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目相对

苏锦芮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典当原主以前大手大脚买来的饰物和华而不实的衣服的，再顺便采买些吃的回家，毕竟家里现在已经穷得快开不了锅了，要那些东西也没用。

        水云镇上的当铺不少，在几家问了价后，苏锦芮最后选择王氏当铺，也是王晓静父亲王员外所开的。

        其余几家基本上都是看她是女子想要故意压价，唯有王氏当铺出的价钱还算公允，看来王员外的心地和他女儿一样不会太坏。

        当然，当铺作为“第二钱庄”，在中国历史上扮演吞金兽角色千年，自然不是做善事的，

        扣除折旧和当铺收益，苏锦芮最后选择了死当，一共当得了七两银子。

        没办法，典当能够当得原物价值的百分之三十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原主冤大头一般的花钱方式。

        从典当的银子中取出二两碎银放在腰间的荷包后，苏锦芮将剩余的五两银子和从李晴萱身上卖簪子拿到的九两银子一起放好小心地揣进了怀里后才离开典当行，往集市出发。

        古代的集市很是热闹，各种各样的小贩沿街叫卖，人来人往，拐角处还有专门的牛车租赁行，给车夫一点钱，车夫还可以在你采买的时候在一旁帮你提货，本人不用花费什么力气。

        想到要采买的东西有点多，苏锦芮最后以50文钱的价格租了一辆牛车。

        许是兜里有钱有了底气，是女人都会控制不住的买买买。

        苏锦芮先去药铺给苏辞抓了几帖药，在米铺买了一麻袋的大米、面粉，在裁缝店买了一床新的棉被，又买了一篮子鸡蛋、盐、菜种、一只刚孵鸡宝宝的母鸡和它的小鸡们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食物，最后又去了卖肉的摊子买了十斤的猪肉以及猪下水。

        让苏锦芮惊喜的是，这个朝代其实是有人家会吃猪下水的，不过因为很少有人能将猪下水的味道处理干净，所以大多是贫苦人家的吃食。

        卖猪肉的屠户是一个中年大叔，为人很是热情，见苏锦芮是第一次来买还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的猪肉，很爽快的就将一大块的猪肝送给了她。

        这样一通买下来后，时辰也不早了，担心一个人在家里的苏辞，苏锦芮也顾不上在镇上吃点东西再回去，拎起东西和车夫一起打道回家。

        苏锦芮带着大包小包的物什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卧房查看苏辞的情况。

        床榻上，苏辞还是闭着双眼睡着，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体温、呼吸也正常。

        苏锦芮轻轻呼了口气，简单收拾了一下堆在堂屋里的东西后开始着手准备晚餐和给苏辞煎药。

        将药放在炉子上小火慢熬着，苏锦芮洗净双手准备处理刚刚买回来的食材。

        晚餐她准备给苏辞煮猪肝瘦肉汤补补血。

        猪肝的处理讲究的就是能够将腥味去除，不然煮出的汤也会带着腥味影响口感。

        苏锦芮先将猪肝切成薄片，加入料酒、面粉、盐将猪肝抓洗后洗至无血水，再取来一块里脊肉，切成薄片。

        她将切好的瘦肉和猪肝放在一起，加入酱油、生粉抓匀上浆，再加入油将其抓散，这是猪肝嫩滑的关键。

        然后在锅中加入适量清水、姜片、料酒，煮开后加入腌好的瘦肉和猪肝，再加入枸杞叶和盐进行调味，煮开30秒后，滑嫩鲜甜的猪肝瘦肉汤就做好了。

        苏锦芮用小碗盛出一碗，和刚煎好的药汁一起放在托盘里。

        还未走出灶屋，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院子外边声响震天，苏锦芮只得先放下手里的汤药去开门。

        院子外，村长李有为带着一伙人上门，加上围观的乡民，乌压压一片，一看到苏锦芮便热情的与她打招呼，询问苏辞的情况。

        苏锦芮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众人纷乱的解释下才知道，原来那日被苏辞所伤的老虎在逃跑后没多久便失血过多死了，被路过山脚的村民发现了它倒地的尸体。

        终于除去了危害村民的猛虎，大伙高兴不已，村长这次是特地带人过来嘉奖苏辞的。

        “苏娘子，辛苦你了，苏辞为了大伙除老虎受伤这事我们都听说了，这是我们大伙的一点心意，还要劳累你好好照顾他。”

        村长李有为笑吟吟地开口，早些日子因着山里老虎伤人的事件，他没少被县衙那边的人问责，现在老虎的尸体往县衙一抬，那他今年的考核也就有着落了，就连往日看不顺眼的苏家娘子如今也顺眼了几分。

        “对呀，苏娘子，替我们好好谢谢苏郎君。”

