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再添一员（晋.江首发）

得了小女娃芳芳肯定的回答，石媖也不再磨叽，当下就对她的父亲说道：“你家娃娃我收下了，‘木兰书院’对学生有两种收费方式，你看你要选哪种。”

        听见这话，旁边吵嚷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石媖没管，自顾自地又对芳芳的父亲解释她们书院的规定及各种条例。

        末了，又补充道：“你家芳芳年纪也就大了那么一点，多费些时间精力，功课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只不过要是在不交学费的前提下，等以后想要达到在书院教书的标准，那时她的年纪应该就有十九二十了，书院功课紧，我这里上学的时候也不会让学生成亲，所以等她说亲的时候年纪就大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这时女子成婚偏早，便是石媖，当时也是在十五岁出嫁的，所以她特意提出这点，万一他家姑娘要真在这儿读书的话，好教人家早有心理准备。

        芳芳的全名叫陈梅芳，她父亲叫陈水牛，只见陈水牛听完石媖这话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似是下定决心了一般，认真对着石媖道：“石夫子好，原本我是想着芳芳这孩子想要上学的话，就让她到这里来上两年学，她的学费我还供得起，可现在听见石夫子你对我说的话，我先问问夫子——”

        “石夫子你这书院也就才刚刚办起来，听你这样说你是打算要将这个书院一直办着了？甚至还有扩大的意思？也不是我要给陈夫子你泼冷水，我这人活了三四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女子书院，夫子你确定你的书院能一直办下去，确定等到我家芳芳上完学后，你这里能给她一份活计，让她能养活自己？”

        没想到刚才看着如此内敛老实的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对于此，石媖不但没感到冒犯，反而对这人加大了好感：要想有什么说的，也得先在脑袋里过一遍不是？眼下这人既然能如此发问，可见是对自家姑娘上了心的。

        面上不显情绪，石媖看着陈水牛，缓缓开口：“我不确定。”

        “我不确定我这个书院能开多久，也不确定这个书院能不能扩招，更不确定等到十来年后我是否能让你家闺女自己养活自己。”

        “可是……”

        “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

        “当然，若陈大哥你要下定决心走的是培养芳芳自力更生的道路，我这样空口无凭也太不负责任。”

        “这样，陈大哥你知道咱们这县城里排的上号的‘百味小食’饭馆是我家开的吧。”

        陈水牛见石媖如此严肃，忐忑开口：“我们从街上过来的时候听人说过。”

        石媖点点头：“那就好。”

        “我们全家人都靠着这个饭馆吃饭呢，总不会让它给倒闭了吧，差不多也就是十年后，到时候芳芳要是真能在我学堂上完学，而我又不能给她在书院找份活儿干的话，到那时我会安排芳芳在我们饭馆上工。”

        “陈大哥放心，我不会让芳芳干些体力活的，芳芳要是真能在我们书院学上十年，干体力活未免也太屈才了。”

        “对于免费学生，家长主动要退学的需补齐全部学费，要是因为书院办不下去而导致上学耽误事儿的，书院这里则不收学费。”

        一席话后，石媖算是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本来按照石媖的性格，她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满，因为她是相信“凡事无绝对”的，谁又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再者，本来是学生自己要上学的，她也没有强迫她们，这是为她们自己好的事儿，怎么说到最后，反倒是石媖好像需要对她们付所有责任一样，未免太不公允。

        可石媖就是要断了自己所有退路，“木兰书院”既然是自己的理想，她想看到一些变化，跟陈大哥说着话她又越来越心潮澎湃，接下来，即使是不为了让女子有学上，能认字，就算是为了不让自己把老本都给赔进去了，她也要投入更多精力，来去经营自己的学堂。

        得了石媖如此诚恳的回答，陈大哥欲要开口，结果旁边有话传来：“嘁！这个女夫子话说得倒是一套一套的，可这‘天上不会掉馅饼’，要是真按照她说的来，她这书院还能挣上什么钱？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肯定是骗人的！”

        是刚才那个脸色难看的男人，石媖向来觉得，她要做什么事儿是因为她喜欢，她愿意，因为乐在其中，所以并不觉得是在奉献，是在勉强自己。

        就像现在，即使是她要承诺那么多，可对于像陈大哥这样看着就是为孩子做打算的家长，石媖并不觉得有多为难，而对于这位老是说些风凉话的人，石媖则是非常反感，对于反感的人，又哪里会有心情去理会他，即使他旁边的小姑娘看着可怜巴巴的，可是自己图什么呢！

