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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第二个人名(中)


“那我们赶紧去看看。”我说道。

        于是我们几个立即起身,前往帝都。

        这次只有我跟赵攸真去了,兴师动众地去找个东西,也会被人觉得可疑。

        很快找到了那画廊,果然锁着,门上落了一层灰尘,像是有一段时间没人来了。

        好像也没有小偷什么的光顾,因为这地方人来车往的比较多,外加一个画廊而已,很多人也不会惦记这东西。

        虽然锁着门,但是对我来说,干这种开锁的勾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锁一开,里面出现一处狭窄的小画廊。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

        往里面一扫,我有些失望。因为这里既没有什么特别显眼的密码箱之类,又没有什么让人觉得能藏东西的地方。

        就算是画也没剩下几张,虽然我不是啥行家,不过我看这几幅画里根本没啥名家之作,也没什么可圈可点的,看不出啥。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画随便被扔在画廊里。

        “这里好像连个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我摇头道。

        “一定要是一个,别人都忽略的地方。”赵攸真想了想,最后目光停留在屋里一副素描画上。

        其他的画都是水彩或者油画,只有这张素描。我也注意到了,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很新的样子,看来是最近才出现在这儿的。

        于是赵攸真将这素描拿起来看了看,从夹层里抽出两张纸来。

        “就是这个了,走。”赵攸真对我说道。

        我们俩拿了东西出门,左右看看,没什么人跟踪,这才赶紧上了车,开走,离开这地方。

        等回了市局,我们打开那资料,发现这叠资料特么的比简明的厚多了。而且这个人虽然属于雪花秘社,却不是那种人体基因改造下的特工,而是个正常人。

        翻开那资料,只见上面写着人名:许慈。再一看年纪,卧槽,56年生的,现在起码得六十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大爷能做什么呢?

        我好奇地往下看,只见资料里写,许慈,曾是年轻的党员、最年轻有为的医学博士。1997年,他的命运突变,一件冤假错案被判入狱。为了洗刷清白,许慈四次越狱,亡命天涯。一个人十年,逃跑四次,亡命三万里。当年大红大紫的大学生是怎么沦落为逃犯的?

        1998年冬,在安徽,一年前还是上海第一人民医院的专家,此刻已经接受了大半年的劳动改造。寒夜中,想起临行时母亲说过的话,于是就偷偷给在上海的母亲写了一封信。

        许慈写信给母亲,要她到医院里找李院长,看是不是可以由医院出面把他暂时保释回来。因为当年医院说过,去改造的话,如果表现好,可以把他保回来,这话让许慈现在想来觉得有希望。所以,许慈一直抱有期待,有一天自己还能回到外面。

        然而,医院拒绝了他。被拒绝以后,许慈的母亲质问对方:“我儿子做的手术完全没有问题,问题出在麻醉师身上,为什么到最后对方追究的时候,却是我儿子负责?就因为麻醉师是你的亲戚,所以找人替代责任?”然而这质问没起到任何效果,医院对他的事情再也没关注过。

        感觉医院靠不住了,但是自己平白入狱,又没有翻案的机会,许慈便策划了三次越狱,然而没怎么成功,于是又被多判了六年。

        之后,向外界求助的一线希望破灭了,许慈动起了另外一个念头。他要自己回到五百公里外的家——上海。

        第一次越狱,1998年12月凌晨,许慈和同伴从监狱逃了出来。逃离监狱以后,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坐长途汽车回到了上海。到上海后,许慈给家里打电话,结果暴露了自己。在发现他们逃走以后,监狱马上行动,上海方面立刻对许慈的家实施了监控。抓获以后,他被送回了监狱。

        许慈觉得自己被冤,心中积郁难平。不甘心的许慈,从监狱第二次出逃。这一次,许慈逃向了昆明,从昆明到泸水,他计划通过泸水越境到缅甸。泸水其实已经到了边境,但是根据原先老地图的记载,这里离边境还有很长的路。现在地图改版了,他不知道,居然大模大样到食堂去吃咸肉菜饭,大吃一顿后还大摇大摆到理发店去理发。

