：“你是谁？”

        沐沁晚听到，回头解释道：“这是本宫的弟弟，将军不必拦他。”

        宁弈抱拳道：“公主，大帐简陋，怕是…”

        沐沁晚了然：“烦劳将军给本宫这弟弟安排住处。”大帐之中没有遮蔽物，外男在怕是不好。

        宁弈应是，带着方旌和璞然走了。璞然走之前委屈的对着沐沁晚撇撇嘴，沐沁晚安抚地对着璞然笑笑。

        进了大帐，在青雨和绿芜的帮助下，先将那一身繁复的嫁衣脱掉，换成一身常服。只是天实在是有些冷，绿芜又拿出一条斗篷给沐沁晚披上。

        几个嬷嬷忙活半天，才将大帐收拾出来晚上睡觉的地方，野外没有床，她们就将褥子多铺了几层。

        帐外传来方旌的声音：“公主，卑职来给您送晚膳。”

        沐沁晚让青雨去大帐外接过方旌手里的托盘，方旌接着说：“在外环境艰苦，还望公主海涵。”

        沐沁晚倒是觉得没什么，她也不在意这些。方旌送来晚膳之后就要走，说是将军在勘查营地周围，他也要去帮忙。沐沁晚倒是想起上次慈安寺他们救了自己，就有这位方旌在旁，只是当时他送那个流氓去见官，自己倒是没谢谢他。

        随开口留住他，并吩咐大帐里的几位嬷嬷去用晚膳，只留了青雨和绿芜。等到几位嬷嬷走后，就让青雨将方旌请进大帐。

        方旌进帐之后，跪下抱拳：“见过康宁公主，不知公主叫卑职有什么吩咐。”

        沐沁晚站起身走到方旌身前，吩咐方旌起身，说道：“没有吩咐，倒是要谢谢你。”

        方旌有些迷糊：“卑职不知公主从何说起。”

        沐沁晚笑着让方旌抬头，方旌直呼不敢，再沐沁晚再三要求，并说恕他无罪，才将头抬起。

        “从慈安寺说起。”并且将手腕上戴的镯子让方旌看清楚。

        方旌的瞳孔慢慢变大，脱口而出：“是你。”说完立马反应过来，跪下请罪。

        “无事，无事。”沐沁晚摆摆手，让方旌起身。

        随即问起方旌，他们本是定北军的将士，怎会在那时出现在定都郊外的慈安寺。

        方旌将宁弈回京述职的缘由讲了，又将他自己听说慈安寺的平安符很灵，想去求一个的事情也讲了。

        沐沁晚这才知道他们因为自己的缘由，没有求到平安符。吩咐绿芜将之前的一块儿在慈安寺开过光的玉佩找出来。

        拿到玉佩，将它递给方旌。

        方旌惶恐的摇摇头：“救了公主，本就是卑职份内之事，更何况上次是将军先救的公主，卑职怎敢抢功，让公主致谢。”

        沐沁晚看方旌一直不收，只能说：“这是本宫赏赐给你的，不可推辞。至于宁将军本宫会另外赏赐。”

        方旌这才接过玉佩，告退出去了。出了大帐之后，随手抓过来一个兵士：“将军呢？”

        兵士回说，刚才看到将军在营地出口处，正布置巡防。

        方旌一撒腿就跑到营地出口，看到宁弈大声喊道：“将军。”

        宁弈眼睛撇过来：“做什么大吼大叫。”

        方旌得意的将手中的玉佩在宁弈眼前晃来晃去：“怎么样？这可是慈安寺的高僧开过光的，比您那布做的平安符要灵的多。”

        宁弈眼都要被方旌的手晃花了，打开方旌的手，说道：“哪里来的？”

        方旌神秘兮兮的凑到宁弈耳边，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感叹道：“真没想到那人就是康宁公主呀！”

        “你说什么”？宁弈震惊的重复了一遍。“那日救的女子是康宁公主”？

        “对呀”，方旌小心翼翼的将玉佩贴身放着，“谁能想到我们临时起意去求平安符，居然救了个公主，将军，你说，我们当时要是没去慈安寺，那…”

        宁弈浑身一抖，双眼紧紧盯着方旌。方旌吓得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宁弈转身大步向前走了几步，忽的又停下，闭上眼睛用力呼出几口浊气，复睁开双眼。举起拳头捶向旁边的一个石头上。他不敢想若是那日方旌没有一时兴起要去慈安寺，那…

        方旌看着宁弈的动作，不知他怎么了，也不敢上前打扰。等到宁弈稍微平静了下来，才弱弱的开口道：“将军，康宁公主说，让您忙完之后，去见她。”

        宁弈又深呼了几口气，才朝大帐走去。在大帐门口，宁弈伫立了好一会儿，才抱拳道：“末将宁弈，求见康宁公主。”

        大帐穿出声音，让宁弈进去。宁弈犹豫了一下，掀开门帘进了大帐，只见沐沁晚站立在大帐中间，因为怕冷，整个人都缩在披风之中，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宁弈移开目光看向大帐的角落。

        沐沁晚开口：“想必方旌已经跟将军说过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将军，再次谢过将军的救命之恩。”

        宁弈低头回道：“公主严重了，此乃末将应该做的。”

        沐沁晚从披风中将手伸出来，拿起之前准备好的一枚血玉做成的平安扣，走到宁弈面前，抬起头对他说：“虽说如此，但还是要谢过宁将军。这枚平安扣是我母亲从南安带来的，但这玉很平常，不平常的是…”沐沁晚演示般将平安扣从中间打开，里面有几粒药丸。这是沐暄之送给她的，据说对命悬一线之人有奇效。沐沁晚觉得这药送给宁弈再合适不过了，就全装在平安扣中。

        宁弈跪下抱拳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末将不能收，更何况上次公主已经谢过了。”

        沐沁晚道：“这东西对征战的将军才有重要的作用，放在我这里意义不大。还望将军收下。”

        宁弈还是推拒不收。

        沐沁晚有些着急：“本公主命令你收下，你要是不收就是抗旨不遵。”这一个一个非要她说狠话。

        宁弈无奈只能收下，转而想到：“公主，末将有一事请教。”

        沐沁晚点点头。

        宁弈接着说：“跟着你的那个少年好像不是大辰人。”

        沐沁晚就把救下璞然的全部经过讲了一下，想了想又道：“之前二哥让迟琮去查过他的底细，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

        “二哥…”宁弈眼神暗下来。

        “哦”，沐沁晚解释，“就是端王殿下”。

        “末将知道了，告退。”随即出了沐沁晚的大帐。

        回到自己的帐篷，叫来方旌吩咐道：“盯着那个跟着康宁公主的少年。”

        方旌疑惑：“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

        宁弈摇摇头：“说不上来，你先盯着吧。”

        行了，既然将军吩咐了，那就盯着吧。方旌掀开帐子，出去了。

        等到方旌走后，宁弈拿出之前沐沁晚给他的平安扣，看了许久。平安扣呈淡淡的红色，玉料看着不起眼，但他知道整个大辰怕也找不出同样的玉料。绳子很长，看起来送平安扣给他的人是想要他戴在脖子上，宁弈最终将平安扣戴在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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