        小姑娘是无辜的，甚至因为她有想要上学的心思石媖对她还很有好感。

        可是石媖怀疑——自己真的这么圣母吗？还真就以德报怨了？

        无视这样的家长，只管让小女孩来上学？

        她是想要付出些什么，可是面对这种情况，她心里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计较？

        石媖不理这个人，只是看着陈大哥及其他的大人孩子，开口道：“我刚才说说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接下来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是要当免费生还是交学费，全由你们自己选择。”

        “只是请各位注意，怎样的决定都是自己选择的，我不勉强大家。”

        “另外希望各位家长清楚一点：同样是人，有的人能家财万贯，有的人却吃糠咽菜，由此可见，人与人也是不同的。”

        “同样，这学生也有天生聪明的，也有稍微愚笨一些的，但大抵都差不多，我虽然刚才作了如此多的承诺，但若是你家孩子或是调皮懒惰，或是天资愚笨，这样的学生我是没有办法的。”

        “总不能她在我这儿虽然学了许多年，可是学问功夫不到家，这种情况下我也用她的话，那不是对我们这个书院里的其它学生不负责任嘛！所以还各位都好好考虑考虑吧！”

        “接下来，请已经想好的家长随我到院子里，大家说话算话，入我学堂者，我们是要签契约的，这样以后也能省下许多麻烦。”

        说完种种，石媖先行一步进了院子，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回头去看，还是身后有人先开口：“石夫子，刚才那人说话不过脑子，你不要介意。”

        是陈大哥，石媖转身，发现刚才门外站的那几位家长就只有他带着芳芳跟过来了。

        心里暗自苦笑，也是，要是真有心的话，早就该主动问她相关事宜了，而不是在那说些有的没的，她该是能预料到这种情况的。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些失落呢？

        她还是过于天真了。

        迅速调整状态，石媖笑着跟陈水牛说：“没事儿，我不在意这个，陈大哥你想好要选择哪个方案了吗？”

        “选好了，我家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了，就剩她一个姑娘，怎么样也能供得起，只不过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姑娘家的长大了都是要嫁出去的，可我瞅着我们村里成家的媳妇，在婆家天天挨骂受气的，活儿也一样不少的做，我就想着，等我家芳芳以后要是这样的话我家那口子该多心疼啊，所以听见夫子你说你们这里将来能给芳芳活儿干的话，我觉得要是真有一天芳芳能够靠自己吃上饭，能养活自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那多好啊！”

        “陈大哥说得是，这也是我办女子学堂的一个原因。”

        “所以陈大哥你是要让走免费入学的路吗？”

        陈大牛点点头。

        “这样也好，免费入学的学生除了以后要为书院服务，没有那么自由之外，其它也没什么问题。”

        进到上课的屋里，吴悦跟赵如花还有韩杏三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到一块儿，瞧那样子像是吴悦在教另外两个认字，石媖看得一阵欣慰，他家大姑娘太懂事儿了。

        让陈水牛的姑娘陈梅芳先过去看她们学习，石媖找来她们两个要签的契单。

        这契单她当时写了有二十多份吧，结果到现在连零头还没用完。

        给陈水牛逐字逐句读完纸上所写的内容，待他没有疑问后，两人便签字画押。

        至此，“木兰学堂”便又多了一位学生。

        陈水牛家住在县城旁边的村子，不像如花跟韩杏那样就在这附近住，每天有人来接，索性除了读书的地儿，她们旁边还有空屋，石媖就让陈梅芳在她们这儿住了。

        不收学费，书本笔墨费石媖也能提供，毕竟现在她们所需不多，且这些一般人家也负担不起，住的也是她们自家的房子，不用房租，可是要是连学生的伙食费也不收的话，石媖觉得就不好说的了，毕竟她已经如此任性，家里还有她婆婆跟吴章哥的，多少得对两人有些交代吧。

        韩杏是例外，她家是单亲家庭，这没什么好说的，但平常时候，该收还是要收的。

        石媖把这个情况跟陈水牛解释清楚，人家也没说什么，只回答“这是应该的”，说改天就把伙食费给送来，很是通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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