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貔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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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在西市里的巷口停下,于嘉越穿过鳞次栉比的商铺,径直朝市场的最深处走去。
周围的铺子静悄悄的,一副还没开门迎客的模样,掌柜们都躲在窗沿下暗喜。
看样子今日遭殃的是灵物铺。
这是于嘉越第一次踏进薛漫天的商铺。甫一进门,满屋复杂的符文就占据了大半视线,让他忍不住皱眉。
借绳的掌柜还在柜台边唠着嗑,听见声响转身一望,只见于嘉越站在门口,于是着急忙慌地逃走了。
薛漫天从柜台后起身,抿起唇。她看了眼方才还滔滔不绝的金貔貅,连它都不再吱声。
于嘉越穿着司里的绯色公服,上面印着些鸟儿模样的细纹,腰间绑着革带,挂在革带上的鱼袋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金色装饰在上头闪出细碎的光。他长身玉立于堂前,与周围符咒神器一类的相当格格不入,还真是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啊。
薛漫天看着嗤笑一声,不带恶意那种,就连她看着都觉得委屈这位官人踏进这鬼鬼神神的地方了。她把手按在方才整理好的厚厚一沓账册上,正打算递给这位严苛的判官。
于嘉越率先朝她一揖:“桃花笺之事查清了,我特来向薛姑娘说明。”
“北旗,把人压上来。”
上回薛漫天见过的那名驾车小厮领命而去,从门外拽进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
“那些桃花笺所用的油藤纸确为京城分配到于府上的,但府内的仓库用度皆进行了严格记录,这些记录并无差错,想必是在运来前已经出了问题。我找那管事的衙内一核对,果真底下的官人在偷偷转卖纸笺谋取暴利。”
说罢,于嘉越又朝薛漫天拱手:“我对府上仆从管教不严,库房漏洞不查,还怪罪到薛姑娘身上,实属我的过错。”
“请薛姑娘原谅。”
薛漫天指指被北旗按住的男子:“那他……是谁?”
“他假称是于公子有所请,用桃花笺邀请那些娘子上元节后去茶楼小叙,”北旗看一眼于嘉越的脸色,继续说,“已经找周娘子她们确认过了,就是他。”
从百花宴回来那晚,于嘉越就把府里管事的小厮全都叫来问话。主子脸色不好,管事们也都紧着答话,一晚上,府上的抄录本全搬了出来,大家伙坐在书堆里一行行核对。
于通判早晨醒来,看见儿子还在倚桌苦读,稀奇地问:“衙门的事又多起来了?你昨日不是赴宴去了吗,这都不能躲个安生。”
“还是,那些……西市神棍又惹你了?”
于嘉越在京城提刑司领了职,专门负责听讼,其余时候便审查西市一片的商贾营生。西市里的掌柜们成天对着于嘉越笑脸相迎,巴不得从他身上刮下点好处来,于嘉越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这方士行当是他的眼中砂。
这位于衙内,既不信神,更不怕鬼。对与灵鬼关系密切的方士们更是,纯粹地看不顺眼。西市最偏的巷子里,聚集着这些苟且偷生的“仙师”们,整晚守着店翻来覆去,生怕铺子哪天就被这位爷给端了。
听着于父的话,北旗也在一旁做埋头苦读状。他心里想,这次怕是公子惹到人家咯。
吱呀一声,堂前的门又被推开。
束师父破天荒地在午时回到铺子。
“于衙内今日怎么大驾光临,”束师父略带惊讶地朝于嘉越拱手,他扫一眼堂前的闲杂人等,犹疑着,“……衙内今日好生辛苦,不知……是否有闲来店内小坐?”
这是束师父惯常的话术,放在平日里,薛漫天已经极有眼色地跑去端茶倒水了。如今她还杵在柜台边,摩挲一旁的金貔貅。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嘉越朝北旗摆摆手,只身走近。
薛漫天下意识盯着于嘉越的身影,看他随师父进了里屋。
她站在门外,惊惧,又难以置信,不断揣测着缘由。薛漫天完全困惑了,她只能仔细听着,怕里边忽然传出喊叫或者殴击声。
期间,束师父吩咐她去西市口买份好茶,用来招待贵客。薛漫天跑去茶肆,看着辛苦赚来的钱币如流水般溜走,她愈加心烦。
薛漫天端着茶水进了里屋。只见二人在茶桌两侧相对而坐,气氛融洽,束师父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没收回,像是谈到什么趣事被她打断。
束师父有模有样地把灵物铺的新任账册管理人——薛漫天,介绍给于嘉越。
面前架起道挑衅,他说:“怎么,以后不再摆卦了?”
