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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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内,金钰都没有再见过林诗音。
金钰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做些什么,只知道她至今仍然赖在沽川不肯走。至于她留下来究竟是为了现任男友秦臻,还是为了她的初恋情人任之初,则没有人说得清楚。
如果可以,金钰恨不得一辈子别再见到那个可恶的女人,然而“事与愿违”却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八月的第一个星期,德鲁集团所有人都变得紧张兮兮,听说,那家外来的台湾企业竟然在上个季度抢走了很大一部分市场份额,导致致远和德鲁的业绩纷纷出现了滑坡。
金钰生病在家里休息了几天,而任之初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金钰销假回集团上班的第一天傍晚,一场冷雨忽然倾盆而下,兜头兜脑地将沽川市淋了个透湿淋。
任之初忙着视频会议走不开,便叫金钰自己先去吃饭。她恹恹地出了门,才发现忘记带雨伞。办公室里只有一把伞,她宁愿留给他。
瓢泼大雨几乎将整个城市浇得冒烟,她在大厦门口站了好一阵子,还是没能迈出去一步。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金钰真是绝望的心都有。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这边正瞅着怎么回家吃饭,却不知招惹了谁家的刁蛮公主,被面前一辆飞奔而过的红色轿车喷了满身的脏水。
而更绝的是,这辆罪魁祸首刚开出去不到一百米,又沿着原路倒了回来,并且再一次将那万恶水花溅到了金钰早已湿透的连衣裙上!
金钰气得咬牙切齿,真想扒开车窗挠车主一脸土豆丝。
谁知就在她心里愤恨之时,车主真的应了她心中所想,缓缓摇下了副驾这边的车窗,也不顾雨水会不会被风吹进车里。
她不解地探头往车里瞧了一眼,结果,就瞧见了一张明艳动人的冤家脸。
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金钰的万恶情敌——林诗音。
还能更倒霉一点吗?这话她已经在心里咆哮了不止一万次。
“雨这么大,我送你回去吧。”林诗音主动邀请她上车,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温和有礼。
“不用了,我正准备上去找他一起回家。”此时不秀恩爱更待何时?
林诗音毫不客气地反问:“你就穿着这一身上去找他?”
金钰低头看了看满身的泥水,不仅感慨——人要是赶上倒霉的时候,编个谎都圆不下去。
“站在雨里等久了要感冒的。”
“我衣服脏了,怕弄脏你的车。”她生病还没有完全好,此时被室外的冷风一吹,讲话愈显得虚弱。
“没关系的,上车吧。”
金钰倒是不怕病上加病,但她怕被任之初看到她这幅狼狈的鬼样子,更不愿意林诗音一直守在集团门口,直到任之初走下楼来。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暂时向情敌低头了:“……那好吧,真是麻烦你了。”
林诗音提出一起吃点东西,金钰以“穿着一身湿衣服实在吃不下饭”为由,果断拒绝了。她不再坚持,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就算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可聊的。
然而,送金钰回家的路上,林诗音却还是成功地挑衅了金钰和任之初的感情。
她轻声细语地问金钰:“你知道上个季度为什么秀利的业绩有所提高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不过是配合这个女人,其实她对答案根本就不感兴趣。
“因为我帮我男朋友出了个主意,我认为那个主意还不赖,至少从结果来看,是有效果的。”林诗音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金钰一眼,又说,“有时候,女人聪明与否,会直接关系到男人的成与败。”
金钰冷着脸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她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中,唇边挂着优雅而浅淡的笑意,“之初是很优秀的男人,和他在一起那几年,我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手忙脚乱。”
言下之意,是金钰拖了他的后腿,是她这个现任女友太碍事,远不及林诗音这个前任女友优秀。
金钰不想理她,于是故意别过头去看着窗外,半晌没有搭腔。
然而,林诗音是多么精明的女人,她想要挑拨离间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昨天,之初发短信问我有没有时间和他聊聊,我没有答应。”她不急不缓地说,“他说想跟我探讨一下事业上的事情,想听听我的建议。金钰,你也觉得他这样做很过分吧?你说他……为什么问我却不问你呢?”
金钰蓦地回头瞪着林诗音,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两个字:“停车。”
她一直知道任之初疼她护她,却不曾想过,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拖累他到这种地步!真相如钝锤般敲打在她的心头,她忽然很想哭。
不是他没有努力,更不是她不懂得珍惜。只是……他的爱实在太过沉重,像她这样不起眼的小人物,真的要不起。
千般感触汇集在心底,金钰攥紧拳头,强忍着眼泪对林诗音说:“这两个字我不想再说第三次——停!车!”
“啊?这么大的雨你下车会被淋坏的!”林诗音的虚情假意,连路边讨饭的瞎子都看得出来。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就是淋死了也轮不着你管。”金钰这时候倒是拿出来任之初才有的霸道气场了。
“……哎,都怪我乱说话。”林诗音一边假模假样地说着,一边将车停在了路旁,“那你赶快打车回家,自己路上小心。”
金钰什么都没说,摔上车门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暴雨倾泻而下,如同瓢泼。
金钰失魂落魄地走在空旷无人的街上,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甚至连招手拦出租也忘了。
千千万万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翻滚叫嚣,任凭雨水肆意冲刷,就是不肯善罢甘休。再多思绪最后也不过是汇成一句话——自己真的很不堪。
林诗音能给予任之初的东西,是她金钰永远也给不了。一个是贤内助,一个是拖油瓶。这边是天壤之别。
她停下脚步,站在暴雨里给任之初打电话,第一句就是:“任之初,我们分手吧。”
任之初愣了一秒,然后瞬间暴怒地反问:“你、说、什、么?!”
