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打算

红玉本想为常远单独安排住处。

        在晏夕的再三请求下，红玉才同意常远与她住在一处。

        对于景贵妃的处境，红玉有些自己的打算。

        当年的事太过混乱，她也是最近也才理清了头绪。小姐深陷皇宫，她能跟入宫中照看着，已着实不易。

        可是……她不能让小姐这一生都受困于此。

        就当是她红玉自作主张吧。

        若是日后常公公可以……

        那她便有机会让主子假死在宫中，逃出生天。

        烛火闪烁，红玉望着晏夕寝房里两个孩子的影子，陷入沉思。

        寝房内，晏夕小手拿着棉布，在给常远的指尖消毒。

        边消毒，眼泪边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殿下，”常远无奈地笑，“奴才真的不疼了。”

        事实上，新伤怎会不痛——只是看殿下这小模样，他纵使再痛，也不忍让殿下知道了。

        晏夕看着常远手指上的伤，突然想起她前世找到他时，他的样子。

        那时，他的指尖也都是伤痕。

        “殿下……”常远凤眸微睁，“您这是做什么……快放开，脏。”

        只见小晏夕将他的食指塞进小嘴里，轻轻地舔舐着，像只为同伴舔舐伤口的小动物。

        闻言，晏夕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又任性地看着他。

        “不要。您受伤的地方，都要亲亲。”

        一副“你若是拦着我就哭出声”的模样。

        “殿下，您真是……”少年苦笑一声，他真拿这孩子没办法。

        如此任性，偏偏是他的小殿下。

        小晏夕口中柔软，他甚至有种错觉，小殿下大概连牙齿都是软的吧。

        十指连心，这温软一直暖到心里。

        他现在哪想得到，他软糯糯的小殿下，十年后身着红衣手持烟霞，一骑绝尘驰骋沙场的样子。

        晏夕此时却在考虑，常远的关节就这样简单的包扎肯定是不行的，左手两处骨节彻底脱臼了，右手还有一节像是骨头裂开——她该去想红玉求些药来。

        可她要怎么向红玉解释，她知道红玉是梁国第一暗杀组织生杀阁混进来的人？

        或者她只当不知情，只求药，不问其他。

        ……

        无论如何，这药，她一定是要得到的。

        她不想看常远以后关节生疼还拿着笔伏案处理事务的样子。

        少年看着垂着小脑袋抱着他手的小殿下，很想抬起另一种手摸摸她的头。

        手指动了动，又放弃了。

        殿下才四岁，可以不懂事。但他，绝不可再逾越。

        “咚咚咚”

        只是没想到，红玉竟主动来了。

        她送药时，说了很多让二人意外的话。

        她说，“常公公，奴婢知道您是值得信任的人，”说罢，常远已有所感，起身走向桌椅，三人端坐在桌前。

        红玉将秘药放在药箱旁，看了一眼晏夕，终究是没避着她，“现在局势与以往不同，您也是知道的。奴婢想要为未来开始打算了。奴婢是生杀阁南长老首席弟子红玉，也是江湖传闻中的毒女红玉本人。从今往后，奴婢愿在宫中听从常公公差遣，只有一事相求。这是为了贵妃娘娘的未来做打算，也是为了……夕儿的未来。”

        也算是她在利用晏夕，准确来说，是利用常远对晏夕的在意。

        红玉看得出来，晏夕近日，许是走进这小公公心里了——虽不知常远有没有真正忠于夕儿这个主子，但他看待夕儿的眼神，让她确信，夕儿是拉拢他的筹码之一。

        她言辞恳切，拉拢之意明显，算是豁出去了。

        事实上，她早已决定，若是这小公公拒绝了她，或者是要告发她以讨好太后，她便下个药，让他忘记这整个时辰发生的事情便好。

        晏夕抱着常远的手紧了紧。

        常远安抚地用手背蹭蹭小团子，正色道：“奴才知道了，您请讲。”

        晏夕却在此时小声道：“红玉姐姐，别让他杀人……”

