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熟人。

        芮桃拉了拉雪音的衣袖：“下面有我认识的人。”

        雪音问道：“男的女的？”

        “男的，”芮桃说，“叫苏秀白。”

        虽然拍卖没抢过苏秀白，但是好歹也得了苏秀白点好处，看下面两人这样子怕是已经打了几个来回了，芮桃不好意思一直旁观，若是能帮便帮。

        刷——

        一道冰锥般的剑气直冲妙龄女子的手腕而去，妙龄女子反应极快地往后一退，手腕上一段白色的绫纱反击而来，想要卷住雪音的脚踝。

        雪音的速度比她更快，旋身将芮桃往地上一放，身后闪出十几道剑气，破风刺向妙龄女子。

        一时闪避不开，三道剑气割伤了她的脖颈和胳膊，另一道剑气直接打向她的胸口上。她双手拉直白绫抵在剑气前，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魔气护住她的身体才挡住这致命一击。

        可没等她松口气，又是十几道剑气接踵而至，如雷霆般将她的所有退路封死，不得不直面眼前的男人。

        芮桃正好落在了苏秀白的身后。

        从天而降两个人，苏秀白倒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看见落下来的是芮桃，微微一怔：“芮仙子？”

        “苏公子。”

        两人算打了招呼，芮桃才发现他的状态也不大好，脸色极差，眼珠之中血丝弥漫，手上握着的折扇也被拆得七零八落。

        掏了掏乾坤袋里的丹药，芮桃递给苏秀白：“你要不先休息休息？”

        雪音已经和妙龄女子打起来，目前来看那女子完全不是雪音的对手，倒不用苏秀白再出手了。

        苏秀白盯着芮桃的脸看了又看，仿佛在看什么神奇的玩意。

        “怎么了？”芮桃问道。

        “没事，”苏秀白接过芮桃的丹药，也不担心芮桃给他下毒，直接丢进了嘴里咽下去，“芮仙子怎么在这里？”

        芮桃大概说了下雪音送她回清渺宗的事，苏秀白的脸色好转了些，那双泛情的双眼眨了眨，将手中的扇子收起，冲正要将妙龄女子一剑穿胸的雪音喊道：“雪音剑尊，剑下留人。”

        剑气消散，雪音手中闪出一层浅蓝色的光，那女子双膝跪地跌坐在地上，灵力化作长绳捆住她的身体，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苏秀白先是道了谢：“此女乃魔界圣女叶池暮，亦是魔界尊主座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若是在此地杀了，恐怕后患无穷。”

        叶池暮的身上全是雪音割出的伤口，白绫捆在上面止血，嘴角还挂着血迹，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人：“苏秀白，打不过我不至于搬人界的救兵吧。”

        苏秀白面色不变：“叶姑娘，我本无意与你结仇，但你强掳了家妹，还请告诉苏某她的所在。”

        叶池暮的脸顿时扭曲起来，咧开嘴哈哈大笑：“真不巧，她的肉一看就很肥美，早被我烤来吃了！”

        她的魔气沾着血腥味，浓烈且粘稠，顺着她的笑声钻入芮桃的耳朵，芮桃脚底仿佛真的窜出一团火来，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炙烤，烫人的温度似在焚烧她的魂魄，呛人的黑烟钻进口鼻，强烈的窒息感使她喘不过气。

        耳畔传来清脆的响指声。

        从迷雾中清醒过来，芮桃眼前横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尖银白色的光一闪而过。

        苏秀白见她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才收回了手：“她是魅魔，擅长蛊惑人心，不要太认真地听她的声音。”

        叶池暮的鬓发凌乱，目光转到芮桃的身上：“清渺宗的心法——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被捆着都还有闲心问东问西，显然是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芮桃不想回她，站在一边装雕像。

        捆着她的长绳灵力大盛，她被灼得尖叫一声，愤恨地瞪向雪音：“雪音剑尊，我可不知道你还有闲心帮别人。”

        “少废话，”雪音说，“杀了猫崽村全村的魔在哪？”

        叶池暮的眼珠在眼眶里不怀好意地转动着，舌尖舔去了嘴角的血迹：“他的味道不如那胖狐狸，但也勉强能下口。”

        原先以为叶池暮与屠戮猫崽村的魔是一伙的，芮桃见她脸颊微微发红，真的如吃饱喝足了一般，心里有些发憷。

        他们皆是魔族，魔吃魔与人吃人没有区别。

        雪音的剑气横在她的脖颈上：“好好回答。”

        “实话实说了你们又不信，”叶池暮笑着说，“他叛出魔界十几年，我本就是来追杀他的，你尽管把我刨开来看，有没有这叛徒的魔气。”

        “他为何要杀了猫崽村全村的人？”

        “我哪里知道，可能是发疯了呗。”

        叶池暮语气轻佻，目光又转回到芮桃的身上。

        她的眼睛的形状如花瓣，却并不温柔，明明是九天仙女般清冷高雅的容貌，却有疯狂至极的眼神。

        任雪音如何再问，她也不再答任何一句，只是看着芮桃。

        芮桃被她看得全身发毛，往后退了步。

        叶池暮半倒在地上，忽地说：“猫崽村所有人的灵魂都在我的手上，还有苏秀白的妹妹，我想做个交易。”

