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新人（晋江首发）

对于石兰花的疑问，石媖也表现得很无奈，开玩笑是开玩笑，但既然学堂都办起来了，又不是闹着玩的，总不能说是因为女子不能走科举道路就让人家随便学学吧，那样跟她初衷是相悖的。

        且有先人1详述“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2”等一系列勤且坚读书之举，她自问自己给这些学生准备的条件，要比先人好的太多，要做一件事，态度首先要端正，她不知道自己最终要把学生给培养成什么样子，但是她并不会拿这学堂办着玩儿的。

        早读，上午，下午都是有课的，晚读石媖就暂且不考虑了，只留些家庭作业回去做，虽说现代人都在减负，但要想学有所成，非要投入更多时间与精力不可。

        早上识字练字，下午先讲课文，算数肯定要安排上，只这两样，石媖再将课程安排紧些，这些就够她教的，也够学生学的了。

        石兰花送她家闺女来时见到吴悦读书，那正是早读的时候，石媖没让赵如花参加的原因是吴悦已经跟着她认了些字，勉强可以读上几句，可赵如花在家还从未学习认过字，石媖就没让她参加早读，打算等个十多天后再开始让她参与早读。

        跟石兰花解释完后，石兰花的态度也端正了起来，跟赵如花没说几句话就让她进去，石媖点头作别，现在也该是时候上课了。

        书院门口放了两个沙漏，一个是半个时辰的，一个是一刻钟的，配合着外面的报时所使用，每节课上半个时辰，接着休息一刻钟，如此循环，中间穿插着做操、吃饭等，尽力让效率变得更高，也能让学生“德智体美劳”多方面均衡发展。

        赵如花进去后，吴悦的早读就结束了，石媖让她先温习接下来要学的功课，然后石媖就到赵如花这里教她最基础的字儿，教了几个后，先在黑板上用黄泥块写下这几个字，又拿出小方格沙盘给赵如花，让她练习写字，自己就在旁边看着，边看边纠正着她的书写姿势，余光扫到窗外有人，抬头看是她婆婆在向她招手出去，让书院内两学生先练着，石媖随后就出去了。

        “娘，咋了？”

        逗弄着身旁的吴乐，石媖问着，从前她还让吴乐在吴悦学习的时候跟在旁边，现在她的书院办起来了，自然是不能让她跟在身旁捣乱的了。

        “昨天来的那个齐闺女带着她家孩子在外面等你呢！”

        石媖意会神领，“她们来了多久了？”

        “不知道，我准备带着乐乐出门买菜就看见她们娘俩儿在那儿了。”

        “行，我知道了，娘你们出去的时候当心些。”

        石媖送着祖孙俩儿出门，嘴里还在嘱咐着。

        看见大门外面站着的齐小琴，石媖故作不懂：“齐大姐，你这是……”

        “石夫子，我想明白了，问了杏儿她也说自己想上学，我觉得无论是不是闺女，总得会认几个字吧，何况等她以后万一学好了，夫子你这里还能给她份儿活儿干，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不能以后让她跟我一样给人洗衣服讨生活吧！”

        齐小琴说得真挚，同时揭开胳膊上用粗布一直盖着的竹筐，里面赫然搁着几条腊肉并五花肉，取下它递给身后的韩杏，“快，杏儿，这就是你以后的夫子了，快向夫子请好。”

        “齐大姐？”

        石媖面带疑惑，听齐大姐的意思是要将她家姑娘韩杏送到这里让免费培养，可如今又放恁多东西在筐里是为何？

        “夫子不要见怪，我自知是供不起杏儿的束脩的，这是向人家打听之后给石夫子你的见面礼，夫子还是收下吧，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我家杏儿从今往后就交给石夫子你了，还请石夫子你多费心。”

        嘴里说着客气话，齐小琴拱手作揖，先给石媖行了一礼。

        待石媖反应过来，慌忙托起齐小琴，“齐大姐你放心，我定会认真对待你家姑娘的，你且勿行此大礼。”

        说着话，石媖接过韩杏手中的竹筐，牵着她进了院子，临进门前，停住脚步，回头，冲着注视着她们的齐小琴扬手道：“齐大姐，你回去吧，竹筐等晚上你来接她的时候再拿回去。”

