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人心

李昊不在，赵季夜里睡得很轻，手随时都放在枕头下面。不过即使李昊在的时候，赵季睡觉的时候手也随时是放在枕头下面的。

枕头下面摆着一支子弹上了膛的手枪。

天刚蒙蒙亮，不用游静好来叫她，赵季就已经起床了，等到游静好来叫她时，看到赵季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养护手枪，赶紧给她打来热水洗脸，并端上了早餐。

早餐其实就是用鱼汤煮的面片，昨天捕鱼队的收获很小，所以即便是赵季的汤里，也几乎是见不到鱼肉的。这段时间，赵季和其他人一样，一闻到鱼汤的腥味就有点想吐，不过也没办法，鱼肉就是他们唯一的副食，甚至一度是主食，所以没得挑。

昨天的鱼获很少，所以，吃了早餐，赵季就先找到了李斯特，她要了解鱼获减少的原因。

“副司令官！”李斯特向赵季敬了个礼，他们都不是军人，但现在都已经习惯了用军人的要求来要求自己。李斯特是收割者的指挥官，同时还是参谋部参谋，军衔是中尉，考虑到司令官李昊也才是少校，李斯特也算是高级军官了。

赵季回了礼，看到李斯特身后的捕鱼队正在吃早餐，放眼看去，李斯特的捕鱼队总共有16个人，但有10个人是女人，还有4个老人和2个少年，在10个女人里，赵季看到了之前还是收割者指挥官的娜塔莉亚，娜塔莉亚埋头吃早餐，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站起来对赵季敬礼。

不用赵季发问，李斯特就解释说：“副司令官，现在捕鱼队只能用女人和老人，所以捕鱼的效率下降了很多。”

守夜人最精锐的30人被李昊带走了，剩下的成年男性主要集中在主要集中在龙栖的守护者里负责基地的防务，这些情况赵季都是知道的，但还有一部分没有编入防御部队的成年男性和较为强壮的女性，也没有加入到捕鱼队里来。

赵季问：“还有些人呢？把他们加入到捕鱼队来。”

李斯特有些为难地说：“龙栖指挥官把他们也编入到守备部队里了。”

赵季皱了皱眉头，转头对游静好说：“通知龙栖指挥官，把那些人派到捕鱼队来，他们原本就是不是战斗人员，我们需要稳定的食物来源。”

“是！”游静好敬了个礼，一阵小跑去传令了。

李斯特看着赵季，有点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跟着赵季走出一段距离，小心地说：“副司令官，根据我个人的观察，龙栖指挥官和钟副参谋长最近走得很近。”

赵季点了点头，她觉得有点无聊，他们就这么点人，就算李昊，也谈不上有什么权力。但是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只要有人聚在一起，就会有亲疏远近，就会有选边站队。

很快，游静好就一脸委屈地跑回来了。不用说，她向龙栖传达命令，但对方根本就不把她这个小姑娘当回事。

赵季吸了一口气，对游静好说：“传达命令，除了警戒塔值班守卫和暗哨外，全体集合！”

游静好再次小跑着去传令，由于是非常正式的命令，还吹响了集合哨，不一会，除去值班守卫外，剩下的人都在办公楼前的空地上集合完毕。龙栖、钟晓辉、李斯特这三个中高层干部也都在。站队的时候，那些曾经的混混站在了龙栖旁边，而原来工业园区的几个技术人员则站在了钟晓辉的旁边。

龙栖看着赵季，其实他们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还在第17避难中心的时候就见过。不过那时候赵季还在扮演无意识状态，所以和龙栖也只是见过。后来他们逃出来，赵季基本上随时都跟在李昊身边，和一向沉默的龙栖也没什么交流。

和昨天协调防御的时候一样，交流的气氛不算融洽。

“赵夫人。”龙栖率先发出质问：“有什么特殊的情况需要紧急集合吗？所有的人，都是有自己的任务和工作的。”

赵季皱起眉头，纠正他说：“站在你面前的，是守夜人的副司令官，请你使用正确的称谓。”

龙栖没说话，他是江湖人士，对军队的这一套不熟，也不太感兴趣，尤其这个“守夜人军团”的番号还是借用的歪果仁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并不认可赵季这个副司令官，对他来说，赵季也就是李昊的女人，他是给李昊面子，才接受赵季的指挥。

不但是龙栖，龙栖身边的那些小混混也是一脸你谁啊的表情，他们之前人数就颇为不少，现在除了4个人被李昊挑选进了游骑兵外，剩下还有20余人都在这里，包括那天被丢进海里差点喂了鲨鱼的那一个。虽然他没有被淹死，也没有遇到鲨鱼，但那天从水里捞起来，冷得他差点都不举了，因此，他心里是充满怨恨的。这种怨恨在李昊面前是恐惧和服从，但是李昊不在的时候，这种怨恨就无所顾忌了。

