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

        傍晚时分林述才回到实验室，推开门，正好碰到苏子晋要出去，对方神色如常：“小述，来了。”

        “嗯。”林述轻轻点了下头，他不确定对方后来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发没发现微信拉黑的事，苏师兄人很好，为人处事进退得体，游刃有余，本来他挺希望两人能成为朋友的，可惜。

        “听说你生病了？现在怎么样？”苏子晋接着问道。

        “已经没事了，苏师兄，我先去忙了。”林述说完，进了休息室，他将近一天没来，迅速换好白大褂，投入实验。

        但凡路承舟不在旁边，林述做事能投入大部分的精力，晚饭饭点他没去吃，喝了杯牛奶，一直盯着实验进程，其实这个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不过林述对之前的数据有些不满意，想抓紧时间把自己的那部分数据再做一遍，精确些。

        可能太过认真，以至于苏子晋回来了他都没查觉到，直到猛然听到对方的说话声：“怎么样，数据有什么问题吗？”

        林述听到声音，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最后这几个数据不太准确，我再做几遍。”

        “哪里？我帮你看看。”苏子晋主动道。

        “没事，苏师兄，你先去忙，我自己来就行。”林述拒绝了，他本来就不愿意麻烦别人，加上路承舟的原因，更会尽量和苏子晋保持距离。

        苏子晋没离开，继续道，“小述，下周夏老师会回来。”

        “嗯。”林述没法完全无视，只得点了点头。

        “夏老师手里有几个去国外做交换生的名额，你想去吗？”

        林述犹豫了几秒，还不知道地点，他如实回答：“不知道。”

        不是完全否定的回答，苏子晋觉得有希望，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实验室门被推开，其他人吃完晚饭，陆陆续续回了实验室。

        “子晋，你们在聊什么？咦，林师弟，你怎么又在做这个数据，还没出结果吗？”沈稚和林述做的是同一个项目，见状凑过来，瞧了片刻，“这里，林师弟，你往后延长几个点再试试。”

        林述道了声谢，听从沈稚的建议，出来的结果真的准确了不少。

        凌晨十一点钟，路承舟打了电话过来：“在学校还是家里？”

        “学校，你还没回？”

        “现在回去，我去接你。”路承舟道。

        “好。”林述眉眼染上笑意。

        路承舟公司到京华大学大概三十分钟的车程，和林述从实验室到学校门口的步行时间差不多长，不过林述骑了共享单车过去，等了十几分钟，路承舟那辆车出现在视野里。

        林述立在学校门外的那颗梧桐树下，看着路承舟的车缓缓停在十几米外，副驾驶的车门从里面被推开，亮晶晶的一双高跟鞋率先落在柏油马路上。

        鞋的主人身材高挑，一身深绿色的旗袍，婀娜多姿，明艳张扬，踩着高跟鞋走到路承舟那侧，微微欠身，抱住了路承舟，十几秒的时间，松开后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路承舟似乎这时才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等了多久？”

        “刚到没几分钟。”林述停顿了一会儿，深呼吸了几下，“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徐茵竹。”路承舟解释道，“你不记得了？”

        “哦，没印象了。”林述自欺欺人道，怎么可能不记得，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想起来了。

        徐茵竹，路承舟的青梅竹马，从他认识路承舟开始，对方已经是和路承舟一起的了，但高中之前他都对对方没什么印象，直到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徐茵竹声势浩大的跟路承舟表白了。

        他其实没亲眼见到当时的场面，具体细节还是从其他人的谈话里拼凑出来的，从那天起，只要有路承舟在的地方，徐茵竹要么也在，要么就是在来的路上。

        从高一到徐茵竹高二下学期出国，整整一年半的时间，林述都在目睹和见证她对路承舟的热烈追求，甚至他还帮忙递过一次玫瑰花。

        那日是个艳阳天，青空万里，体育课上的众人各自为伍，聊天，散步，打球甚至读书，林述通常会坐在观看台上，挑个视野最佳的位置，看路承舟打篮球。

        路承舟自小就长得好，成绩也好，家里有钱，身上总带着贵族少爷的气质，可又不是极为高冷的那种，是在每个人的青春时代都惹人注目、闪闪发光的那类，所以篮球场周围总会围着一圈人。

        林述也不会一直看到下课，并不是会厌烦，而是要提前十分钟去学校的便利店，买一瓶椰汁，第一个回到教室，放到路承舟的座位上。

        那天的体育课后，林述照常去便利店买好椰汁回教室，但刚拐进教学楼的楼梯角，迎面看到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的徐茵竹在打电话。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对方将花塞给了他，让他帮忙送给路承舟，没等林述拒绝，徐茵竹已经面色焦急地跑走了。

