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爸是郭靖！（三）

“郭靖？”开车的男人和李莫愁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忽然大笑出声，好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你爸是郭靖？”

        郭芙骄傲地仰起头：“怎么？害怕了？”但这话说得稚声稚气，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反倒是让前排坐着的两个大人笑得更厉害了。

        而杨过从郭芙说出第一句话时，就恨不得捂上她的嘴，然而郭芙硬把他的手拨开，小嘴叭叭个不停：“还不快把我们放了！你们要是现在就放，等我爸爸救我回去，我就跟我爸爸说，让他饶了你们！”

        杨过：“……”他觉得自从见到这个丫头开始，他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反应了。

        木然，就是木然jpg。

        “哈哈哈哈！”男人笑得粗声大气，连头也没回，戏谑地说，“郭靖的女儿？丫头，世上想当郭靖女儿的人多了，郭靖能有你这么蠢的女儿？”

        郭芙正叭叭说着，突然被这一句话噎了回去，几乎要哭出来。她虽然年纪小，也知道这是在骂她，而且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说过，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嘴，只是涨红了小脸，大眼睛里立刻涌上了泪水，想想几句骂人的话，脑子又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那男人笑得更开心：“郭靖好歹也是位高权重、家喻户晓的人物，要不是立了那么多功，怎么能到这个位置？而且听说他老婆，不仅是个绝顶的大美人，脑子也是一等一的好，你这小丫头，嗯……”他瞟了一眼郭芙，“除了这小脸蛋，哪儿像是郭靖的女儿？”

        “你爸要是郭靖，那我爷爷就是洪七公了！”男人自我感觉说了个高明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旁边的李莫愁抿嘴微笑，拍了一下他，“好好开车！”看来也并不相信郭芙是郭靖的女儿。开玩笑，郭夫人她也曾耳闻其名，是著名的才貌双全，女儿还不好好保护起来，每天保镖不离身？

        也难怪，郭靖这样的人，时不时就要在华夏电视台新闻频道露脸，整个华夏谁不知道他？又有谁能想到，他的女儿能这么容易被人拐走？

        这却是冤枉郭靖黄蓉两口子了，作为著名的不特权人士，郭靖的生活除了住在大院，基本上与常人没什么差别，郭芙还自己走路上下学呢！每天脖子上挂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跑来跑去，爸爸妈妈工作那么忙，怎么有时间管她？

        杨过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郭芙，冒充谁的女儿不好，偏偏说是郭靖？在这些社会渣滓面前，不说郭靖还好，说了反倒会引起麻烦，就算真是郭靖的女儿，也不能真的说啊？！

        杨过从小就在电视上看到过郭靖，对他的一身制服与凛然正气在心底暗暗崇拜（当然他绝对不会说出来），期盼着长大成为他那样的人，杨过自小没有父亲，私心里觉得自己没有见过面的爸爸，应该也是郭靖这样的人物。

        所以，郭芙就算长得再漂亮，也不可能是郭靖的女儿！郭靖不可能有这么蠢的女儿！他在心底告诉自己。

        ……然而转过脸，他看到郭芙哭了。

        不是之前那种闹事的哭，小姑娘委屈极了，脸蛋通红，大颗大颗的泪珠一滴滴顺着脸颊滚下来，她哭得默不作声，想来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鄙视，心里受不住。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郭芙，杨过心里也有点难受，他也没法继续不理她。想了想，杨过慢慢地靠过去，轻轻又笨拙地拍了拍郭芙一抖一抖的肩膀。

        郭芙却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抽搭着靠了过去，断断续续地嘟囔：“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就是、就是……”

        “凭什么说我蠢……我妈妈都不说我蠢……”

        杨过低声喝止住她的话头：“好了，闭嘴！”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晓事呢？

        他抬眼瞟了一眼前面的两个人，凑在郭芙耳边说：“你要是还想逃出去，就乖乖地听话！现在，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郭芙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毕竟还不是个完全的蠢蛋，她看着杨过乌黑的眼眸深处，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油然生出一股信任，她轻轻地点点头，更下死劲抱住了杨过的胳膊。

        现在，只有这个小哥哥能保护自己了。

        郭芙如此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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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摇摇晃晃颠颠簸簸地开了好久，郭芙都窝在杨过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着还抽搭着，杨过觉得自己怀里好像窝着一只小猫，他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抚慰一个小婴儿。因为之前被迎头一击，杨过到现在也没好完全，整个人也晕晕乎乎，半睡半醒。

        直到车猛地一刹停了下来，杨过往前一冲，自己“咚”地一声磕在前座上，也差点把郭芙的脑袋磕在一起了。

        所幸他及时用手垫在郭芙的头和座位靠背中间，才不至于让郭芙本就不多的智商雪上加霜。

        这一磕也让他真正醒了过来，警惕地环绕着周围。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一片萋萋荒草，广袤非常，周围一丝人烟也没有，甚至这条路上，都只有这一辆车压过的车辙印子。荒草中还有些长长高高的、芦苇一样的东西，随风轻轻摆动，虫鸣鸟叫，一点声息都没有，显出一片荒凉。

        这附近也许有河，杨过心想，他隐约能闻到一丝凉凉的潮气，这让他心下又是一沉，他和郭芙都穿得单薄，今天晚上，看来是有点不好过了。

        郭芙刚才被垫了一下，也醒来了，也许是睡了一会儿，脑袋清醒多了，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慌张了，她扒着杨过的胳膊，也朝外看了看，瘪起了小嘴想哭，却又想到了杨过之前的话，硬是忍住了，只用一双大眼睛，盯着杨过，简直把他看做唯一的救赎，杨过被她看得心慌，他自己也只是硬撑着，实在承受不住这么高的期待。

