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正在便利店中工作的凌寒宇却并不知情，在棉城的某个角落，有个女孩子攥着手机，等着他的回复。

        送走了唐茵之后，夜晚的便利店倒是挺忙的，加班的白领不少，再加上他们门店的位置本来就在街角，有270度的玻璃门，两条主干道都可以看到。

        来来往往进来找进来消费的，倒也不少，他倒是一直没停过。

        深夜加班买个冰激凌，一下子唤醒神经继续回家奋斗的。

        来点关东煮，车仔面，鱼蛋，简直是深夜食堂的最佳诠释。

        买点小酒，又买了点花生米等小零食，回家小酌一杯的。

        以及买“小雨伞”的年轻人，门外站着左右张望着的小女朋友，打算春宵一度却突然发现库存不足的。

        ……

        凌寒宇在这个小店已经工作了近两年，两年前他偶然经过店门，看到招聘启示走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站点停留多久。

        毕竟漂泊久了，无论到哪里，都会觉得这只是人生中的一个站点。

        等到列车开到另一个站点的时候，也许他就会下车，坐上另一趟不知道开往何处的列车。

        夜晚的工作比白班要简单许多，如果没有碰到酒鬼，在店里哭诉着发酒疯的话。

        今天无疑是一个幸运的夜晚。

        凌晨一点之后，人还是渐渐少了些。

        凌寒宇坐在店里，瞧着有些冷清的门店，才反应过来，今晚就像坐了趟时光列车，见到了阔别十四年的唐茵。

        只是恍恍惚惚还觉得这似乎就是一场梦。

        凌晨四点的时候，补货的司机大哥方冷来了。

        “哟，想什么呢？快过来帮忙搬货。”方冷瞧着前台正字发呆的凌寒宇说道。

        每天新鲜到的面包，便当，包子等，都是这个点送货的。

        方冷负责棉城wholelife的鲜货送货有十年光景了，这十年，他从一个年轻的小伙熬成了一个长着肚腩的170斤的胖子。

        “没什么，冷哥，今天倒是挺早的。”

        以往方冷送货到他们这边是4点15分左右，今天4点就到了。

        “这不是你嫂子快生了吗？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我想着赶紧送完这批货，就抓紧到医院去陪着她。”

        从凌寒宇入职以来，就一直是方冷负责送货，所以也一直都有打交道，最近方冷就快升级做父亲了，他逢人就会分享自己的喜悦，把自己的情史，孩子的b超照，妻子孕期的脾气都分享了一遍又一遍……

        凌寒宇便是再置身事外，也不可能如神仙般，对俗事一无所知了。

        “恭喜，冷哥，你把货都放下来就好啦，我来搬吧，你抓紧去下一个门店。”凌寒宇一边接过方冷从车上递过来的货品。

        “哟，那多不好意思，”按照规定这货品应是两人一起搬运，然后点货做好交接记录，方冷才能到下一家店去。

        “哩排特殊时期，甘阿哥就多谢你了，今日就唔该你啦（棉城话，意为：这阵子是特殊时期，那哥哥就多谢你了，今天麻烦你了）。”

        “冷哥，你和嫂子是从读小学时就认识，后来又一起长大，后来在一起的吧？”凌寒宇能听懂棉城话却说不好。

        “可不是，”方冷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叠了起来，些微盖住了他的眼睛，那双本来就有点小的眼睛如今就有些看不到了。

        “要不说这媳妇还是从小培养的好，我们这感情好着呢，认识20多年了，你呢，兄弟，点解都没见你拍拖（怎么都没见你谈对象）？”

        凌寒宇只是笑笑不说话。

        凌寒宇一向性子冷，不过人倒是心善，冷哥跟他谈不上多熟，但对他印象还不错。

        好不容易搬好了所有货，凌寒宇点了货，在送货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平时瞧着没什么感觉，今天看着，却觉得这字写得有些歪歪扭扭，活像个刚开始练习拿笔写字的小学生。

        若是平时，凌寒宇也就这么签上去了，今天却不知怎么的，又划掉了，在旁边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下看着才觉得舒服多了。