        她知道常远喜欢干净。

        常远却是瞳孔一缩，心中隐隐升起寒意。

        小殿下心性单纯，当然见不得那些腌臜事——只是，他的手已经脏了啊。

        他刚才说，脏，不是哄她的。

        红玉笑了，抱起晏夕，揉揉她的小脑袋：“小夕儿长大了，也该听听这些事。”

        常远垂下眼，清冷的声音有些哑：“红玉姑姑，当着夕儿的面，咱们……就莫谈生死吧。”

        红玉闻言，也是心软了一瞬，可思忖一下，还是摇头拒绝：“这些事必定要趁着夕儿懵懂时，让她早早知晓，并且习惯下来。她可是皇家人，若是等她长大成人，会更加难以接受。”

        常远皱眉不语，面色黯然。

        红玉接着道：“奴婢想托常公公做的，便是请待您得了权后，将夕儿的母妃，也就是景贵妃，暗中转移出宫。红玉会安排娘娘假死，或是找别个人替代。”

        常远点头答应了。

        他也多少知晓，景贵妃不是自愿入宫。

        可转念又道：“殿下呢？”她的生母离宫，那她是留在皇家，还是？

        红玉转头看向晏夕，试探道：“夕儿，你有什么打算？”

        她没指望晏夕一个小孩子能做出什么决定，只觉得愧对晏夕，想看看能不能补偿她。

        而晏夕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需要力量。

        她要武功，她要兵器，她要势力，她要一切能为常远和她的未来铺平道路的东西。

        ——“夕儿要出宫，习武，从军。”

        她不仅要要去景华山生杀阁，见到上一世的师父凛战，还要去挑了西北血骑团，要去翠云山拿到赤枪烟霞——

        上一世，她与若干妃子、皇子一同随皇上去柳州避暑，意外结识生杀阁掌门凛战，并拜他为师。建千机，取烟霞，夺寒冰，都是因为有凛战的倾囊相授。

        事实上，晏夕不需真正的习武，如今她缺的是身体的强度与肌肉的条件反射，还有在生死存亡中才被磨练出来的战斗本能，所以她必须找到帮她疏通筋骨的人。

        红玉擅毒与轻功，对他人内功的疏通能力却远远弱于师父。

        她的一身根骨随了母亲，是天生练武的料，如今她该学的已经都会了，若是有师父帮她调整内力，她的修为必将远超上一世。

        除了这些，她还想要——让敌国军队闻风丧胆的，梁国皇家血骑团。

        比起更偏向研发的千机营，这皇家血骑团可是实实在在的兵权。

        上一世，她将要去挑战血骑团时，京都发生政变，九千岁离世的同时，修罗战神九皇女陨落。

        那时，血骑团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而今，她定要将更多的力量与机会牢牢攥在手中。

        红玉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这回答正合她意。点头应道：“夕儿长大了，姐姐尽快着手安排人手送你出宫。”

        夕儿是她看着长起来的，天赋极高，万里挑一。即便是夕儿不提，她也要找个机会将夕儿送出宫去找凛阁主——趁着她还小，没有入皇上的眼，越早越好。

        晏夕突然道：“红玉姑姑，太后那边怎么办？”

        太后如今已经将她列入拉拢的对象人选，万一她走了……

        红玉沉思了一会儿，沉声道：“您可以请示太后，安排您暗中出宫，为圣上祈福。”

        晏夕赞同。

        太后既想拉拢她，又不想让她掌权，她佯装懦弱远离皇宫这个权力中心，定是太后求之不得的。

        她前世被送出宫的前几年，没被发现，也是因为有红玉和生杀阁在暗中打掩护，多半时间是替身，少数时间是她暗中回宫。

        这一世可以直接出去，也算意外之喜了——虽然难免被太后监视，但一出京城，进入生杀阁的活动范围，便由不得那些探子了——左右，太后如今人手短缺，监视一个年幼的小皇嗣，总不会动用些大人物。

        说起来，常远身居高位以后，不论谁掌权，她都可来去自如了。

        太后、太子、皇上。

        流水的皇位，铁打的九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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