        许慈的头发又乱又长,穿的衣服又脏又破,眼神也有点异样,在这么一个敏感的地方,带着外地口音的陌生人,特别引人注目。于是,他在泸水落网,关押在泸水看守所。尽管已经有过一次逃跑被抓回的经历,但此时的许慈,依然不相信自己会在泸水看守所这个地方束手就擒。他有一种急切想回家的强烈冲动。

        于是许慈立即开始实施他的第三次逃跑计划。泸水是一个偏僻落后的地方,看守所的墙虽然厚,却是并不坚固的土墙。于是许慈决心在上面挖洞。这哥们儿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他搞来了一把不锈钢勺子,不断地挖,土挖不动,他就向墙上撒点小便,让它松软一下再挖,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挖出来的土就堆到床底下。看到这一段我顿时想起了古龙绝代双骄里的江玉郎。

        多次下来,他庆幸居然没人发现。粗糙却并不坚固的土墙,经不起勺子日复一日的刨挖,挖通的那一刹那到来了。下面的一幕是真实的,却极富戏剧性。当许慈挖通了土墙,把手伸出去,正在兴奋之时,外面的一把叉子叉住了他的虎口。伸出的手被外面早已潜候多时的人牢牢地抓住。他所做的这一切,早已被发现,人家就等这一刻了。

        一年之中三次越狱,辗转七千公里。许慈不但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一错再错”。2000年,美丽的中缅边境小城云南泸水,逃跑的许洪慈正在接受着一场审判。法官宣判说:你是非法越境。如果没有这次第三次逃跑的话,可能会判得轻一点,更可能就是判得很轻。轻到什么程度呢?我们要用你,因为你是医生。像我们边境落后的地方,太缺少你这样的人才了。你看,你懂多国外语,英语、德语、俄语,是不是?在我们这里是奇缺人才,你还学的是医疗专业,比我们这里所有医生强多了。你看看,你自己毁了自己,你想越狱,罪加一等。

        就这样,许慈被判六年。云南,遥望上海三千公里,结果一次次逃跑,使许慈离家越来越远。六年刑期宣判之后,他先后辗转到几个关押地,其中有丽江大盐农场和拉马古铜矿。

        逃跑,也使他在别人的眼中越来越坏。“看看,就知识分子才有这种坏心思”,“多次逃跑,越狱成性”,“不服管教”……管教对他也没好话。而此时,许慈遇到了金严,这是在大盐农场。徐洪慈没有想到,自己被“调”到金管教手下,居然是对方把他“要”过去的。金严说:“这个人聪明,很多东西都懂。特别是他有医学的专长,为什么不能到我们医务室来工作呢?”就这样,暗地把他要了过去。

        在这个管教手里,许慈的工作环境很不错,对方不歧视他,俩人很谈得来。但随着金管教调走,他身处的环境开始恶化。辗转了几个地方后,他被安排到最苦的拉马古铜矿。在这里,他遇到了另外一个管教队长梁满。

        在梁满手下,许慈从事的是地质队的工作,这意味着他能在矿区周围自由行动,和一般犯人还有区别。许慈觉得这是一种知遇之恩,重新找回了被信任的感觉。他没有再动一次逃跑的念头。“我在他手里,六年就六年。”许慈回忆说。

        在梁满的感召下,许慈安心服刑。六年里,他时常想到父母、同学,还有离婚的老婆。他们在做什么?

        2006年,许慈刑满了,他急切地想回家。刑满释放,应该可以回家。但当时的政策却不让许慈回家。因为在那之前,他被卷入过一场监狱内杠里。

        监狱领导说:“你不能回家。想回上海?”

        许慈说:“我刑满回家是很正常的要求。”

        “不行,就你这恶劣的态度,继续留下来等处理结果。”监狱长骂道。

        于是,他暂时留了下来,有一些有限的自由,星期天可以上街去买点东西吃,每个月有为数很少的一点工资。当然,最大的不同,是自己有了一个可以独立睡觉的地方。只是有一点,许慈的处境并不好,他被分到了管教徐勤的手下。徐管教对他很有偏见,许慈也不服软。

        一天半夜,徐管教还开着喇叭,吵得许慈没法睡觉。当时不比现在,很多相对偏僻落后的地方,讲究喇叭的轰炸,对犯人进行思想改造。许慈忍无可忍,冲到管教的楼下说:“你把喇叭关上好吗?我们睡不好的话,明天是没法工作的。”