        上完了货架，又要开始熬今天的关东煮汤底了。晚班最忙的时候，其实也就是为早班接班的同事做好前期的准备。

        等到快6点的时候，接班的姚恬洁和张火平到了，他才算是站完了这班岗。

        早班是最忙的时候，因此一直都是排班两个人。

        接替凌寒宇的班，或者跟凌寒宇一起值班，一直都是店里大家抢着的活。

        凌寒宇干活细致，会在自己的当班做好所有分内的工作，甚至还会帮忙做一些额外的工作。

        就说这熬汤底的事，按照规定是熬上就好，但是他会帮忙做好善后工作，把料包打捞出来，把该解冻的食材提前安排上并做好分类，把前台的卫生也整理一遍……

        “宇哥好，”姚恬洁是个刚过20岁的小女生，在店里一向健谈，进来看到所有东西又准备得井井有条，乐得笑开了花，“谢谢宇哥啦，又把我们的活都干完了，让我和火平怎么好意思嘛。”

        说完还是很熟悉地到了窗边桌台的位置，他们早班是包早饭的，店里的一个饭团或者三明治，外加一杯豆浆或者咖啡。

        姚恬洁习惯吃金枪鱼饭团，外加一杯豆浆，张火平习惯吃烩蛋火腿三明治加咖啡。

        凌寒宇已经帮他们把饭团和三明治用微波炉叮好了，放在了床边桌台上，正冒着热气，两人都趁热吃了起来。

        “不客气，那我走了。”

        凌寒宇瞧着一切都忙完了的样子，到里间的休息室换了自己的衣服，也就走了。

        关上店门的时候，还可以听到姚恬洁和张火平插科打诨的声音。

        “要说宇哥真是完美的男人，长得帅气不说，还细心体贴，温柔周到，就是性子冷了些，可就是这样的男人才会让人觉得不会在外面瞎搞呀，就是可惜了，若不是这个学历和工作拖累，只怕追求他的人都要排到白云山去了。”姚恬洁一边咬着饭团，一边叹息道。

        “什么嘛，现在你们不也每个人都是他的迷妹？要说恬洁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我长得也不赖呀！”张火平笑着说道。

        姚恬洁咯咯咯笑着推开他。

        凌寒宇假装没听到的样子，人前人后的八卦，在工作中总是少不了的，若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装作没听到就是最简单的方法。

        这会刚过6点，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有些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觅食，扑棱着翅膀，划过这个城市的天空。

        凌寒宇住的地方不远，棉城是个割裂的城市，有着最光鲜亮丽的现代化城市的面貌，也有仿佛乱入到了这花花世界的破旧杂乱的城中村。

        而这些错乱地分布着电线杆，臭水沟，怕怕逼仄的房子的村子，往往也是星罗棋布地分布在棉城中，躺在某个无人注视的角落里，为来到这座城市的外乡人，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

        凌寒宇就住在一个这样的村子里，在寸土寸金的cbd，距离他上班的地方，也不过步行10分钟的路程。

        金水村是一个有几百年历史的村落，这些错落地分布在繁华城市中，仿佛被时代抛下的村子，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城中村。

        但是凌寒宇倒是挺喜欢这个地方的，两年前，他路过wholelife的时候，先是在对面获得了立身之本，然后才在马路这边的金水村找到了容身之所，一个月只需要缴900元，就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房子。

        这个小小的房子没有过多的空间，所幸他本来也不是对生活有过多追求的人，有一个非常小的厨房，可以满足偶尔煮个面的需求，有独立的卫浴，还有个堪堪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的单间。

        他没有太多的爱好，最大的爱好不过是闲时打打游戏，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从小坚持到大的爱好了。

        于是那张挨着墙放着的桌子，就成了他最爱的电脑设备的存放空间。

        这间屋子里，举目四望，除了这桌子上的电脑主机，显示屏，配备的音响和耳机，键盘，还真是没什么值钱的家伙了。

        上了一个晚上的班，凌寒宇也确实有几分疲累。

        一般下班前他会在店里吃点东西，回来洗个澡就直接上床补觉。因此等他醒来看到唐茵的微信好友申请时，都已经过了下午两点了。

        凌寒宇没有多想就通过了。几乎是在通过的瞬间，就收到了唐茵的来信。

        唐茵：【刚下班？】

        他不知道唐茵是因为一直在忙，才会在一通过的时候就快速地回复，还是一直等着他的回信，骤然弹出来的消息也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不过还是快速打字做了回应。

        凌寒宇：【不是，睡了一觉，刚醒。】

        唐茵：【那挺辛苦的，快吃点东西吧】

        凌寒宇：【嗯】

        【嗯】果然是终止聊天最快的方式，唐茵大约也在忙吧，凌寒宇没有再收到她的回复。

        于是这个似乎很不容易才在茫茫人海中重逢的经历，似乎就这样被彼此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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