这家伙有种反正老子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这种混不吝的劲头，站出来对着赵季嘿嘿一笑，阴沉地说：“按照我们的规矩，没有什么总司令不总司令的，我们的老大是七哥，七哥的老大是李昊老大。如果你是李昊老大的马子，七哥还有我们自然会给你一份面子，但如果你太拿自己当回事，那就对不起了，我们七哥不是你的手下。”

赵季看了看其他的人，钟晓辉那一派人少，有都是技术人员，这时候钟晓辉看着赵季讪笑了几下，他想给赵季解围，但被那些混混眼睛一瞪，便又退了回去。

李斯特现在是收割者的指挥官，和龙栖是平级的，就不太有底气地说：“龙栖，咱们守夜人是一个团队，既然是团队，就要有团队的……”

“你算哪根葱啊？”既然有人开了头，也就有样学样，这些小混混本来就对他们只能当二线部队的待遇不满，这时又有人站出来对李斯特喝道：“你他吗还直接叫我们七哥的名字，七哥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龙栖抬起手来制止了他，对赵季说：“李昊对我有恩，所以我敬你是大嫂，我们该砍人砍人，该拼命拼命，我欠他的命，用我的命去还，这一点，我龙栖不会含糊。但是我有我的原则，我这个人，从来不会让女人牵着鼻子走。”

赵季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说：“我作为副司令官全权接手基地的指挥权，这是之前的干部会议上做出的决议，当时你没有反对，既然当时没有反对，现在又说什么原则，这就是你所谓的道义吗？”

龙栖冷声说：“我只听李昊的，我现在会协助你守好这个地方，不过你也不要对我指手画脚，大家相安无事，就这样。”

赵季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知道整个守夜人的队伍成员构成复杂，距离李昊他们想要的令行禁止还差得很远，也知道像这些混混还有那些歪果仁都有自己的小团体。歪果仁还好，他们本身也来自不同的国家，甚至也都不算熟悉，唯一的共同点也就是他们在这块土地上都是歪果仁，但是这些混混，就非常抱团。李昊只从他们中抽调了4个人进游骑兵，那4个人因为待遇的不同，已经更亲近李昊，但剩下这20来个人就紧密围拢在龙栖的周围，具有很强的排他性。

赵季看着龙栖，缓缓地说：“我刚才已经说了，在总司令任命我为副司令以及留守分队的指挥官时，你并没有反对，你们江湖中人，是要讲信义的。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也不管你怎么看女人，你现在要接受我的指挥。这不是指手画脚，你应该清楚，我们就这点人手，即便团结一心，也活得如此艰难，如果内部分裂，会有什么后果。我是警察，我从来没没有想过我会和一群混混共事，但为了所有人一起活下去，我可以克服，希望你也能有一点大局意识，不要为了你所谓的原则，连眼前的现实都不顾。”

龙栖抬手制止那些小混混说话，冷淡地说：“我的人你不能动。”说完，转身就离开了，那一帮小混混有的朝赵季竖了中指，有的甚至做了更下流的手势，也都转身跟上了龙栖。只有被另外十多个身体比较瘦弱的男人比价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龙栖，”赵季也没有提高音量，但所有的人都感到她的声音里多了一种凛冽的味道，她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带着你这些小混混离开守夜人，但是你们不能带任何食物，也只能带你们原本的冷兵器，第二，无条件接受我的指挥。”

龙栖停下脚步，他其实也不想和赵季闹得太僵，毕竟他对李昊还是打心底佩服和感恩的，但是李昊走的时候把赵季任命为副司令作为总指挥而不是他，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加上那些小混混又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的，他也越发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女人指挥。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给出了条件，就是除了他的弟兄之外，赵季要动其他人，他不干涉，这已经很给赵季面子了，不料赵季却并没有领情。

龙栖半转身，看着赵季，冷笑一声，问：“要是我拒绝你的两个选择呢？要火拼吗？”

小混混们哈哈笑了起来。

李昊把精锐都带走了，剩下的72人里面，作为守护者的防御部队总共40人，其中他们自己人就有22人。剩下的18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就算是赵季，现在也不敢把他们撤下来参加火拼。更不要说他们也未必就听赵季的。剩下的30来人，要么是钟晓辉的技术人员，要么是女人，要么是老人，要么是小孩，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弱病残，就算干体力活都是拖后腿的，更别说和他们火拼了。

赵季说：“你如果拒绝，那一切就回不去了。”

龙栖沉默了一下，他承认，赵季说得没错，他现在是有压倒性的优势可以不听赵季的，但是李昊回来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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