        雪音站在她的面前，冷笑一声：“我可没有心情与魔界的人做交易。”

        “剑尊，这个交易与你无关，小姑娘，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放了猫崽村五十四口人与苏薇莲，如何？”

        苏秀白闻言，眉头一皱，上前挡住叶池暮的视线：“此事与她无关。”

        “一个名字换五十五条命，从哪找得到我这么好说话的魔，”叶池暮的挂着笑，望向芮桃，“况且我可不是妖族，就算得知了你的名字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且放心。”

        这个交易看起来就像是叶池暮临时想来转移注意力的，芮桃刚开始并不想搭理。但是眼前的女人似乎是真的很执着于她，自从说话这个条件后嘴巴就再也没有张开过。

        僵持许久，雪音的耐心耗尽，伸手提起捆着叶池暮的绳子，打算把她送去管辖这里的门派内好好审问。

        叶池暮还是懒洋洋地半靠在地上。

        在雪音的手接触到绳子的瞬间，苏秀白脸色一变，手中折扇闻声而动击向叶池暮的手腕——白绫已经从叶池暮的手腕上延展到地面，她借自己倒在地上的身体来掩盖正在移动的白绫。

        白绫早就解开了绳结，在苏秀白的动作的瞬间暴起。

        叶池暮竟消失在原地，芮桃下意识回头，周身的环境随着她的动作变幻，脚下一空，垂直着落入忽然出现在她脚下的大坑。

        失重感没有延续很久，一股浓烈的花香缠绕上来，芮桃一屁股坐在了一团柔软的物体上。

        芮桃左右望去，自己竟是漂浮在空中，坐在朵洁白的云上。

        而叶池暮正坐在她面前的一朵云上，白衣如画，方才狼狈的样子一扫而空，肩上的白绫散在天边。

        “这里是我的结界境，那两个臭男人可打不开”叶池暮说，“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交易的事情。”

        叶池暮的身上并没有杀意，更何况她的修为比芮桃高了太多，若是真的要对她不利，芮桃也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她说下去：“我不过是个筑基中期，我的名字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是不重要。”叶池暮干脆答道。

        芮桃一阵无语，被这么直接说不重要噎得说不出话。

        叶池暮接着说：“那些人的灵魂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我只是想卖你一个人情罢了。”

        “什么意思？”

        “你总会知道的，”叶池暮说，“你已经动摇了，那么现在，我们的交易成立了吗？”

        芮桃再睁开眼，正站在原地，眼前的雪音和苏秀白的动作都定在叶池暮的结界境拉入芮桃的瞬间。雪音的手反握在身后的剑柄上，露出一小截泛着光的剑身，正是要拔剑出鞘的样子。

        再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又动了起来。

        雪音和苏秀白同时收住动作，雪音松开手：“跑了。”

        苏秀白回头：“你还好吗？”

        芮桃点点头，左手轻轻一握，凭空出现了两块令牌。

        叶池暮遵守了自己的交易，芮桃手中的两块令牌，一块上面雕着狐狸纹样，另外一块则是雕了几十个人，密密麻麻的一片。

        一块是猫崽村全村人的灵魂，另外一块看来就是苏秀白的妹妹了。

        芮桃举着那块令牌，看看苏秀白，又看看上面的狐狸，这块令牌上的狐狸长得相当……丰腴，圆滚滚的脑袋圆滚滚的身体，正伸着懒腰打哈欠，看上去是笑眯眯的样子。

        “苏公子，这个。”芮桃将这块狐狸令牌递给苏秀白。

        苏秀白看着令牌上的狐狸，表情却没有放松下来：“芮仙子，你还是告诉了那魔女你的名字？”

        “只是名字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雪音快步走过来，看着芮桃：“她如此执着于你的事，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你不应该告诉她的。”

        “总不能真的让这几十口人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吧，只是一个名字罢了，”芮桃将另外一块令牌给雪音，“前辈，你看看这些人的灵魂可有受损的。”

        雪音虽不赞成芮桃的行为，但毕竟也不是自家弟子，没有再多说什么，将令牌接过，指尖在上面一抹，几十口人的魂魄便被放了出来。

        他们的灵魂看起来都不太清醒，飘飘摇摇地晃荡着。

        好在他们死的时间并不太长，并没有魂魄受损的人，很快就消失在了空中，再入轮回去了。

        猫崽村的人死得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只有他们几个陌生人守着。

        芮桃与雪音、苏秀白三人在原地等着这些魂魄一一离去，最后只剩下了个半大的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看起来十一二岁，就算是半透明的魂魄也能看出他活着的时候长得相当的清秀，他往芮桃的身边飘过去，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表情也很紧张：“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放柔了语调，芮桃半蹲着身子，让自己和他的头顶平齐：“不是哦，姐姐来晚了。”

        小男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是飘在空中的，嘴巴一瘪，却没有哭出来。

        芮桃在他的脑袋的位置拍了拍，聊表安慰：“去投个好胎吧。”

        小男孩主动想去拉芮桃的手指，扑了空，只能委屈地看着芮桃，而后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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