        然而这次得罪了管教,于是找了个由头,他又被扣了下来。这对他是一个无情的打击。许慈突然觉得:“我再怎么好好地改造都是无效的,是没用的。”“我再怎么听话也是没用的。”

        许慈开始绝望了。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监狱里一个重刑犯人,陈光荣。在陈光荣眼里,许慈是个足智多谋的人,有自己的主意,动手能力很强,大家都叫他“智多星”,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他视野开阔,知识面广,在犯人里享有很高的威信。例如,犯人的鞋都很臭,怎么办?许慈说:“很简单,拿白酒含一口往跑鞋、球鞋里一喷,臭味就没了。”还有,犯人的毛巾,都硬得像刷子,怎么变软?他也觉得很简单:“在水里烧一下,点几滴醋就好了。”这都是很简单的一些知识,也正因为有很高的威信,就有人为他通风报信。

        在监狱里,犯人是无所不在的,有烧饭的,有在医务室的,还有理发的。这些人都有机会接近监狱首长,知道很多内幕。于是,一天,有人突然冒着风险告诉他——“关于你的报告在起草中,说你在组织大家越狱,组织暴动。这可是某些管教对你下最后的毒手了,暴动的报告如果送上去的话,就是枪毙,看来这次是要置你于死地了。”

        许慈知道,他和监狱管教们之间的冲突已经不可调解,因为凡是打暴动报告的,没有活着的。这是监狱里最犯忌的。当许慈再次动起逃跑念头的时候,他想到了之前的两位管教,他曾对这两位管教发誓,要好好改造,再不逃跑。而此时此地,不走就将是等死。为了能活着走出监狱,许慈开始了准备工作。

        许慈盘算着:“我要证件,得保证在路上经得起任何盘查。必须要单位来说到哪里去,我因为什么事到什么地方去,然后盖个公章。这东西怎么弄呢?”学生时代,许慈已练就了一手非常漂亮的仿宋体,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他想,活字印刷字是活字,笔画为什么不能是活的呢?五六天刻个点,五六天刻个横,他居然成功了。

        用这样的办法,他私刻了印章等等,但是抬头是要红色的,这样,他必须要搞到印泥。一次,他终于找到了机会,趁没人看见的机会,用他那留得很长的指甲,深深地挑进去满满一指甲,然后把挖去的那一块抹平。这个印泥帮了他大忙。

        下一步则是公章。他记得很清楚,监狱里放了几年的肥皂很干,不管什么牌子的肥皂,把头切平,很快就刻好一个图章。这个图章按好以后,把肥皂洗掉。三张介绍信就成了。

        许慈不动声色地准备着。介绍信好了,还要攒钱备干粮、搭梯子。而农机厂四面高墙,有电网,有机枪,有看守,有警犬。要逃离此处谈何容易。但是许慈观察到一个契机:停电。他要等待一个停电的夜晚。

        停电看上去是无序的,没计划也没规律。但他发现,其实这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停电一般都是夏天用电量激增以后,问题在于,你不知道哪一天会停。于是,一进入7月,他就开始准备。他预感到8月份一定会停电。8月10日的早上,宣布“断电”。原因是要把电拉给一个小化肥厂开工。

        当一早宣布要拉电时,许慈很亢奋,机会来了。白天,他把该转移的东西都转移到了钳工间,从钳工间里面把可以拆卸的木梯零件,漫不经心地扔到那个早已看好的死角。出逃的时间,只可能选在两次点名之间,就是晚上9点点名逃出去,早上6点点名被发现。

        当晚,他谁也不理,给大家感觉自己很不愉快,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这样,待会儿就没有犯人来跟他说话了。为了造成这样的假象,他晚饭不吃,闹着情绪睡觉去了,大家看他一天都睡在那里,如果万一晚上有人跟他搭话,他不理,人家也会以为他在闹情绪,就没人会搭理他。他要的就是你不理我的效果。

        晚上点名的时候,他和大家一起去点名,点“许慈”的时候,他很响亮地应答:“到!”大家都知道他在。点完名以后,所有人就按原来的秩序,洗脸的洗脸,睡觉的睡觉。他趁乱一下躲进了花坛,悄悄地从监房中转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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