这声音淡漠,比冰块更寒冷。薛漫天面上发凉,像在冬夜里走路的人,她攥紧端着的热茶,指骨在用力下突出。
她抬眸朝于嘉越笑笑,装听不懂,还装不在意。
于嘉越神态不变,只斜睨着她。
薛漫天定定神,直面这人的战书。
她手很稳,方向却是莫名。递过去的茶盏硬生生磕上桌面,茶水混着热雾倾溅而出,堪堪停在于嘉越面前的桌沿。
她深吸气:“于衙内多虑了,账册这等小事还不足以让我放下正经营生。”
于嘉越没有动作,仍旧好整以暇,目视着她。
那视线像针扎般笼在身上。薛漫天的脊背微不可见地颤抖着,心中的恼火,自怨,羞耻,一齐烧起来。
——只可惜,泯于尘埃的蝼蚁从不具备闯完祸事,潇洒转身,徒留背影的魄力。
薛漫天扯起嘴角,勉力维持笑意。片刻前的胜意了无踪影,只需一瞬,她又跌回泥土里。
她朝桌案俯身,如溃败的甲兵,收拾自己造就的残局。
进来的匆忙,没拿上帕子。她伸出手,打算用衣袖随意拂拂桌上的水渍,给贵客做个样子。
只是,手腕被另一只手止住,滞在半空中。她转脸,循着那人的手臂望过去。
于嘉越拧着眉,高高在上。
“茶水还烫,薛姑娘的心意收到了,收拾就免了吧。”
薛漫天被迫仰头看他,像仰视触不可及的山巅。
仰望的姿态,让她脖颈有些酸痛,更让她无地自容。她像个供人观赏的伶人,还是艺胆包天,不知下台那种。
她蓦地从于嘉越掌心夺回自己的手腕,转身离开了里屋。
于嘉越和束师父交谈甚久,一直到他不得不回提刑司才离去。二人在灵物铺外客气地道别,惹得街巷里的掌柜们又诧异又羡慕。
车轿行至西市口,离灵物铺远了,北旗才敢发问:“公子,西市的里街咱平日里不是常来的吗,怎没见您去过这家灵物铺?”
“他们才是这伙神棍里最闹腾的。”
要说于嘉越怎么对这些方士们严苛,他每月必来西市的铺里训话,这方士一条街没有不忌惮他的,也没有他不熟悉的。甚至每过休沐日,就要求掌柜们上交账册录本,生怕他们又乱坑了哪位无辜百姓的钱财。
“是吗,”于嘉越淡淡盯着车帘上的花纹,思绪飘远,“或许先前没注意到吧。”
北旗:……
灵物铺。
一架宽大的马车正横在铺前,几乎把整个铺面挡住。
车厢里没有座位,只有层叠的符咒刻在厢壁,有深有浅,长短不一地交织在一起。车尾两扇拉门里侧密密贴着些泛黄的符文,外面用黑墨印着个大大的“灵”字。
薛漫天当初颇不赞同尤舍师弟的审美,车门上的大字总让她想起衙门里那些牢狱,让人不寒而栗。尤舍把字用黑墨描了一遍,再也不肯浪费气力修改了。
这会,薛漫天正帮着尤舍把这些天从客人那儿收到的物什搬到马车上。尤舍对这些物灵进行区分,大多数物品会被转卖掉,送到它们新主人手上,不宜直接转卖的物品会事先进行加工,而对一些极特殊的物灵……尤舍会把它们送进束师父藏在城郊的炼炉里。
束师父在一旁监工似的闲看着,他突然把薛漫天叫过去,留尤舍独自理着物件。
“你呆在铺里这么些日子可曾见到过于衙内。”
薛漫天听着师父的话,不像个问句。
“没见过。”
“你可知我们这些方士每过衙门休沐日就要上交一次录本。”
薛漫天想起适才铺里乱糟糟的录本。师父给京城里每位客人都起了另外的名字,她读起来简直就像一本本志怪札记。
“不知道。”
“于衙内不喜欢我们这些和物灵打交道的人,咱就别主动招惹他,”束师父停顿片刻,话音顿挫,“他主动给灵物铺面子,我们也不敢顺杆爬太高。”
束师父侧头看着薛漫天,扬眉:“我可是从没交过一次账册,于衙内也从未怪罪下来。”
薛漫天边听边愣神。
她先是想着灵物铺名声竟此般大了,连提刑司都不敢直接压在他们头上。但那双蹙起的眉逐散了思绪,他眉眼里是褒还是贬她尚且分得清楚。
她懒得去细想,眼帘半垂,抽离了思绪。她害怕在那双好看的瞳孔深处,寻见藏着的厌恶。
拿人手短,束师父这是叫她和于嘉越不计前嫌,好好相处。
薛漫天没吭声,只应和着点头。
于嘉越来灵物铺小饮一杯后,铺里的生意渐渐恢复了往日般红火,那冷清的几日只怕是记忆里出现的幻影。
薛漫天久违地来到周歆然家里。
周歆然早给她摆好了一桌茶水糕点,和柔温顺地望着她进门。掺杂了利益的友情就是有点复杂,薛漫天图周歆然照顾灵物铺的生意,周歆然也希望时不时从薛漫天那儿听些有用的。
“前些日子真是不好意思,我自知你有真本事,”周歆然先开了口,“百花宴上,我同于嘉越说了那些你算给我的话,他当即否认了,我一时想不明白才朝你冲动问话。”
“于嘉越后来找我解释了原委,只是,他……没把你怎样吧?”
于嘉越不喜灵鬼,更不喜张口就是灵鬼的方士们,除了她们这些方士知道,满京城的名门贵族都知道。再瞧见眼前这些瓜子花生,薛漫天直觉周歆然更像是请她来说故事的。
“于衙内秉公办事,自然不会和灵物铺这等小生意大动干戈。”
周歆然见薛漫天脸色淡然,心下一松,试探着开口:“其实百花宴那日,于嘉越从未说过要找你的麻烦。我是看他脸色颇为不悦,才……把他搬出来吓唬你。”
她奉上飘香的热茶,向薛漫天请罪。
薛漫天无奈地接过。她知晓周歆然心中所想,周娘子定然害怕自己花的钱全都打了水漂,不过她心下早翻过了这一篇,于嘉越拿她要杀要剐,她都不甚在意。
只是,周歆然又投下颗惊雷。
她掏出枚精致的鱼袋,期然瞧着薛漫天,如水的眼眸与几日前别无二致。
薛漫天看着看着,忽觉这鱼袋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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