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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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集瑰堂与砚君约定取水洗的日子。金舜英正在接受苏大小姐的谆谆教诲。“我们受陈掌柜的恩惠太大了,再不能连累他。那个水洗本已经一文不值,他却要重价收下——他为人淳朴,我们不能以贪报德。今天无论他怎么说,你万万不可贪图黄金,转手售他。”
这番话砚君已经变着法子说了七八遍,鉴于她老实巴交的口才,七八遍其实没有什么差别。金舜英深吸一口,吐出一团凝重的怨气。“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人家见义勇为,你还满脸亏欠。我敢贪这便宜,你还不得愧疚到以身相许!”
墨君正同绵儿玩丢石子的游戏,听说他娘和姐姐又要出门,立刻缠上去嚷着要去。金舜英想这孩子在房间里憋了几天,也该出去走走,便和颜悦色对绵儿道:“你也一起去吧,顺便帮我买些好吃的点心,带回来给你舅舅。”绵儿嘴里说不用客气,并没有真实的拒绝。
临出门前,砚君叮嘱珍荣:“你就不要去了。倘若墨君的舅舅留在这里,遇有意外,没人周知总归不成。”珍荣赌气道:“小姐没有我跟着,就能成吗?”砚君笑道:“这么多人结伴,不会让我走失吧?”
想不到这么多人刚走下楼梯,就散了伙——官差正在门口询问伙计,伙计一见砚君等人,立刻指向金舜英:“老爷们要找的正是那位夫人。”官差抢步上前,客气地对金舜英说:“新上任的查大人要问话,烦劳走一趟。”金舜英吓得不轻,颤巍巍道:“诸位老爷弄错了吧?我可是清白的妇道人家,有可靠的保人。”砚君也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官差见她们女流之辈胆子小,更为和气几分,“不必多虑,大人有事情想问,问完了就让你回来。”金舜英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跟上去。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抓住砚君的手腕说:“假如陈掌柜定要买那水洗——你就卖了吧!不要辜负人家一番好意。”
砚君冷脸提醒她:“你自己说那是给墨君留着睹物思人的!”金舜英急道:“你这呆丫头!墨君就算什么都没有,还长着他父亲的样貌,照照镜子也是一样的思念。你总得让他有吃有喝活到天年,把他父亲毕生的样貌都看一遍,对吧?”砚君登时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金舜英才不等她继续唠叨,讲完最要紧的这句,匆匆忙忙地同差人走了。
砚君低头看看墨君,见弟弟完全不为他亲娘担心,她带着责备的神色问:“你不担心吗?”墨君满不在乎道:“县官问几句话,能怎样?我们来的路上,大羲天王都没吓住我娘!”绵儿立刻睁大眼睛,“你见过大羲天王?”
“见过。”墨君言语之间十分得意。砚君轻声叱道:“小孩子别信口开河!”墨君知道这些话不能在人多之处是提起,立刻换了话题:“姐姐,我们还去吗?”砚君绷着脸说:“去还得去。你不乱走乱跑,不乱说话,我就带你同去。”墨君马上点头如捣蒜,拉着绵儿的袖子一起跟在砚君身后。
金舜英随着两名官差一直走到县衙,这地方她来过一次,但今天却径直被带到后宅,让她有些害怕——在正堂是公事公办,到底有法可循,要带到后院去解决的,那就是私事了。她毕竟是个孤身女子,不敢托大说自己什么都能应付。
眼见一位面貌与查大人迥异的新大人走来,金舜英讷讷地道声“拜见大人”,因不知道大新的礼数,也没敢拿大昱的礼仪敷衍他。这位新的查大人虽然面貌凶悍了些,态度还算谦和。但金舜英向他身后看,脸色立刻吓得苍白——漠然走在查大人后面的,正是七爷。
“七、七、七爷。”她颤声又打个招呼。那位七爷却不理她,只顾着同查大人客气谦让,最后查大人坐在主座,七爷坐他旁边。
金舜英立在他们面前,心想这回惨了,肯定是七爷为了讹诈黄金的事情,找她算账。看查大人同七爷让来让去那股客套劲,七爷必定是非同凡响的角色,查大人还不得重重地惩办她?
她当然不会在这里束手就擒。二话不说,哗啦啦的眼泪就落下来。“大人,愚妇冤枉呀!愚妇实在是无心之失,若早知道七爷的身份,别说一个水洗,便是七爷打碎我浑身骨头,也不敢说半个不好……”昭庆与鹿知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鹿知看了着实惊奇,问:“你知道我是谁?”金舜英急忙点头,“七爷必然是大新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一股光明磊落的正气冲天,一言一行透着高尚正直、大气仁厚。自从拿了七爷的钱,愚妇心不能安,夜不能眠——唉,全是因为愚妇不知道行情,竟拿天价敷衍七爷。后来听说七爷不追究此事,愚妇更是感叹,大新的贵人不拘小节、见识卓绝——莫说七爷不追究,便是狠狠地追究,愚妇也不敢有一丝半缕的抱怨。”
查大人听了半天没明白她在唠叨什么,以楚狄赫语问:“七爷,这是怎么回事?”鹿知笑着以楚狄赫语回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别理她,只管问你的。”
金舜英听不懂他们的话,更加心惊肉跳。
查大人清嗓子问:“你家里有位小姐,叫做苏砚君,对吧?”楚狄赫人不晓得避讳闺名,直截了当地喊出来,仿佛喊犯人似的。金舜英的心肝一颤,暗道:新官上任先找砚君,是什么道理?查大人又喝道:“答话!”