        林述盯着怀里的花，很鲜艳，外边用精致的花纸包成好看的形状，花团的中心地带放着一张粉白色的卡片。

        他其实有过把花扔在原地的阴暗想法，可最终还是抱回了教室，但这次上体育课的同学回来的有些早。

        林述刚走到路承舟的座位旁，被人群簇拥着的路承舟走在最前面，推开了教室前门。

        林述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失措，路承舟身旁的人看到他也都愣了一下，随即七嘴八舌的开始起哄。

        “路哥，没想到他也喜欢你！”

        “竟然这么豪放，直接送玫瑰！”

        “人不可貌相啊！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各种议论声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林述身体僵直，直到路承舟喊了一句：“闭嘴！”

        教室重新安静下来，路承舟走过去，将花扯走，连带着林述手里的椰汁也被碰倒在地上，随即向后一扬，玫瑰花团划过优美的弧度，稳稳地落进垃圾桶里。

        林述那句解释的话生生堵在喉咙里，他捡起地上的椰汁，回了自己位置。

        误会在这天放学时便解除了，徐茵竹又来班级门口等路承舟，扬着灿烂的笑：“承舟，我送你的玫瑰收到了吗，喜不喜欢？”

        没等到路承舟的回答，林述发觉自己的嘴唇被咬了一下，思维被拉回现实，路承舟的脸近在咫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述没回答，而是直接迎了上去，两人接了个湿漉漉的吻。

        下车时，路承舟不知从哪儿拿了副墨镜出来，“戴上。”

        林述满眼疑惑，他觉得戴口罩可能比较合理：“为什么？”

        路承舟被那双水雾盈盈的眼睛注视着，声音低哑，在林述耳边吐出几个字来，后者本就带着些红晕的脸颊愈甚，乖乖戴好了墨镜。

        回家开门，进屋的瞬间林述便被按在了门上，“路哥，去浴室。”

        路承舟吻够了，松开人，轻笑道，“想什么呢，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先吃饭。”

        “你饿了？”

        “我怕你饿。”路承舟回道。

        “我不饿。”林述摇头，凑过去咬路承舟的喉结。

        “晚上没力气了怎么办，乖，先吃饭。”

        “那你去洗澡，我去做饭。”林述圈在路承舟脖颈处的胳膊松了力量，转身去厨房。

        “我和你一起。”路承舟跟了上去。

        “不用，你去洗澡，先洗澡，”林述拒绝道，格外坚持。

        路承舟没多想，去浴室洗完澡，林述正好端了两碗面出来，两人一同吃完饭。

        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睡觉。

        林述最后又是混乱迷糊的状态，路承舟给他清理干净，抹了些药膏，“明天晚上我不回来，不用等我吃饭。”

        路承舟不在，林述几乎全天泡在实验室里，开始做新项目，夏清上午便过来了，热情地围在他身边，

        “学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述学长，我帮你盯着数据，你先去忙其他的。”

        “学长，这个我会洗，我来。”

        其他的师兄师姐还会时不时打趣几句，林述有些苦恼，即使拒绝了，夏清过一会儿还是会慢慢凑过来。

        直到沈稚来了实验室，看到夏清那副模样，笑着解围：“夏清，你还是别围着林述了，他性子那么冷，有什么好的，来帮姐姐盯一下这个，记录下降次数，晚上请你吃饭。”

        “沈稚姐！我……只是看林述学长太忙了。”夏清露出羞涩的神色，声音也没了平时那般利落干脆，低着头迅速跑到沈稚身边。

        “呦，怎么还脸红了。”沈稚多说了一句。

        “学姐！你别取笑我！你今天怎么现在才过来？”夏清急忙转移话题。

        “上午有事。”沈稚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林述，后者没察觉，一心扑在眼前的实验上。

        晚饭林述点了份外卖，给路承舟发了微信过去，“路哥，吃饭了吗？”

        可等林述吃完了饭，对方也没回复。林述将手机扔回外衣兜里，回了实验室。

        十点多的时候，实验室大部分人都收拾完离开了，路承舟晚上不回家，林述打算通宵，没准备走。

        可过了没多久，灯火通明的实验室突然陷入黑暗之中。

        林述愣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双手握紧，指甲嵌进肉里，直到外边走廊的喇叭里响起广播声，原来是学校电路出了问题。

        林述颤抖着摸出手机，按亮，即使是微弱的光亮也让他的呼吸渐渐缓过来。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沿着实验室的角落，靠着墙面，一步一步向门口挪去，一直挪到电梯口，看到熄灭的电梯按键，才反应过来，没电，电梯也没法运行。

        实验楼有九层，林述在七层，他背靠墙面瘫坐在地上，给路承舟打了电话过去，一个，两个，三个，终于通了，“路哥，你在哪儿，能不能来接我，学校停电了，我……害怕。”

        回应林述的是刺耳的吵闹，喧嚣的音乐，酒杯的摩擦撞击，杂七杂八的各种声音，唯独没有路承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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