        “苏郎君是我们的英雄。”

        “得亏了苏郎君，我儿进山我再也不用担心受怕的了。”

        “”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语中，苏锦芮感受到了大伙的善意，她从村长手中接过了大伙准备的木盒，柔柔一笑：“我替夫君谢谢大家，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夫君的。”

        这一刻，苏锦芮对苏辞的认知也不自觉地起了变化，不再是对原主应尽责任的照顾和心虚，而是作为一个值得敬佩的人的照顾，以及带着一丝她不自知的自豪感。

        众人离开后，院子重新恢复了宁静，苏锦芮在喂过苏辞汤水和药后，便开始整理村民送来的东西和早上采买回来的货物。

        村民送来的主要是治疗伤口的药材和食物，自家种的蔬菜水果杂七杂八的都有一些，将所有东西都归置好后，苏锦芮清算了目前还剩的银钱。

        早上采买花了二两多银子，卖给李晴萱簪子九两、当铺当得七两、村长奖励二两，再加上原本有的一两多，现在大概还有十七两银子。

        但是苏辞的药钱不能断，每月大概要二两，加上买肉食补和日常开支，每月最少也得三两以上的开支。

        虽然目前银子看起来还挺多的，但也不禁花，指不定之后哪里还需要用到钱。

        将所有银钱再清算了一遍后，苏锦芮取了2两碎银做日常开支用，剩余的银钱不管放哪她都总觉得不太放心。

        毕竟这是古代，没有现代的防盗网、防盗门，若是有心，轻轻松松便能进到屋子里来。

        反复思量后，最终，苏锦芮将银钱放在床榻内侧枕头底下的被褥里，一来平日里不会有外人随意进出卧房，更不会去随意触碰床榻，二来银子放在自己身旁看得见摸得着她也比较放心，还有苏辞时刻在床上守着呢。

        没有了网络的日子，一天的时间要比以往都要漫长却又过得极快。

        到了晚上，苏锦芮洗过澡后在屋子里来回徘徊，像是在纠结什么，迟迟下不定决心。

        她偷偷觑了眼帘子里纹丝不动躺在床上的人影，家里只有一张床，苏辞又一直没醒来，她偷偷睡到一旁应该也没关系吧。

        昨夜她在桌子上睡了一晚，却不太安稳，浑身酸痛不说，夜晚乡下雨露多，还是有些寒意，一早起来便隐隐有些要着凉的迹象。

        古代看病不容易，而且这穷乡僻然的，即使一个小风寒可能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病患，再加她一个那就真的是喝西北风去了。

        打定了主意，苏锦芮抱着新买来的床被，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轻唤了一声确认苏辞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后，将被子放在床榻上，手脚灵活地爬上床榻。

        由于苏辞睡在外侧占据了大半的床位，苏锦芮只得小心地从他身上翻过去。

        此时，她两手支在他肩膀两侧，一只腿已经从他身上跨过去，隔着一定的距离悬在他的上方，正准备继续挪动另一只脚时，抬眸不经意间却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

        苏辞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锐利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墨色的黑眸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审视和戒备，极具压迫性。

        苏锦芮仿佛像是被恶狼盯上一般，吓得手一滑，整个身子重重跌在了他身上，莹白小巧的鼻尖撞在他坚硬结实的胸膛，酸胀不已，一下子便红了。

        苏辞发出一声闷哼，上身微弓，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苏锦芮手忙脚乱地翻身到床的里侧，顾不及去揉她酸痛的鼻尖，连忙扶他起身，轻拍他的背部，急切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没事吧？”

        苏辞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苏锦芮看着他胸前白色的里衣渗出的红色血渍，心口一跳，内疚不已。

        “对不起，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去给你拿药。”

        圆圆的杏眼浮上水雾，细密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仿佛下一秒晶莹的泪珠就会从眼眶滑落。

        苏辞一把拉住想要起身的苏锦芮，纤细的皓腕在他手里不盈一握，他稍微用力就能轻易将她折断。

        两人四目相对，苏辞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明亮水润的眼眸，仿佛一眼看到她心底。

        “不用了。”苏辞挪开视线，终于开口，嗓音却很淡漠。

        胸口处鲜血还在往外渗，白色的里衣被鲜血染红，刺眼极了。

        苏锦芮忆起那日苏辞挡在原身前面承受老虎一爪的场景，眼眶有些发热。

        苏辞的伤口正中胸口，大夫说了，得亏他命大，就差一点伤及心肺，若真是这样即便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想到这，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苏锦芮挣脱了苏辞握着她的手，麻利地下榻，一溜烟跑出了卧房。

        看着苏锦芮慌乱的背影，苏辞黑眸微垂，羽扇一般的睫毛覆住眸色，分辨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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