“是……是有。”
“我看过你们一家的保书,只写着来自汲月县,前来完婚,受阻滞留。”查大人拿出了几张保书,蹙眉说,“这算得上可靠的说辞吗?本官还有诸多疑虑。你如实将你夫君姓名身世报上来。”
现在打得天下大乱,他们总不能去汲月县翻查老底。金舜英眼睛转转,想起苏牧亭有个自取的号“北园老叟”,于是信口回答:“我家老爷是汲月县人,名讳北园,系当地望族旁支,本人并无一官半职,仅有祖上薄产。平日以教书为业,偶尔自制些字画换钱。”鹿知正拿一柄雪亮的小刀削梨,冷笑道:“胡说。”金舜英吓得一颤,本能地搪塞:“不敢不敢,句句属实。”
鹿知慢悠悠地问:“家境不丰,哪里来的青玉水洗?哪里来的老松墨?”
金舜英闭上眼睛,懊悔自己扯谎扯得起劲,竟忘了这桩。“那、那东西……”她的眼睛使劲乱转,咬牙道:“苏家祖上也有过几天好日子,那是祖上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值钱玩意儿。”
鹿知说:“你过来。”金舜英小步挪到他面前,不敢抬头。鹿知将梨削好了放在桌上,对准中部随意拿小刀晃了一下,伸手捏住梗向上提——上下已然分离了。金舜英的嘴巴开合几次,干笑道:“七爷的刀真是宝贝。”
鹿知笑着说:“杀过人的。”说完将半颗梨丢到嘴里嚼,又切一块给金舜英,说:“你嗓子都哭哑了,先润润,继续讲。”金舜英不敢拒绝,嚼了两口就开始抽泣,梨还没吞下去,她已经泣不成声。
“愚妇没有胆子欺瞒大人。”她边哭边提起袖子抹眼泪,“实在是遭过各种罪,快要忘记怎么说实话了!”偷眼看那两个男人根本无心怜香惜玉,她讪讪地擦掉眼泪,说:“我家老爷的确是汲月县望族,家世也还算好,只是乱世中求生不易,家道衰落,不得已才打发女儿远嫁。”
鹿知并不相信,淡淡地说:“这有什么不敢说的?难不成你家老爷是大成亲信,怕我们这些楚狄赫逆贼杀害你家小姐?”
金舜英叹道:“‘亲’、‘信’二字,但凡沾着一个,我家也不会倒霉了!就是因为我家老爷不肯屈从于大成逆贼,引来祸端!那****的逆贼对我家砚君动了邪念,想要霸占。我家老爷速速定了亲事将她远嫁,违逆了大成的心愿。逆贼正恨得牙痒痒,他的堂弟出了馊主意,栽赃我们老爷是复辟党。”
鹿知和查大人听见复辟党三个字,都一改随意的姿态,坐直了厉色问:“当真?”
金舜英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我们不过是落魄门第,哪有胆量去惹那种事!是大成的堂弟看中我们的宅邸,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大成逆贼趁机泄愤,将我家老爷打入天牢,没收了家产。好大的宅邸如今归了逆贼的堂弟。他们兄弟都如意了,可怜我们家破人亡。”她想起苏家产业,心如刀割,又呜呜地哭起来。
鹿知还是不相信,哼一声吩咐查大人:“你再向陈松海核实,他妹妹结的亲家是不是这般来历。”金舜英一边抽抽嗒嗒一边说:“再真不过!绝没有半句虚言。”鹿知看不下去,蹙眉道:“别哭了。如今你们可要走运。”金舜英立刻止住哭泣,睁大水盈盈的眼睛。
查大人严肃地说:“大新红葵使为诸王寻访王妃,刚才行经本地,记了你家小姐的名字去。若能中选,便是我大新的王妃娘娘了。”金舜英狠狠地吓了一跳,瞠目结舌,“这、这、这——”
鹿知见她惊得呆若木鸡,泼冷水说:“多半是选不中的。各地报上去的人数颇多,王爷只有七位。”可他发现金舜英听了这话,反倒平静下来。华姓不愿意与逆贼们结亲,算不上什么稀罕事,举家连夜逃走的他也见过。她不情愿,鹿知反倒安心,挥手让她走。
金舜英如逃出生天,心中却叹道:什么红葵使,简直就是黑煞星嘛!那个死去的查大人,怎么能随便把别人的名字报上去?
本以为这事情不了了之,根本不必告诉砚君。突然冒出这么一桩,她可没法继续兜着。万一瞒着瞒着,哪天官差来要人,跑都来不及。
砚君这回又不免坠入苦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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