        男人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粗鲁地把杨过和郭芙揪下车，杨过拉着郭芙，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一栋孤零零的小木屋，门窗破旧，一看就是长年没有人居住的样子，蜘蛛网还在迎风飞舞。

        他们站在原地不动，男人就把他们往那屋子里推搡，一边回头对李莫愁谄笑：“李小姐，咱们先在这儿歇一歇，车子快没油了，虽然距离海松不远，但还是有点危险，我去给车加点油，买点吃的喝的。”他们一路开来，不敢走大路，走的都是荒僻小路，这小屋周围尽是高草，几乎将屋子淹没其中。

        李莫愁斜睨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老沙，你倒是想得周全，这么多年，魏无牙把你调&&教得不错。”

        那男人老沙笑得更是见眉不见眼：“哪里哪里，哪比得上姥姥她老人家呢？”他原本看起来文质彬彬，此刻不再伪装，一身的悍气流露出来。

        杨过听到“海松”二字，心中暗暗思忖，原来他们是要把我们带去海松市，一般卖小孩，都是往偏僻的乡下卖，海松市是华国第一大经济中心，繁华不亚于国外大都市，为什么要带去那里？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不成？

        另外，这两人听起来，像是两个不一样的组织的，老沙的老大，叫“魏无牙”，李小姐的老大，却叫什么“姥姥”，听起来怪里怪气的，难不成真是个老太婆？

        他垂下眼睫，正在想不知道能不能用什么法子，让这两个人内讧，好让自己半途中渔翁得利，就感觉到身子一轻，老沙揪起他，大跨步走进屋子，将他扔了进去。

        杨过“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顾不得疼，先被满屋的灰尘呛得咳嗽起来。接着郭芙也被李小姐揪着领子扔了进来，那李小姐看起来玲珑妩媚，却力气很大，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提起郭芙，看她那样子，就算再提一个杨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郭芙像一只灰皮球一样滚了进来，头发乱蓬蓬，脸蛋灰扑扑，小辫子散了，那扎头发的蝴蝶结丝带乱七八糟，原本漂亮的小裙子小红皮鞋早就没法看了，但她竟然强忍着痛没有哭，只是一滚进来，就跟一块磁铁一样地吸上了杨过。

        杨过抬起手，将她的头发理顺，把蝴蝶结丝带摘下来，用一根皮筋绑紧了她的头发，郭芙乖乖地任他动作。

        这边老沙让李小姐在屋子里看着两个孩子，他自己出去找加油站，李小姐倒也没说什么，待老沙消失在草丛中后，她笑眯眯地转过身，盯住了两个孩子。

        郭芙被她盯得害怕，觉得自己看到了动画片里的蛇妖，将头缩进了杨过的怀里。杨过没有兄弟姐妹，郭芙这一路上对他救命稻草一样的依赖，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多了个妹妹，虽然一开始很讨厌就是了……

        李莫愁走过来，弯下腰对杨过妩媚一笑：“待会儿姐姐要休息一下，那个蠢丫头倒无所谓，可是你这个小子看起来就精灵古怪，姐姐怕你跑了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很忧愁似的：“没办法，我就先把你们绑起来吧。”

        这屋子里，粗绳子倒是很多，没过一会儿，杨过和郭芙就被捆成了两个粽子，在地上只能滚动了。郭芙这时倒是倔强起来，一句喊疼的声音都没出，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李莫愁，是一种死不认输的样子。

        看到她这幅表情，李莫愁倒是惊讶地挑了挑眉：“小妹妹，你现在这幅样子，我倒有点相信你爸爸是郭靖了。”

        杨过郭芙抱成一团，就是不理她，眼看杨过和郭芙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这间屋子，李莫愁这才放下心来，躺在木屋里唯一的一张床上，稍微睡一会儿觉。

        她倒是睡着了，只是可怜了杨过与郭芙，一整天什么也没吃没喝，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老沙还是没有回来，李莫愁也没有醒，可是他们俩已经感觉不到饿，只觉得浑身发冷了。

        这里本来就是野外，温度就低，况且杨过只穿了衬衫长裤，郭芙也是一条裙子，根本没法子抵抗夜晚的寒冷。杨过是个男孩子，岁数又大一点，还勉强撑得住，郭芙年纪小，现在已经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了。

        杨过看她这样子，生怕她冻出什么病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撑着活下来，然后才能想逃出去的事，他抬眼看了看床上，李莫愁还在睡，就对郭芙轻声叫道：“你过来。”

        郭芙冻得有点迷糊，杨过叫了好几声她才听见，由于被捆着，只能一拱一拱地蠕动过来，像是一条小虫子，杨过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郭芙苹果般的小脸此时一片苍白，大眼睛也失了神采，便继续道：“来，你坐到我后面。”

        杨过坐的位置正好是一个小夹角，没有从门缝吹进来的冷风，郭芙一听，便滚动过去，紧紧地靠在了杨过背后，将他当作了一面遮风的墙。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有点缓和过来了，整个人都贴上了杨过的背，杨过被骤然贴上来的一张冰冷小脸冻得激灵了一下，想骂郭芙一句，又觉得不该跟小孩子计较——他忘了自己也不大。

        所幸两个人抱团，取暖的速度快得多，不一会儿，就有丝丝缕缕的暖意从背后升起了。

        黑暗中，两个孩子静静的，谁也不说话，月亮慢慢升了起来，凄清的月光洒了进来，照着两个被捆着的孩子。忽然女孩的声音轻轻地、细细地响了起来。

        “哥哥，我不是蠢丫头，我叫芙儿……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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