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十分钟后，樊陌穿着居家衣服打开了房门。没急着让阿姨做自我介绍，他让人先去做饭，再煮点清淡的。

        “这个阿姨很有经验，之前带过的两户都是照顾精神上有点问题的孩子。医护营养方面的证件都齐全，口碑非常好，签了保密协议的。”

        “嗯。”

        嗯就是表示满意的意思，何智拿出需要签字的文件。

        他斟酌着开口，“樊总，那个孩子你是打算？我昨晚没做好你安排的事情，今天重新联系了一家更专业的，可以……”

        “不用，他暂时就住这里。”

        何智很惊讶，商场上的樊陌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资本家，私下里也没表现出更多的人情味，很多情况下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只有他妹妹来找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鲜活些。他知道季舒然是那家医院的病人，自家老总居然这么好心，要对人负责到底了？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家老板是一个好人，以后要好好跟着他干。

        “樊总，我再多句嘴，你看要不要把然……哦，不，季先生之前那个医院请个熟悉他的护士过来，现在季先生只认你一个人，你这要是去上班了他怎么办呢？”

        樊陌没说话，季舒然只认他一个人，这句话在他脑海里盘亘了半天。意思是季舒然只能依赖着他，离不开他。这个想法有点过火，他大概是有点疯。要和从前切断关系，就不可能从那家医院请人。

        樊陌没回答，何智先回公司了。樊陌想着，先这样吧，等人醒来看看情况。很多东西都在那边公寓，还得过去收拾一下。公司还有一堆的事。

        厨房里传来食物的香气，樊陌上楼。季舒然还没醒，他侧卧缩成一团，藏在被子里。

        樊陌想起来家里没有这人穿的衣服，他轻手轻脚去自己房间找了一套衣服拿过来，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刚醒过来的季舒然很安静，他和樊陌对视也不躲闪。

        樊陌走近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上，示意他穿，季舒然没动。樊陌笑起来，“我这是请了个小少爷到家里来呀，衣服都要人帮着穿？”

        说完话自己愣了一下，樊陌收了自己脸上的笑意，太久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刻，他有点不习惯。望着床上藏了大半个头在被子里的人，心又软了一下。

        季舒然没反应，他的眼睛跟着樊陌忽上忽下。樊陌也没别扭，在被子里将衣服给人穿上。家里打了暖气，季舒然穿上樊陌的长袖t恤，毛衣，内裤，裤子。他太瘦了，衣服大了整整一圈。

        季舒然自己把袖子挽了起来。樊陌乘机把袜子丢给他，“自己穿上。”

        把人带到卫生间，让季舒然自己洗漱，他守在门口打电话，吩咐何智按着季舒然体型买些衣物和生活用品。两人下楼吃饭，季舒然没让抱，这让樊陌松了口气。虽说是因为他生病，但是第一次就抱着人见保姆不太好。

        季舒然走得很慢，到了陌生环境，他观察得很仔细。樊陌抱着手臂站在楼梯口，“吃完饭我带你看，季舒然，我很饿。”

        他故意把音量提高，季舒然听见了，快步向他走去。樊陌却把人拉住停在楼梯口，“季舒然，走楼梯的时候一定要慢慢的，不能快，听见了吗？”

        阿姨站在楼下微笑着看着他们，季舒然看见阿姨往樊陌身边靠了靠，见樊陌还看着他等他回话，他于是点了点头。樊陌没放开拉着他的手，牵着人往楼下走。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多管闲事的家长，但是控制不住的就想唠叨。

        樊陌带着季舒然站在阿姨面前，：“季舒然，这是照顾你的阿姨，以后我不在家，就听阿姨的话，听见了吗？”

        阿姨姓王，是本地人，做这块多年了。一般这种人家，孩子都金贵，请人来家里照顾，就得方方面面都要懂一些，辛苦，但是工资优渥。

        何智在来的路上已经将情况给她讲清楚了。要照顾的人是老板的弟弟，老板平时工作非常忙，所以基本就她和小主人在家，这份工作一定要尽职尽责做好。

        “叫舒然是吗？叫我王姨就好，先吃饭，我们再慢慢认识。”

        季舒然坐在樊陌身边，王姨给他们布置着碗筷，樊陌对季舒然说，“季舒然，要对王姨说谢谢。”

        他本来只是试试，觉得哪怕是自闭的孩子也得懂礼貌，没想到季舒然顿了一会儿居然认真的对着王姨说谢谢，只是脸上表情不多。王姨笑着说不谢，心想这是个高功能自闭患者，还是很幸运的。

