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爸是郭靖！（四）

“我？”杨过怔了一下，“我叫杨过。”怕吵醒李莫愁，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几乎是凑在郭芙耳朵边说话

        “杨哥哥。”郭芙立刻叫了一声，不得不说，她有时候还是很识时务的，杨过如今是她最亲近、也最能依靠的人，她就会马上变成一个甜蜜的宝贝蛋。

        尽管一路上杨过有时被她也气得半死，但这娇娇软软的一声出来，心里也不由得微微一软，他的眼中闪着寒星一样的光芒，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像是微风拂过草尖一般细微：“你想不想逃出去？”

        郭芙当然拼命点头，头发上尘土乱飞，不想逃出去的是傻子。

        杨过继续用气声说：“……想逃出去的话，就别再胡说八道，什么你是郭靖的女儿之类，”郭芙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她贴着杨过的背，杨过看不到她的神情，只是继续，“你是不是傻，这话说出去等着被他们抬高你的价钱吗？你知道郭靖是什么地位？他们原本可能只是拐&卖，如果你真是郭靖的女儿，说不定就会变成绑&架了。”

        “我不傻。”郭芙抓重点的能力简直让杨过气笑了，合着他说了这么一大通，她就注意到了其中的“傻”字？

        “行吧，你不傻，”他放弃解释，“那你听不听我话？”

        “我听……”郭芙委委屈屈。

        “不许说，就算你真的是，说出去也会更倒霉。”杨过想了想，拿出来他妈妈穆念慈在他小时候讲过的故事来吓唬郭芙，“他们要是相信了你真是郭靖的女儿，一定会把你卖到国外，给人家做工做到死，每天连饭都吃不饱。”

        郭芙生来就没过过苦日子，杨过讲得绘声绘色，后来还加上了各种深山老林吸血鬼的描述，郭芙全信了，吓得小脸煞白，死命点头：“杨哥哥，我听就是了……可是，我真的是……”

        她还是不放弃，杨过叹了口气，接道：“……你真的是郭靖的女儿？”

        “嗯！嗯！”郭芙使劲点了几下头，大眼睛闪烁着，期待地看向杨过，杨过木着脸，点了点头，“好，知道了。”

        没想到这句话话音刚落，郭芙顿时消停了，抱住杨过一只胳膊，郭芙心满意足，笑得开开心心，好像顿时没了拐&卖这回事，脑袋一点一点，眼看着就快要睡着了。

        杨过看着那张花朵般的小脸，整个人啼笑皆非，折腾了半天，原来她就是想听别人说上一句，相信她是郭靖的女儿？他摇了摇头，心里给这个消息更打上了一个叉。

        ……他心目中的男神，不可能有这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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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杨过也渐渐有点迷糊的时候，小屋的门忽然“嘎吱”一声，老沙像一只老鼠一样，抱着一个大塑料袋，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如果不是杨过迷糊中也打着一丝精神留意外面，根本就没人能察觉到。

        不过，这可不包括李小姐。

        原本睡得极熟的李莫愁，柔软的身躯像是一根弹簧一样，“腾”地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她妩媚的面容上一丝倦意也无，秋波潋滟的双目满是寒意，像是两把匕首一样射向了老沙。

        老沙身子一抖，顿时钉在了原地，他谄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塑料袋：“李小姐，是我啊。”

        李莫愁的身子这才从紧绷回复到了柔软，微微一笑，仍是那娇滴滴、软绵绵的声音：“老沙，你真是学魏无牙学了个十足十，吓了人家一跳，明明知道姥姥吩咐的事情，我可不敢轻忽，还这样来吓人……”

        老沙这才大跨步地走进来，将塑料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摆在床上，笑道：“加油站太远了，周围也没什么吃的，我是个粗人，饿着肚子倒也没事，可怎么能让李小姐这么个美人儿受罪呢？”

        李莫愁妩媚一笑，神色中满是欲说还休，两人吃着喝着，饱暖了就思起了另一回事，说着说着，手也不规矩起来。

        李莫愁倒是一点儿推拒也没有，两人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调&&情倒是调得不亦乐乎，郭芙和杨过本来就又饿又冷，这下又被闹醒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郭芙凑到杨过耳边，悄悄说：“杨哥哥，他们在亲热呢……”

        杨过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缝上，尽管李莫愁是美女，老沙却说不上是俊男，他不想看辣眼睛的场面：“有什么好看的，你快闭上眼睛，睡觉！”他一把捂住郭芙的眼睛，不让她受污染。

        郭芙撅起了小嘴：“我在电视上看过，有什么不能看的？……唔，好香啊！”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原来老沙带回来一袋真空包装的烤鸡，正在拆包装大快朵颐，啃鸡骨头啃得“咔吧咔吧”，香气四溢，郭芙和杨过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只是刚才喝了点李莫愁给的水，这时闻到了香气，饿劲儿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杨过抿着嘴，面无表情，他不愿示弱，只是用全力抵御自己胃里不断的痉挛，而郭芙年纪更小一点，自控能力更弱，鼻息扇动，一直嘟嘟囔囔：“……好饿啊……”

        但就算一直嚷嚷着饿，郭芙倒也硬气，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出口，这倒是让杨过心里对她高看了几分。