“分手吧!”她哭了起来,泪水很快就和雨水融在一处,仿佛没有人那样伤心欲绝,“真的对不起,任之初,我很爱你,可我真的不能再这样拖累你了!”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立刻赶过去!”
“我不知道,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是个很没用的蠢货,我根本配不起你的爱情。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和你相处,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又惹你生气。可我还是经常弄出各种差错。和我在一起你会很累,而我也一样,会越来越不堪重负。你到底明不明白?”她站在空旷的街角,嚷得像个神经病,哭得像个傻小孩。
隔着电话,任之初咬牙切齿地说:“想离开我?我告诉你金钰,你想都不要想!”
“感情需要两厢情愿,我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她心意已决,忍着心里的疼痛,坚定地对他说,“就这样吧,明天我会去公司把辞职信递给你。”
那么,再见了,任之初……
金钰请了三天的假,公司里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她既没留在她租的公寓里,也没回郑彩桥那边,甚至也不曾出现在糖坊街。任之初几乎踏遍了整个沽川市,可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任他如何努力都遍寻不到。
他忽然就懊恼起来,也忽然才发现,原来他从来没有主动去联系过她的朋友,他们两个人的交集如同两个孤点连成的线段,一旦断了就无从接起。
周五上午,任之初因为有很重要的会议不得不参加,因此很早就赶到了集团。
电梯载着他徐徐去往顶层,明明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可他却仿佛被扔进油锅里煎炸了千千万万次。
今天她没有请假,那么,是不是只要电梯门开,他回到熟悉的总裁室里,就能看到那个熟悉得令他心痛不已的小女人?
思绪纷乱中,电梯已经攀升至顶层。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他心中如鼓如雷,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
门开了,屋里依旧是空空荡荡的,桌上的摆设和他昨天走时一模一样,而那个令他朝思暮念的人,似乎从未出现过。
这几天,他真的已经用尽了全力去找她,可她却连个解释和挽回的机会都不肯留给他,就这么说走就走,潇洒得简直令人生恨!
一颗心跌进了谷底,任之初缓缓地关上门,低着头倚在墙上,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似的,再也没力气去挣扎什么。
然而,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敲门声却忽然响起!
任之初一秒都没犹豫,立刻转身开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他刚才还波澜不惊的心脏忽然开始狂跳不止。
竟然,真的是金钰!
任之初怔怔地凝望着她愈发消瘦的容颜,又是心疼又是怨怒。
她不肯抬头对他对视,只是淡然开口,语声平缓地对他说:“任总,我是来递辞职信的,谢谢您这段日子对我的指导和帮助。”
这么礼貌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是疏离。这种被她生生隔开的感觉,像寒冷冰锥刺入心脏,令任之初痛苦万分。
满心怒火无处发泄,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与温柔,一把将她扯进屋里,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金钰听着“砰”的一声巨响,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然而这一次,不论如何她都不会退缩。
事实上,刚分手那天她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林诗音刺激了,是不是冲动之下才做出了一个荒唐而错误的决定。可是躲起来的这几天,她反复想了很多事情,终于确定,分手不是耍任性,更不是为了让他挽留她。
她是真的想离开他,如果不能变得更强大,那么就算再怎么不舍,她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拖累他。
任之初是她的信仰,这一点,从来就没有变过。
她固执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不论心里多么挣扎都不肯闪躲。人大抵都是这样,越是死到临头,就越是无所畏惧。
他一步一步逼她后退,伸出双臂将她禁锢在墙角。那双墨色的眼眸里酝酿着一触即发的怒火,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危险的气息。
“金钰,我再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同、意!”
她抿着嘴唇沉默片刻,轻声反问他:“不同意什么?分手,还是辞职?”
“都不!”
见他这样霸道,金钰反而笑了:“分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任之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受不了自己每天面对你时,那种无时不在的卑微感。”
他定定地打量她半晌,声音低哑地说:“我真的让你觉得那么痛苦吗?”
“是。”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击碎了两个人心中残存的一点奢望。
“那么,就算我再怎么舍不得,我也不会绑住你。”他苦涩地闭上眼睛,长而卷曲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出卖了他心中的煎熬与难过,“我同意分手,但前提是,你不能离开德鲁。”
“如果我执意要走呢?”
“那就带着你的劳动合同,法庭上见。”他睁开眼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坚决地说,“金钰,我能容忍你对我视而不见,但我不能容忍你彻底从我世界里消失。不管你信不信,你敢走,我就敢告到你乖乖回来为止。”
“任之初,你疯了!”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疯了。”他怒极反笑,恨恨地说,“我给你的自由,只能在我的底线之上。你想躲到海角天边彻底从我世界里消失?门儿都没有!”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金钰无奈地叹息一声,低低地控诉,“可是任之初,你为什么总是仗着我喜欢你,就任性地对待我的感情,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尊重我的决定呢?”
“因为你……”抛弃了我。
倔强一如任之初,哪怕心里委屈得不行,也说不出这样可怜兮兮的话。
他狠下心,伤害她也伤害着自己:“因为在感情以外的任何事情上,你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本来跟我讲条件。如果不爱,那么就恨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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