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

        初冬的天气，无风时，室外不算冷，发黄发黑的杨树叶落了厚厚一层，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悠长的林间小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小述，我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我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可能……”

        “苏师兄，不好意思，等一下。”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起，紧跟着便是急促的语音电话。

        苏子晋看着眼前之人毫不犹豫地接通电话，移到一旁的大树下，声音里带着难以忽视的温度。

        “路哥，你要回来了吗？”

        “你在哪儿？”手机对面的人没理会林述的问题，语气冰冷地道。

        “在学校。”林述回道。

        “在学校做什么？”

        “做实验。”对面没再说话，林述却仿佛能感觉到路承舟那边的低气压，沉默了几秒，他再次问了一遍最初的问题：“你要回来了吗？我去接你。”

        “我现在回来，不就打扰你和你师兄的约会了？”

        林述应声抬头，向四周望去，路承舟站在落叶尽头，四目相对，林述小跑着过去，“路哥……”

        林述只喊了两个字出来，便被对方拽进了怀里，路承舟浑身带着寒气，嘴唇也是冰的，但口腔内的温度很热，“唔……会有人看到，苏师兄还在……”林述话又只说到一半，他被吻的愈发有力，余下都变成了呜咽声，淹没在唇齿间。

        林述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舌尖都开始发麻，有些喘不过气，才终于被路承舟放过。他能感觉到路承舟心情不好，努力平复着呼吸，解释道：“怎么没提前打电话，我去机场接你，你误会了，是苏师兄有事找我，怎么会是约会？”

        “是吗？那他有什么事找你？”

        “没什么大事，应该是实验室的事，”林述回避道，转身看向苏子晋，“苏师兄，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为什么要走，我不急，你们先聊完。”路承舟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揽着林述的肩膀一步一步朝苏子晋走去，“苏子晋师兄，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苏子晋嘴角勾起，他本以为今天没机会说了，可没想到对方主动给机会，尽管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时机，但当他看到路承舟故意挑衅似的搂着林述在他面前接吻，他出乎意料的冲动了：“那麻烦你回避一下，我和小述要谈的……是私事。”

        “哦，私事，那如果我不回避呢？”

        “承舟，我们先回家，苏师兄，抱歉，有什么事可以下次再说。”林述说完便拉着路承舟要走，后者却纹丝不动。

        “路哥，回家好不好？”林述请求道，虽然现在是放假时间，可学校里还是有零零散散的学生，且周围的旁观者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林述原本红润的脸色愈来愈苍白，路承舟似乎根本没看到，最后还是苏子晋察觉到他的异常，先松了口：“小述，那我先走了，下次再约。”

        回家路上，两人都安静的出奇，林述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经过刚刚那一遭，加上此时坐在车里，他头昏脑胀的，实在不想说话。

        直到回到家里，冲了个澡，林述才渐渐缓过来，他将头发擦到不滴水，朝沙发上的路承舟走去：“路哥，要不要去洗个澡？”

        路承舟没说话，林述接着道：“路哥，我想你了。”

        “怎么会想我，你不是跟你的苏师兄聊的挺好的吗？”路承舟冷笑着道。

        “想的，很想。”林述倾身，沿着耳尖，眼睛，嘴巴，下颌，最后落在喉结处，果然，没等多长时间，路承舟将他拉到腿上，吻。

        林述被抱进浴室，和路承舟一起，又洗了一次澡。

        竖日，林述醒时，外面已经大亮，阳光却不热烈，目之所及都是白色，下雪了。

        路承舟还没醒，林述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低头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身子像散了架似的，他艰难的慢吞吞地移到床边，准备下床，但一只腿刚落到地上，半个身子便不受控地倒了下去，他好像高估自己了。

        每次路承舟回来，两人就会做的久些，昨日因着苏师兄的那件插曲，林述最后几乎一点力气都没了，意识也没那么清晰，没想到几个小时过去，自己的腿还是没什么力气。

        只是随着落地的声音，床上的路承舟醒了，没等林述说什么，对方已经利落下床，将他抱回床上，塞进被子里。

        “怎么醒这么早？昨晚那么累，再多睡会儿。”路承舟把人禁锢在怀里，心情不错地开口。

        “我昨天的实验还没做完，今天得去学校。”林述解释道。

        “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路承舟轻笑。

        林述沉默了半晌，伸手去拿床头桌上的手机：“那我请个假，下午再过去。”

        手机竟然关机了，打开后却是有电的，林述微信没加多少人，消息界面干干净净的。

        但点进去的一瞬间他突然回想起昨晚的一些事来，当时他刚被路承舟抱回床上，手机正好响了，是苏师兄的消息，路承舟不开心，愈发疯狂，后来……只记得最后把苏师兄的微信拉黑删除了。

        身后的路承舟似乎察觉到什么，揽在他腰间的胳膊收紧了些，“怎么不请假？”

        林述应了声，给另一个还算相熟的师姐发了微信消息过去，对方回的很快，手机被路承舟抽走，扔回桌上，“再睡会儿。”

        再次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十点钟，外面雪还在下，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身子还是有些不适，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路承舟不在客厅，而是立在阳台打电话，眉头皱着，看起来不怎么顺利，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过了没几分钟便挂了电话，“醒了？”