        嗯，这副样子冒充郭靖的女儿，倒还有几分说法。

        老沙和李莫愁吃喝玩乐，虽然是破烂小屋里，倒也开心，只是郭芙的嘟囔和两个孩子肚子的“咕噜”声，听得人闹心，让他们到底还是想起了，这里还有两个小人质呢。

        毕竟是奇货可居的人物，饿死了可不好，老沙“啧啧”几声，将一个塑料袋扔到了杨过怀里：“行了，别嚎了，赶紧吃！”

        杨过没工夫跟他啰嗦，他和郭芙已经闻到了塑料袋里面食的气息。郭芙舔了舔嘴角，一只小手急切地伸向塑料袋里，甚至没工夫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要抓起里面的东西塞到嘴里……

        另一只手按住了这只小手，杨过虽然只比郭芙大两岁，但他个子挺拔，手指修长，倒是一把能把郭芙的手覆在手下：“没脑子！这东西里说不定掺了什么呢！”

        郭芙一惊，小手顿时缩了回去，爸爸妈妈以前讲过的各种教训又涌上了心头。

        她努力克制……

        努力克制……

        努力克制……

        还是没克制住！

        可肚子饿这种体验真的难熬，她只能祈求地看向杨过，沿着口水，眼神不住地往塑料袋里瞟，小手蠢蠢欲动，杨过冷着脸，死命按着她的手，就是不允许她吃，当然，他自己也绝不向那东西瞥一眼。

        老沙“哈哈”一笑，李莫愁也忍俊不禁：“小家伙，警惕性倒是高得很。你也不想想，我们还要带你们见人呢，真吃坏了可怎么得了？”

        郭芙将犹疑的视线看向杨过，她没主意，等杨哥哥示下。

        杨过抿着嘴，这句话在他心中千回百转，已经说服了他。是啊，他们可是好价钱的货物，这吃食里最多下点让他们昏迷的药，其他什么应该不至于，毕竟货物也要顾忌质量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应该至少也得让他俩活着。

        终于，他微微垂下眼睫，低声道：“芙儿，你吃吧，没事。”她一看就是天生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吃不得苦挨不得饿，若是吃饱了睡着了，倒也是好事，至于他自己……他是不会吃的，忍饥挨饿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还要保持清醒，带着这丫头逃出去呢。

        郭芙如奉纶音，一把就掏出了袋子里的东西，原来是几个冷冰冰的馒头，虽然放了很久，倒也没有硬，还是能吃的。

        如果是平常，这种吃的郭芙哪里看得上眼，可是现在饿得狠了，根本计较不了那么多，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几乎没被噎住。

        杨过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真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背过气去。他不是傻子，郭芙掏出馒头时那一刻的犹豫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丫头就算不是郭靖的女儿，应该也真是个大小姐，从小娇惯，这种东西压根吃不惯吧。

        ……对他来说，这几个馒头已经超出意料之外了，他原本以为，老沙只会给他们发霉的馒头呢。

        郭芙大口大口地咽着，只觉得胃里稍微充实了一点，回过神来，才发现三个大馒头已经下了肚，塑料袋里孤零零的，只剩下一个馒头了。

        她的小脸虽然冻得苍白，这时也不免泛起了一点红色，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妈妈说了，吃东西只顾自己，一点教养都没有……她在袋子里掏了掏，将最后的一个馒头举起来，递到杨过嘴边，细声细气地说：“杨哥哥，你吃。”

        杨过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摇了摇头，一绺垂下的黑发遮住了眼睛：“你吃，我不饿。”

        “肚子都响了，怎么会不饿呢？”郭芙小大人似的，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杨过苍白的面颊也有点红了，因为他的肚子确实在响，声音不逊于郭芙的。

        “杨哥哥，你听话呀，要不咱们一人一半？”郭芙想到了好方法，其实，她自己还真有点没吃饱。

        ……杨过要是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恐怕只会说一句，三个大馒头还没饱，郭芙，真有你的。

        但杨过并不知道。

        他看着郭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诚恳地盯着自己，心中又是一软。郭芙觉得，自己就算在外面，被坏人绑架了，也要做爸爸妈妈的好孩子，于是变本加厉，拿出了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杨过一时无语，却也被这番情意所感动，他点了点头，将馒头掰成两半，大的给了郭芙，小的自己拿在手里，催促郭芙：“好了，听你的，咱们一人一半，快吃吧。”

        郭芙不依不饶，非要看着他把馒头吃了，心满意足之后，才肯吃自己的那一半。吃完了，还不忘把塑料袋里的馒头碎渣也捡出来吃了。

        李莫愁和老沙早就不调&&情了，看着这一对他们好不容易弄来的金童玉女，也觉得有趣，正在吃吃发笑，李莫愁笑道：“小妹妹，你不是说你是郭靖的女儿吗？难道郭靖的女儿，也会吃馒头渣？”

        ……那是你没见识，我妈妈把剩菜都能做出新鲜花样呢！郭芙愤愤地在心里想。

        郭芙认定了这是个坏女人，扭过头去不理她，李莫愁倒也不跟小孩计较，反正这两个小东西逃不出她的手心，只一笑置之。杨过却也有点好奇，这芙儿看起来就娇气，她那身衣裙和皮鞋，杨过小时候只有在电视上才见过，可她为什么也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吃馒头碎渣？

        郭芙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将小嘴凑近他耳边，像是说什么重大秘密一样，痛心疾首：“哥哥！我爸爸说了——不要浪费粮食呀！”

        杨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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