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晨私家

晚上六点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中华街上各色的店铺和霓虹灯把整条街装点的五彩斑斓，热闹非凡，来J市赫赫有名的中华街上游玩的游客和食客渐渐多了起来。
  灯火辉煌的中华街尽头，有一条隐在周围高大建筑阴影中的小巷，巷子里住着的大多是在中华街上讨生活的穷苦人。巷子口孤零零地亮着一盏昏暗的路灯，在此刻繁华的中华街景里亳不起眼，却能在深夜所有的繁华落幕的时候，指引着工作了一天的疲惫身躯找到回家的路。
  瘦小的何猜想背着书包，独自一个人穿过人流攒动的中华街，丝毫没有停留，对光彩夺目的街景早已经司空见惯。何猜想一直走到中华街的尽头，拐进了这条不起眼的小巷子。小巷背阴，巷子里的青石板路长年都是湿漉漉的，长着湿滑的青苔。巷子里的房子大都年头很久了，基础设施很差，时常飘着一股腐败的气味，尤其是夏天天气湿热的时候，那股腐烂的气味经久不散，乍一闻到令人作呕，不过待久了也就习惯了。
  这里就是何猜想出生长大的地方。
  住在巷子里的居民大都还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辛勤的工作，本就昏暗阴冷的巷子显得更加冷清了。因为今天下午和撒德巴的相遇，何猜想的心情倒是格外的好，一路哼着歌儿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走。
  何猜想的爸爸曾经在中华街上开了一家名叫“何茶轩”的小茶馆，铺面不大，生意不咸不淡，勉强维持着一家三口的生计。可惜几年前，何猜想的爸爸因为过失伤人被判入狱，生活的重担便落到了何猜想身体不好的妈妈身上。茶馆经营很辛苦，不过多亏有街坊邻居和以前的老朋友帮衬，何猜想和妈妈的生活倒也还过得去。
  何猜想沿着楼梯摸黑上楼，楼道里的灯早就不亮了，楼梯的台阶和扶手上同样浮着一层水汽。
  “嗨，小何！放学啦！”
  一个中年男人迎着何猜想走下楼，一边和小家伙打着招呼，一边掐灭了手上刚点上的香烟。男人嘴里有一颗镶金的假牙，即使在昏暗的楼梯里依旧醒目。
  男人叫晨私家，和何猜想家住在同一栋楼里，也是何猜想爸爸以前的好朋友，以前喊何猜想的爸爸叫“老何”，现在喊何猜想叫“小何”。晨私家总是自诩为“中华街第一神探”，但只是在中华街有一家私家侦探社，巴掌大小的门头，主要是帮街坊邻里办一些偷鸡摸狗的案子，当然有时候也能接到一些跟踪捉奸之类的“大案”。
  “晨叔叔，去打牌吗？”
  何猜想礼貌地打招呼。
  “咳咳，我是去工作，工作啊！”
  晨私家脸色有些尴尬，虽然他这个人确实是不怎么正经，但还是想要在小孩子面前树立一个正面形象的。
  “哦。”
  何猜想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呦，你这小眼镜儿怎么碎了？是不是学校里那些小混混又欺负你了？”
  走近的晨私家注意到何猜想眼镜片上的裂痕。
  “兔崽子！我去找他们去！”
  晨私家见何猜想没说话，就是默认了。一拳砸到楼梯扶手上，震的整栋楼都在嗡嗡响。
  “别，晨叔叔，不用了。我已经告诉老师了。”
  何猜想看晨私家这副冲动的样子，连忙拦住他，害怕他又冲去学校打小孩儿，给他添麻烦不说，还连累自己。
  之前有一次，也是因为看到何猜想被欺负后的惨状，晨私家冲到学校去就要揍那些小混混。结果还没等找到人就被学校保安拦下来了，站在何猜想班主任的办公室，耷拉着脑袋，像个小学生似的被训了半个小时，最后连何猜想也被叫了家长。
  “好吧。”晨私家撇撇嘴，见何猜想状态还不错，和上次蔫儿了吧唧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便相信了何猜想的话，但还是补充了一句：“想教训那帮小兔崽子随时喊我。”
  “嗯，好。”
  何猜想清脆的声音答应着。
  “嗯，那我先忙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写作业去。”晨私家呼噜了两下何猜想毛茸茸的脑袋，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嘱咐道：“对了，挨打的事别告诉你妈，要不她又该着急了。那个眼镜明天我给你买个新的，你眼睛度数没涨吧……”
  他这个人啰嗦起来还真的是，挺烦人的。
  “祝你今天多胡几把啊！”
  何猜想实在不想听这个晨叔叔啰嗦，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看何猜想有些不耐烦了，晨私家也发现大概是自己年纪大了，越来越啰嗦了，尴尬地咧嘴笑了笑，金色的假牙也随之在黑暗中闪了闪。晨私家又接着往楼下走去，朝身后摆了摆手，又比了个“OK”的手势。
  说实话，何猜想还是挺喜欢这个说话风趣的晨叔叔的，他不仅会讲很多有趣新奇的故事，而且还是少数几个知道何猜想喜欢数学之后没有嘲笑他的大人。不过，何猜想的妈妈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流里流气，一把年纪还满嘴跑火车的晨私家，也不喜欢何猜想和这个男人多接触。对此，晨私家倒是不怎么在意，还照样乐呵呵地去照顾何茶轩的生意，偷偷地找何猜想聊天，给何猜想弄来他自己也看不懂的数学书。
  目送晨私家离开，何猜想才从脖子上取下家里的钥匙，开门回家。
  何猜想的妈妈还在何茶轩忙碌，何猜想从冰箱里拿出来妈妈早准备好的晚饭，也懒得热一下，就那么直接端到桌子上，又找出前两天刚入手的一本微积分的书，一边看一边吃起饭来。
  就这样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深夜，何猜想的妈妈才忙完了店里的生意回到家里。忙了一整天，何猜想的妈妈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连句话都没和何猜想说，就自顾自倒在床上睡着了。
  看到妈妈疲惫的身影，小小的何猜想也能感受到妈妈工作的辛苦和不容易，也没有打扰，就接着在台灯下演算起数学书里的题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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