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杀人者（下）

老何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眉目了？”

        我摊手道：“这是我遇到的最多线索跟最多嫌疑人的案子。但是却没有任何关键证据证明哪一个是凶手。”

        老何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可以调查的点。”

        赵攸真立即追问道：“什么点？”

        “那四个被穆剑骗的姑娘跟探灵队的人是否有关系。”老何说道。

        “这怎么可能。”我脱口而出道。

        但是下一秒，我顿时吃了一惊。对啊，也许这才是一切的关键点！

        赵攸真也瞬间明白过来，让陈非跟我们立即从网上，或者联系四个人籍贯所在地的派出所，调查一下相关亲属情况。

        这一调查才发现，原来这所谓的探灵队的人，居然都跟穆剑的那几个女友有关系。林琅的女朋友是被穆剑骗过的一个女孩的姐姐。另一对情侣里的男的，是穆剑某个女友的哥哥。至于刘芸，并不是普通朋友，是被穆剑退过婚的女孩。俩人举行过订婚宴。

        退婚的理由据说是穆剑嫌弃对方家境不好。刘芸家里觉得面子挂不住起初并不乐意，而穆剑却在朋友圈子里说，是因为刘芸劈腿，黑了人家不少回。但是当时刘芸并未跟他翻脸，居然和解了，以后居然还经常往来。

        至于那个备胎就不用说了，天天跟着穆剑。

        “得，这回每一个人都有杀人嫌疑了。”我苦笑道：“可问题是，这些动机好像——也不足以杀人。”

        “但是每一个人都特别确信地说，穆剑跟他们分开的时候完好无损。”老何说道：“可我认为，杀人现场一定是在废村。”

        “大家虽然都痛恨穆剑，可我觉得杀人嫌疑没有人想背负，他们几个又不算是好朋友，不至于彼此维护。”我说道：“可每一个人都斩钉截铁一口咬定，就算被我们扣押了一天一夜来调查，都没有任何人松口，这是为什么？”

        老何笑道：“那只有一种可能。维护别人没这么大动力，但是维护自己，就不同了。”

        “维护自己？”我愕然道：“老何，你的意思是——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老何说道：“很有这个可能。”

        赵攸真说道：“但是验尸报告上说，下体是最致命的伤口。再就是舌头被剪，就算是头上多了一处生前伤，孙棠看过，那也不是致命伤。如果这三处伤痕是三个不同的人造成的，可探灵队除了穆剑之外，一共还有六个人。这六个人是怎么下的手，莫非是每人踩上一脚？”

        老何笑了笑：“孙棠只是检查过外伤，并没进行解剖吧？其实我在想，如果林琳是琳琅的姐姐，那么她也许为了包庇弟弟等人，故意将验尸报告做得很简单。”

        “但是被我们发现之后，她却特别镇静。”我说道。

        “因为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了，她这法医是当不成了。”老何说道：“也许还会背上包庇罪犯的罪名。”

        孙棠皱眉道：“这是我的疏忽。我本来以为没发现头部伤口是生前伤确实是她一时疏忽。毕竟赵队长说，林法医家里出事了。”

        “我去跟赵队长说一声，孙棠，准备重新验尸。”赵攸真说道。

        赵攸真立即去跟赵队长说了这情况。赵队长脸上神色有点难看。毕竟我们要重新“亲自”验尸，摆明了是蔑视他们市局法医的能力。

        我心想，要是直接告诉他，我们怀疑你刑警队的法医也参与其中，估计这大汉就跟我们掀桌子了。

        孙棠进了法医科，我们几个坐在办公室等待。

        没多会儿，验尸结果出来了。孙棠说，致死的原因还有一个。穆剑的大腿内侧被扎入了好几十根细针，胃里居然还掏出几块一毛钱的硬币。

        那些针就是特别细的绣花针，由于位置隐秘，也许林法医也是没注意到。可这扎针虽然疼，却不至于立马死人，莫非只是折磨人？

        这倒是让我费解。硬币之类，就跟古代的吞金一样，容易导致死亡，这倒还容易理解。

        拿着这份结果，我也有些糊涂。

        “是不是这些人只是折磨穆剑而已？”我问道：“可挺有意思的，如果真是想在生前折磨这人，用鞭子抽或者点火烧都比这个疼十几倍，他们这是何必呢？”

        老何沉吟半晌，说道：“你忘了么？这些队员是探灵队的人。我听说民间有个邪术传说，就是在人生前用蘸了符水的针在大腿内侧扎一道符咒，然后割了这人下体，并且让这人吞下金子，便能让这个人在转世投胎后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噗！”我刚喝了一口水，顿时都喷了出来，喷了孙棠半边脸全是。

        孙棠皱了皱眉：“你恶不恶心啊？！”