        樊陌却激动了，看来季舒然的病情比他想象中的好，能沟通就行。再找个心理医生慢慢给他进行心里疏导，说不定人很快就能好起来。

        他摸了摸季舒然的头，对他说，“乖然然。”

        季舒然于是抬头看着他，嘴角带了笑意。

        季舒然不挑食，只是饭量不大。樊陌给他打的第二碗粥，剩了大半在碗里，他要求季舒然吃完，“不能浪费，把饭吃完。”

        季舒然没动，樊陌不再多说，就这么坐着看着他。季舒然还是乖乖把剩下的粥吃完了，只是吃的很慢很慢。吃完就好，这样身体才能长起来。樊陌又夸了一句“乖孩子。”

        刚刚不情不愿吃饭的季舒然立马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这让樊陌想起樊阡小时候拿着一百分试卷回家求夸奖的样子。

        “然然做的很好，没有挑食，但是每顿饭得多吃点，这样病才能好，知道了吗？”

        季舒然没有回答，他抓住了樊陌的手，樊陌没有推开，领着人在别墅里转了转。

        樊陌的书房很大，却分成两个风格。一边是严肃黑白主搭的办公区域，一边是沿墙的不规则书柜，除了一列是和商业经济有关以外，其他全是中外小说，名著杂说都有。

        小时候他经常看见母亲静静的都各种书籍，有时候会讲给他和樊阡听。母亲逝世后有段时间他关在书房里去看母亲以前看过的书。现在这些书都成了樊常理的宝贝，樊陌于是自己购置了一些，作为纪念母亲的方式。

        季舒然停在了这些书的面前，他的眼神一遍遍的扫，脸色变得没那么舒缓。樊陌不希望这人立马就回忆起以前发生的事，那些事就算重要，也等到人身体好些以后吧。

        他带着季舒然继续转，最后来到了主卧房间门口。他打算晚一点回公寓去收拾东西，便进了房间打算取件大衣。衣柜里有备用衣物，季舒然停在门口没有进来。

        樊陌找好衣服发现了站在房间门口脸色煞白的季舒然。他快步走过去，“季舒然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季舒然头抵在他胸口，捂着自己的肚子。樊陌想起昨天何智交给自己那张护士写的注意事项，“然然的胃不好，稍微吃多一点就会疼，疼就给他揉揉肚子。他可能会为此故意不吃饭，但是只要有他爱吃的菜……”护士很细心，想必是真的很关心他。

        他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强行让他多吃了半碗粥的关系，他熟练的将人楼抱起来，坐在自己床上，给季舒然揉肚子。

        “季舒然，我这辈子没这么伺候过谁。”

        “季舒然，你可得好起来，才对得起我。”

        “季舒然，你听见了吗？要乖，要快点好起来。”

        樊陌体会不到季舒然的疼痛，但是看着人很久都没回转的煞白的脸，意识他的身体必须去做个全面的检查。这些事都不能再拖。樊陌手都快酸了，季舒然终于在他怀里睡着了，脸色没那么白了，“罪魁祸首”松了口气。

        “你怎么现在就像个洋娃娃一样娇贵呢？”

        他把季舒然放睡在自己床上，拿着外套下楼了。下楼把私人号码告诉了王姨，“他的胃不好，所以饮食上要注意，把他的胃给养起来。他现在睡着了，麻烦你隔一个小时上楼去看一下，我出去办点事，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的，樊先生。”

        樊陌驾车回到了公寓，因为打算年后就搬过去的，所以这边的东西也没有很散漫。他重点收拾了工作上要用到的东西，和衣服，其他的有空再来慢慢拿。来回也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回到别墅王姨在收拾自己的房间，她接过樊陌手里的东西，帮着人往楼上拿，“我去看了两次，人还睡着呢。”

        天快黑了，卧室没开灯，他让王姨把东西就放在门口，怕进去惊醒了季舒然，于是去到书房整理办公用品。

        怕人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樊陌打算去把人叫醒。这才发现了季舒然的不正常。季舒然早就醒了，醒来又是陌生的房间，房间里黑黑的，一些可怖的记忆在他脑袋里回放。他想起那些踢打，那些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那些疼痛，他在被子里发抖，默念着樊陌的名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樊陌把人从床里抱起来，圈在自己怀里，他突然发现自己见不得这个样子的季舒然，一见就想哭，他惊讶于原来自己的心这么软，见到这人难受自己心里也发苦。

        他轻拍着，叫着人的名字，哄着。想起何智问自己的话，要是你去上班了季舒然怎么办呢？

        自己离开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人就变成这个样子。记得当时护士说他在医院里很乖，只要不遇到让他害怕的事，就不会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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