        齐小琴家里离这儿并不是很近，索性石媖她家里就是开饭馆的，中午一顿饭还是管的起的，就让齐小琴这个单身母亲少操些心吧！

        照齐小琴所说，她家闺女韩杏和兰花姐家的二宝赵如花年纪是一样大的，都是七岁，可是这韩杏瞧着却比二宝矮了一个个头，廋瘦小小的，跟她娘有些像，性子瞧着也是有些寡言少语，比较内向。

        石媖刚接触她，也不了解她是本性这样还是因为刚来到一个陌生环境，还没适应所导致的。

        所以石媖就用比对吴悦跟二宝更加温和的态度教着韩杏，同样内容是前面才教给二宝的。

        教的过程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石媖总觉得，韩杏学习的专注度比二宝高了很多，就是比着已经认了些字的吴悦，对着什么都看不懂的书本，韩杏也极为认真。

        现在人不多，也不用走什么应试教育，石媖对于“因材施教”这点还是比较赞同的，她看着韩杏的表现，决定再观察两天，她隐隐有种预感：

        韩杏将是这三人中学习能力最强的。

        这三个孩子看上去都不笨，不过都是石媖从头教的，她的方法内容什么的也都一样，可她就是感觉到在教韩杏时，韩杏给她的反馈是与其她两个学生不一样的。

        就比如“大”“小”“天”“地”这四个字，前面刚教给二宝后头再问的时候就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来，这石媖能理解，她家吴悦也是这样，可正因为大家都是这样，所以韩杏在她教过一遍之后，她回头再问人家的时候，人家就能准确又迅速地回答上来这样的表现显得尤为突出。

        突然屋外又有人唤她，石媖出门去看，就见着几个衣着朴素，男女老少皆有的人牵着几个女娃娃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声谈论着什么，见她出来了，便都立时闭了口。

        石媖一看这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走到几人近前，先出声问道：“各位是过来让你们家小孩上学的吗？”

        打头一个中年男子开口接话：“对对对，是这样的。”

        “我们进城路过夫人你家酒楼，听见旁边有人在说什么‘木兰书院’只收女娃娃的事儿，我家丫头听见了就非要闹着我过来，这不没办法，我就……”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人又道：“不过就是我家芳芳年龄大了些，听人家说开始上学的年纪最好在五六岁那片，芳芳今年都九岁了，她从前也闹着要上学，不过我们村子里的学堂不收，这不就耽误她了。”

        “夫人你放心，要是我家芳芳能在你这儿上学的话，束脩我保证一点儿不少地给你送来。”

        石媖惊讶于眼前这人对她闺女芳芳的有应必求，眼前的中年男人脸色黢黑，话语朴实，瞧着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她起初还以为这人是知道了她这儿可以免去学生束脩这条规定，所以才“勉强”带着他家孩子过来呢！

        眼下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疼爱姑娘的父亲罢了。

        说实话，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几年，这是头一个对自家姑娘表现出如此喜爱的男子。

        以前她也不是没见过，但远不如眼前这人来的存粹。

        就像后面站着的一个和这人差不多但脸色难看的男人，几乎是压着火气说话：“夫人好，我家姑娘也是听人家说了就非哭着闹着要来上学，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没用，只好把她带过来让夫人你瞧瞧。”

        “听说夫人你这里能免费入学，以后长大了还能给份活儿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后头几人听见了也开始七嘴八舌地插话，都是在问：“‘免费上学’是不是真的啊？我也是听见这样的话才顺了我家孙女的意过来看看的……”

        石媖静静站在一旁，就那样看着这几人，最先说话的那位父亲拉着自家闺女站在一旁，没有插话，见了石媖这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石媖感受到这父女二人的情绪，转过头来冲他们笑笑，挥手让小姑娘芳芳到她近前来。

        “芳芳，你是不是特别想上学啊？”

        小姑娘两手绞到一块儿，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让石媖的心都融化了。

        “那上学可是要吃苦的你知不知道？上学需要每天早起晚睡，需要认字，读书，背课文，练大字，做文章，要是夫子不满意的话还会惩罚你。”

        “即使这样的话，芳芳你还想要上学吗？”

        虽说读书要趁早，九岁的芳芳年纪显得好像有些大，但还是那句话——她们又不走科举之路。

        再者，学习哪有嫌晚的呢！

        石媖蹲下身子和芳芳平视，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还是想要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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