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上场（晋.江首发）

这边少年刚读完规则，那边众参赛者就开始吵吵嚷嚷地挑选位置，石媖觉得太吵，瞅准时机挑了个离自己近的地方，把筐给放上去，想要远离这里吵闹的氛围。

        “你这小女子懂不懂先来后到啊！我先要的这个地方你没看着？”

        有人暴躁地把石媖的筐给拿到一旁去，自顾自地把他的东西给放了上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石媖怎么有种诸事不顺的感觉。

        比赛还没开始，石媖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好在石媖当下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个问题，迅速调整好心态，作为这二十来个参赛者其中唯一一个女性，她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此刻她不想更加显眼。

        比赛做好自己的作品才是正道，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儿！

        拿起自己的筐，石媖另寻了一个灶眼，把瓦罐碗盘都给摆出来，而后就那样安静站立旁边，等着比赛时间到来。

        虽然周遭仍是吵吵嚷嚷，但石媖此刻身处其中，却没有了什么愤怒。

        她现在一心只想做好自己的长寿面。

        其它的都是虚的。

        “伙夫入场。”

        随着少年郎的一声喊，与参赛选手相匹配的烧火人数也鱼贯而入，石媖着意去看，里面有老有少，看样子也有不少现找的。

        来到石媖这里烧火的是一个小子，廋瘦小小的，石媖怀疑这人可能还没有她年纪大，瞧着有些害羞内向，石媖有心想向这人问好，但却不见这人抬头，石媖只好作罢。

        “时间到，请诸位师傅开始做菜。”

        一声锣响，后厨里的众人开始了忙活。

        比赛还没开始的时候大家着急，比赛开始了大家就更着急了，而石媖这边，高汤已经准备好，现在只需放到旁边炉子里用小火煨着，再把七色面条给拉出来，用自己带着的白萝卜与胡萝卜雕上几朵花，下面，浇汤，摆盘，一个时辰足足的了。

        所以相比各处热火朝天的场景，石媖这边显得很是悠闲，一点儿都不着急。

        慢条斯理地削皮，慢条斯理地搓面条，慢条斯理地雕花，再慢条斯理地往大锅里倒水。

        “小哥儿，现在可以烧火了，麻烦你了。”

        对着坐在小板凳上的这个小子说完，石媖就只待水开了。

        掐着时间，水开后，先把两种萝卜雕成的花用开水烫了，再放入盛出的半碗高汤里泡着，而后下入七彩面条，待到水滚上两次，石媖眼疾手快地捞出面条进行摆盘，而后举手示意：“九号这边的长寿面做好了。”

        尤其面食，需得趁热尽快食用，不然过后口感就会大打折扣，所以石媖也没有初来乍到的扭捏感，喊人的声音并不小。

        九号，是他们入场时给的号码顺序。

        清亮的声音从满是大男人的屋里响起，又都引起一片注意，待到大家看到是石媖这个女厨娘后，俱都嗤笑，其中一个声音更是刺耳：“嘁！一个小女子能做出什么东西来，不就是一碗面嘛！她是怎么混进来跟我们一块参赛的！”

        这刺耳且毫不掩饰的嘲笑声传过来，石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刚才那个抢她位置的人！

        只是可惜了这人对石媖花费的这些口舌，此刻并不能让石媖心里激起丝毫波澜。

        就当他是空气吧！

        “小哥儿，当心烫手，此面还需趁热食用，请转告食客，碗边摆的雕花也是可以吃的。”

        面带微笑，声音轻柔，石媖放缓了自己的心态。

        赢不赢的，反正都已经交了答卷，剩下的只等结果就行了。

        把碗递给少年郎后，石媖转过身欲收拾自己的厨具，不料一转身就跟一双眼对上。

        眼神凌厉，眼周的走势却轻柔。

        石媖心头一跳，这双眼的主人……

        该是个小姑娘吧。

        没来得及看眼睛的整张脸，眼睛的主人就已低下头去，石媖眨了眨眼，也不去探个究竟。

        普天下，这世道，什么样的事儿没有！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石媖是在距离规定的结束时间还有两刻钟的时候交菜的，在她之前的也有，大都是些糕点小炒菜之类的，她之后的，石媖看了看那些满头大汗的师傅，估计着他们做的应该都是些大菜。

        长寿面交上去之后，石媖就被请到了摆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待宣布最后的结果。

        “一个时辰已到，请诸位师傅停手。”

