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消失的枪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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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吕超这话,好像李义的枪伤有什么问题。我不由狐疑万分,跟着她进了停尸房。
“我没有验到什么枪伤,但是也许你说的对,本来是有枪伤。”吕超说道:“是不是心脏靠下一点的位置?”
我回忆道:“差不多吧,怎么?”
吕超找了找编号,上前拉开一道存放尸体的抽屉。
我上前一看,正是昨晚死去的李义。但是当我目光移向他的胸口时,不由吃惊万分!
胸口处的枪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大血窟窿。这窟窿貌似将整个心脏都挖了去,简直是来了个对穿。
“这伤口,这伤口怎么来的??”我吃惊道。
“我以为是凶手干的。昨晚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吕超说道。
“昨晚你都在法医科么?尸体什么时候送来的?”我问道。
“昨晚我已经下班回家了。刚到家没多久,就被曹队给喊了回来。这一阵子法医科只有老陆在值班,不过他现在准备退休了,正在交接工作,根本没去动尸体。尸体一直放在停尸间里。”吕超说道,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把血窟窿看成枪伤伤口?如果是光线昏暗的地方,也未必看得清。”
“不可能看错。”我说道:“那你认为凶手为什么挖心?”
“这我哪儿知道,变态杀手很多都有特殊癖好。”吕超说道:“看也看了,不是你们的案子就别问那么多了,曹队会查明白的。”
对于我的质疑,吕超似乎很不以为然,上前将抽屉关闭。
我从法医科出来,心中的疑虑更甚。没有道理,为什么要把心脏挖走,是谁做的呢?一路上不可能有人敢劫了市局的警车下手,而且一起去的人人多眼杂,都盯着呢,如果是内鬼在路上干的,也不可能。
最有可能下手的时机,就是在尸体放在停尸房这段时间。
查监控这种事我已经放弃了。如果是内鬼干的,市局里哪儿有监控,他一清二楚,肯定会绕过监控想办法到达停尸房里。
但是他怎么躲过老陆的眼睛呢?吕超说,老陆昨晚在值班,值班室其实也就是办公室,是在停尸房外。
如果想进去停尸房,肯定会经过值班室。想到这里,我又返回法医科,将老陆给拽了出来,问道:“老陆,昨晚那尸体被送来的时候,你在哪儿?”
“就在办公室啊,怎么?”老陆疑惑地问道。
“你没出去过么?”我问道。
“这倒是没有。不过——尸体送来后不久,王处长喊我上去,说要送我一罐茶叶。你知道,我嗜茶如命,就上去找他了。当时赵副局长正下班呢,我就跟他打了招呼,聊了几句,又去跟王处长那聊了会儿。”老陆说道。
“王处长?”我皱了皱眉。天津市局其实相当之大,其中机构纷繁复杂,并不是说只有我们刑警,法医,局长等等领导组成,其中包含各种科长,处长等等连我都分不清的大小领导,他们分管什么,就连我们内部人也不一定分得清楚明白。
当然,在市局呆过很多年的老同事也许都能记得。所以老陆说什么王处长,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
“也是,你不认识他。他是我老乡,所以有点来往。”老陆说道。
“那你去了多久?”我问道。
“怎么也得二十来分钟吧。”老陆沉吟道:“跟赵副局长就聊了五六分钟,然后去跟王处长聊了几句。合起来差不多二十来分钟。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那吕超姐什么时候到的?”我问道。
“她?我从楼上下来之后又过了十多分钟她才来。”老陆说道:“小唐,你到底想打听什么呢?”
“没事没事。”我笑道:“我好奇昨晚的案子嘛。听说凶手连行迹都懒得掩饰。”
老陆点头道:“可不是么,早上听说还是个惯犯。线索很多,估计很快就能破案。”
跟老陆说完,我便回了专案组办公室。我刚要推门进去,孙棠却正好推门出来接热水,便跟我撞了个正着。
“你又去哪儿晃荡了?”孙棠问道。
我将他拽到一旁,低声道:“昨晚李义身上的伤口,你看清了没?”
“看清了啊,头都给砍了下来,胸口还有枪伤。”孙棠说道。
“呵呵,我刚去问过吕超姐,她说尸体被送来之后,胸口部位只有一个血窟窿,像是被人挖走了心脏。”我说道:“毫无枪伤的痕迹。”
“真的?”孙棠惊讶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对,所以我怀疑是有人挖走了心脏,跟枪伤的痕迹。”我说道。
“这也太有病了,为什么要这样?”孙棠愕然道。
“对吧,你也看到枪伤了。”我无奈地说道:“如果你再告诉我你没看到或者看错了,我还真怀疑我昨晚是不是也看错了。”
“有点儿意思啊,”孙棠说道:“这案子你怎么想的?”
“我哪儿知道。”我苦笑道,心中却各种猜测。如果是内鬼干的,那他这么做也许只有一个可能:老何说的对,他是冲我来的。但是不知怎么,发现了枪不是我领走的,于是立即行动,掩饰枪伤的所有证据。首先就是处理掉枪伤的痕迹,其次——莫非他会杀了凶手?
可如果凶手被杀,这案子就更引人注目了。昨晚看到枪伤的还有陆星,陆星会不会也会有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我立即给陆星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陆星在电话那端问道:“唐彧?有什么事?”