        “对不起哈哈，我是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了。”我笑道。

        老何说道：“听上去很荒唐，可就是有人信这没办法。硬币是代替金子，腿上的针眼一定是排列成了一种形状。下体被去掉了，这样看来，是故意的。林琳是法医，林琅肯定耳濡目染地知道些如何掩饰误导警察调查方向的办法。或者他潜意识里不想让警察发现他打穆剑那一下造成的伤口，便在之后死命撞了穆剑脑袋无数下，掩盖住生前伤。林琳又是这案子的法医，为了帮弟弟掩盖杀人事实，干脆做了假的验尸报告。”

        赵攸真点头道：“事情也许就是这样，可我们依然没有证据。不然，现在出发去废村一趟？”

        “去了也没用，那里虽然很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可凶器会被丢在哪儿？人是怎么被杀的？我们如果自己去的话，那得耗费大量人力跟时间去排查。”老何说道：“不如，试试捷径。”

        “怎么试？”我问道。

        老何沉吟半晌：“林法医现在在哪儿？林琅回去上班了？”

        赵攸真说道：“林法医在家休假，林琅是不是回了石家庄还不清楚。但是我嘱咐过他，案子没调查清楚之前，让他至少别离开学校去外地。”

        老何想了想，说道：“好，那我们就阵仗大一点，去林法医家里，先吓唬吓唬林家姐弟，带他回来问问。”

        虽然不知道老何这办法有没有效果，但也只好试试看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开了警车到了林法医家。她住的不远，没出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她家楼下。

        上楼之后敲开门，林琳果然在家。她看到我们之后，神色僵了片刻，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法医，林琅是你弟弟么？”老何问道。

        “是，他怎么了？”林琳问道。

        “我们想请他到市局协助调查这次的杀人案件。有人出面作证，说是你弟弟杀的人。”老何说道。

        “什么？！”林法医大惊道：“不可能，他没这个胆子！”

        “如果不是他做的，我们也会调查清楚。”赵攸真冷冷说道：“他人呢？”

        “他，他一早去车站了，说要赶回学校上课。”林琳说道。

        “好，那我们去车站。”赵攸真说道。

        我们一行人下了楼之后，赵攸真立即给陈非打了电话：“联络长途车站附近派出所，发林琅的照片给他们，让他们看到林琅后就扣押。”

        我们一行人迅速到了车站，果然瞧见派出所民警已经将林琅给扣下了。

        见到我们之后，林琅皱眉道：“为什么扣押我？”

        “不好意思林老师，”老何说道：“跟你一起出去的那几个探灵队成员指证说，最后下手杀死穆剑的是你。所以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什么？！”林琅吃惊道：“怎么可能？”

        “所以，请吧。”老何说道。

        我们带着他回了邯郸市局。路上，我默默观察他的神色，貌似阴晴不定脸色苍白。

        等到了市局之后，我瞧见他额头也有冷汗渗出。我暗中冷笑，看来差不多了。

        赵攸真将他带去审讯室，赵队长也在。我们剩下的，则在监控室看她俩的审讯过程。

        虽然探灵队其他成员啥也没说，但是赵攸真一提“别人已经供出你了，你姐姐包庇你的事儿也东窗事发了”这个茬后，林琅没多会儿便招了。

        林琅说，其实是他们所有人联合起来想要虐穆剑，本想骗他到废村教训一顿而已，没想到这孙子对几个人破口大骂，结果惹怒了林琅等人，于是林琅抄起石头给了他一下，将他打昏在地。

        想起之前穆剑的种种，其他人的怒火也上来了，尤其是一直被当备胎的范彗，直接用刀子使劲割了穆剑的舌头下来。

        随后，其他人纷纷上场。至于吞金扎针什么的，是刘芸出的主意。等将穆剑虐得差不多之后，范彗上前踩烂了穆剑下体彻底OVER。

        不过，知道几个人一起去废村的人不少，所以几个人商量决定，把穆剑用车带回天津，扔在子牙河边。

        之后，烧了车子。至于凶器什么的，早就丢到废村的湖水里去了。

        有了口供之后，我们再度将那几个人召集起来，一起去往废村指认现场，寻找被丢弃的凶器。

        等到了废村一看，我去，这村子足够荒凉。四下里全是断瓦残垣，很多地方都留下了大火燃烧过后的痕迹。

        尤其那湖泊，居然是蓝紫色的，走近了有些刺鼻的怪味儿。

        我皱了皱眉，心想这要打捞凶器可不容易。

        指认了现场后，我们刚要往回走，孙棠却一把抓住我，低声道：“唐彧，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我不解地问道，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废村一眼。荒无人烟的地方，能有什么？

        “悉悉索索的声音。”孙棠说道：“嗯，好像又没了。像是昆虫爬过去似的。”

        “瞎扯，昆虫爬来爬去的声音你还能听清？”我笑道。

        孙棠苦笑道：“也许是听错了。算了，没什么。”

        孙棠说完后，我突然也觉得心中浮起一阵不太舒服的感觉，眼皮似乎都跟着跳了跳。

        我摇头暗想：瞎想什么呢，案子顺利破了总应该高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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