        截止时间已到，石媖看着里面那些没有做完饭的人慌里慌张地，仍然在去对自己那道菜做最后的补救。

        仿佛局外人一般，没有什么感受。

        闭上眼假寐，不知道为什么，石媖此刻竟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对于周遭的各种毫无反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通知：“九号，十六号请随我一同去往厢房见我家老爷。”

        “九号，九号。”

        又喊了两声，石媖才意识到这是在喊她，她是赢了吗，可为什么会有两个人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

        醉仙楼三楼。

        “石姑娘好，实话实话，姑娘你的长寿面是老夫人吃着最合心意的，不过这位赵师傅做的‘黄金鱼’味道也不在你之下，所以老夫希望你能与这位赵师傅合作，在寿席上一展身手。”

        薛瀚海其人倒不似之前石媖脑补的那样是个五大三粗的糙人，反倒留着一缕山羊胡，看上去还有几分儒雅的气质在。

        人家以礼相待，石媖自然也不会失礼，弯腰点头，微带笑容：“多谢薛员外的肯定，小女此次能与一众师傅比赛已是难得，自知才疏学浅，再不敢要求什么，这寿席还是让赵师傅一人去做罢！”

        心心念念的比赛终于走到终点，石媖此刻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

        不是此刻心境已臻于化境，而是她旁边的十六号赵师傅让她太下头了！

        这人是谁？

        原来就是那个先是占了石媖灶位，后又对石媖提早做完菜出口嘲讽的那个人！

        也许是造化弄人，可是石媖还真就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共事！

        她也不想落得个嚣张跋扈的名声，且就当她是主动退出的吧！

        她现在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来。

        “这……石姑娘可是怕钱少？这点石姑娘你尽可放心，虽是你和赵师傅并列，可是你们的工钱与寿席过后的五十两奖金都是一样不会变的，”

        知道了自己的心意，石媖便颇为豪气地摆摆手：“多谢员外好意，不过小女子有一原则，我早先曾听人说过‘庖人不与女子为伍’，当时不知其是笑话，以为当厨师者皆为男子，年少无知不服气，便立下了‘不与男庖人为伍’的原则。”

        “这么多年，也践行下来了，此次参加比赛因着小女子起先以为获胜者只有一人，才愿参加，现今员外你虽欲用两人，可小女子却不愿打破自己的原则，所以小女子在这里谢过薛员外你的好意了。”

        石媖现在就是一个无欲则刚，随你怎么说吧，意气用事也好，拿银子诱惑她也好，统统不顶用，她心下已做好了不接薛家寿席的准备，其它的便也没有多大用处了。

        不去管旁边被称为赵师傅的人那脸上五味杂陈的脸色，瞧着这薛员外还要说什么的样子，石媖抢先开口：“小女子现在这里提前祝薛老夫人七十大寿能圆满举办了，薛员外告辞。”

        再次弯腰躬身，石媖起身离去，转身到楼下的后厨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也没办法，要是自己更现实一点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她这个女厨娘的了，奖金也能到手里了。

        在后厨收拾灶台的时候，石媖还在这样想着。

        但人活一口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石媖摇摇头，想要讲这些乱七八糟的抛之脑后。

        “石姑娘且慢，这是我爹让我转交给你的银子。”

        是之前的少年郎，石媖点点头，双手接过，用手一掂：“多了。”

        她仗着那只火腿已经占了很多便宜了，万万不敢更加贪心。

        “多出来的二十两是我爹说姑娘你也算是得了头等奖，虽不参加奶奶的七十大寿宴席，但奖金还是要给一些的。”

        “你爹是……”

        “就是刚才三楼上你们去见的那个薛员外薛瀚海。”

        石媖点点头，原来这一路宣读规则的竟然是这薛员外的儿子，她就说为什么这个少年郎的气质看着恁地不同呢！

        原来竟是个大户人家的儿子。

        “好的，烦请公子帮我感谢薛员外。”

        也不矫情，收了这份钱，石媖转头接着收拾自己的物什。

        她大概知道薛员外是什么意思了，银子既然都接了，她对于薛员外的观感也不错，想了一下，在少年郎走到门口的时候喊住：“请公子于老夫人寿席开始之前派一小厮至西边码头“百味小食”处领一碗长寿面罢。”

        见人看过来，石媖笑得开怀：“就当是小女子感念薛员外为人仗义，送其老母的一份寿礼吧！”

        似是被什么晃了眼，那少年郎看了一眼石媖后便迅速转过头，不敢再看，兀自回答了一声“晓得了”便脚步重重地上了楼梯，只留下身后空气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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