“陆胖,昨晚你看清李义胸口上的伤口没?是枪伤没错吧?”我问道:“你这事儿跟我们市局的人说过没有,我告诉你啊,这几天——”
我正想找个借口嘱咐他当心点儿,却没想到陆星说道:“什么枪伤,我没看清啊。不是被砍了脖子死的么?”
“你说你没看清?”我惊讶地问道。
昨天我可是记得陆星跟俩报案人确认过几遍,是不是听到了枪声。虽然开始他看到尸体是吐了,但是后来陆星也上前仔细看了看尸体伤口什么的,我不相信他就认不出胸口有枪伤。
“对啊,你忘了我还吐了,那么吓人哪儿敢细看。再说了,昨晚那地儿的灯光又黑,我真没看清。”陆星说道:“你问我这个干什么?口供我都录完了。”
我愣了半晌,随后想到一个可能:大概是他不想多事,或是收到了什么“威胁”,这才跟我这么说。
我挂了电话,孙棠问我:“怎么样,陆星怎么说?”
“说是他没看清。”我叹道:“我了解我这同学,胆小,不敢多事。”
“怕事还当警察。”孙棠皱了皱眉:“你怎么看?我们把这个情况告诉曹队?”
我苦笑道:“曹包能信我们么?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他正跟报案人说话。当时下大雨,去的同事不多——不对!”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当时应该有法医拍照了,如果是回来的时候多出来的血窟窿,照片上应该没有才对。”
“当时去的法医是小安,我们去问问他。”说着,孙棠拽着我就往前走。
这时,郭云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你们干什么去?!一起开会商量沈平田被杀案!赵攸真也不知去哪儿了,真是!”
“郭队,你先等等,我们十分钟后回来!”我冲着他摆了摆手。
我们立即去到法医科找到昨天拍照的法医小安。
说明情况后,小安将昨晚的照片给我们看:“确实有血窟窿。不过有点奇怪啊。”
说着,小安将照片递给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刚一进去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挺奇怪的气味,像是氯气。我还以为是宾馆用过什么清洁剂留下的气味。”
我拿过照片一看,果然能看到胸口处有血窟窿,但是也不算太明显,没有我刚才看到的那么大的感觉。当然也许是拍摄角度的问题或者光线问题。
可是太奇怪了,我们第一次去看的时候,分明只有枪伤伤口。后来我跟孙棠就留在了一楼,这个时候我相信没有什么人上楼,直到市局的法医跟曹一包的人赶到。
“你在二楼拍照的时候,是否看到有别人在?”孙棠问道。
“嗯有一个人,戴着口罩穿着殡仪馆的衣服,说是附近殡仪馆的,听说这儿有案子就赶来看看。”小安说道:“我让他不要破坏现场,他就走了。”
“怎么走的,往哪儿走的?”我追问道。我突然想起,也许那小旅馆有别的入口,有人假扮殡仪馆的人开车到了另一个入口,然后顺着楼梯到了二楼做手脚,再离开,神不知鬼不觉。这一切一定是在曹一包到来之前完成的,因为后来拉起警戒线,他出入的话就有些惹人注目了。
“氯气,”孙棠此时说道:“我想到一种可能。也许有人在我们到达之后也赶到了,悄悄去了二楼给尸体胸口处倒了王水等强腐蚀性的液体。我们在楼下等曹队的时候,由于昨晚大雨堵车,他过了快二十分钟才匆匆赶到。小安上去拍照的时候,想必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这段时间,也许足够那人将胸口的枪伤融掉,然后取走子弹。小旅馆没有监控,他做这一切很容易。所以小安闻到一股氯气的气味,因为王水有那股味道。”
“然后,等尸体到了停尸房,这个人又带着刀进去,把腐蚀的痕迹给切掉,做成挖走心脏的样子。”我苦笑道:“煞费苦心。”
小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
孙棠笑了笑:“没事,不用告诉任何人这些。”
说着,他拽了我一把:“走,去看看监控。”
说着,我俩出了门,往信息科快速走过去。
到了信息科,小刘看到我跟孙棠,无奈地说道:“这次我可不想去蹲厕所了。”
我笑道:“不用,我们只是想看看昨晚法医科外头的监控视频。”
“你们不知道么?”小刘说道:“咱们市局的监控设备到了需要更新的时间,前天已经挨个在更换了。昨晚我们没有开监控,因为新的监控设备有些问题,拿去换了,今天早上刚换好。”
“这么巧??”我愕然道。
虽然早就知道监控指望不上,但是听到没法查,我还是有些失望。
跟孙棠从监控室里出来,我苦笑道:“你说,如果用王水来融化心脏部位,何必还最后补一刀,就为了去掉融解腐蚀的痕迹?”
“我刚才想起一个问题。如果凶手曾经近距离对准死者心脏开过枪,那子弹肯定留在心脏里,心肌是人体强度最大的肌肉,子弹高速进入体内碰到心肌,会因为瞬间减速的应力碎成碎片,碎片会划破心脏大动脉,最终失血休克而死。当然,也许本案死者中枪的时候已经死了。但是碎片依然会在心脏里。除非开枪人用是大口径手枪,还有穿透的可能性。”孙棠说道:“所以他可能并不只是为了溶解枪伤的痕迹,也许还为了方便把子弹的碎片取出。而且,砍头的凶手跟开枪的凶手,也未必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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