        “嗯，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林述打开外卖软件，问道。

        路承舟也坐到沙发上，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可我想吃你做的。”虽是商量的话，但却是陈述语气。

        林述应了声好，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他之前买的两份面条，几颗鸡蛋，跟过来的路承舟也看到了一空二白的冰箱，搭在林述颈后的右手摩挲着脖颈处的软肉，“平时又没好好吃饭？”

        “你不在，我大多数时间会吃学校食堂。”林述解释道。

        “换衣服，去超市。”路承舟道。

        公寓对面便有一个大型超市，两人一起去的次数不多，离a大太近，总会时不时碰到熟人。林述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自己去超市，边换衣服边问道：“你想吃什么？”

        “逛一下，再决定。”路承舟边说也边脱了睡衣，看到林述有些呆住，打趣道：“怎么，不是昨晚才见过，现在又……”

        “没有，不是。”尽管不是对方想的那样，林述依然红了脸，没再解释什么，转过身去换自己的衣服。

        出门时，太阳冒出头，照在雪地上，亮的刺眼，马路上的积雪被车轮压成冰渣。

        过斑马线时，林述走的很小心，可他平衡感算是极差的那种，还是打滑了一下，胳膊被路承舟拉住，才避免了摔倒的惨状。

        “谢谢。”林述说完，迅速抽回了胳膊。

        “别逞强，再滑倒怎么办。”路承舟重新拉回林述，但这次抓住的是手指，“怎么这么凉？”说着便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会被别人看到的。”林述提醒。

        路承舟微微顿了一下，回问道：“所以呢？”

        林述看向对方，两人因天气和温度，都围着围巾，戴了口罩，整张脸只余眼睛，大多数人应该都认不出来，“没什么，走吧。”

        他的右手窝在路承舟的衣兜里，且逐渐变成十指相扣的状态，对方身体的温度沿着指尖过渡到自己手上，林述感觉未露在空气中的耳尖在慢慢发烫变红。

        超市开着空调，一进门便有热气袭来，林述伸手将围巾向下扯了扯，被遮住的耳朵暴露出来，随即被路承舟捏了两下，“怎么这么红，冻到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尖处，有些痒，似乎更烫了，林述机械地摇了摇头，拉了辆购物车过来，“没事，先去买东西。”

        “好，我来。”路承舟拉过购物车，他没怎么来超市买过东西，如今倒有些新奇感，两人也没直接奔向固定区域，而是随逛随买。

        路承舟不仅在看人上是个颜控，就连买东西也要买包装精美、漂亮的。

        林述看着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开口道：“路哥，这次先买这些，牛肉和鸡肉在前面，我们拿一些去结账吧。”

        “这么快就满了。”路承舟手里还拿着几盒刚从冰柜里挑出来的冰淇淋。

        林述没见过路承舟这样的表情。

        路承舟长相是偏俊美妖孽的一挂，眉骨深邃，薄唇，一双深情的桃花眼，很容易令人心神荡漾。

        如今却是满眼纯粹的不可置信，尽管只有一瞬，林述依然被蛊惑了：“路哥，你想继续买，我再去推辆车。”

        “算了，下次再来。”路承舟将手里的冰淇淋放回冰柜，拿了一盒椰子巧克力味儿的，“你喜欢什么味道？”

        “抹茶……”林述的声音被身后一句响亮的林述学长给完全淹没。

        “林述学长？”林述回头，一个有些面熟的女生。

        “学长，好巧啊！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也来买冰淇淋，强烈推荐芒果味的，超级好吃。”对方的热情让林述的记忆反应过来。

        女生是林述导师夏明成的女儿，去过实验室几次，性格很活泼开朗，“夏清？”

        “学长，没想到你竟然记得我的名字！”夏清听到林述的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学长，你病好些了吗？我上午过去实验室，沈稚学姐说你生病请假了。”

        “已经好了，没事了。”林述跟对方不熟，又是这样的情况下遇到，回答完，紧接着道：“那我们先走了。”

        “学长，我也买好了，一起走吧。”夏清迅速从冰柜里扯了几盒冰淇淋出来，并肩走在林述旁边，“学长，这位是？”

        林述自然垂在身侧的右手猝然收紧，捏住了外套的衣角，努力调整呼吸，慢慢吐出几个字来：“他是我……”

        “路承舟。”没等林述说出第四个字，路承舟率先报出了名字。

        “路学长你好，我是夏清。”夏清笑着自我介绍。

        “你好。”路承舟礼貌回复。

        两人没再说多余的话。

        夏清确实是个足够足够热情的性子，滔滔不绝地开启一个又一个话题，可当下的林述连最起码的礼貌回应都做不到，他呼吸有些急促，四肢百骸被压抑着，只能时不时点头表示在听。

        结完帐后，夏清给林述塞了一盒芒果味冰淇淋：“学长，你可以尝一下这个口味，学长再见！”林述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提着购物袋跑了。

        回家的路上又飘起了雪花，不大，冰冰凉凉的，风吹到脸上，沿着衣领的缝隙灌进身体里，刺骨又清醒，林述渐渐恢复了些知觉。

        “脸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到家后，林述摘了围巾帽子，脸颊暴露出来，路承舟额头贴过去，不到两秒钟，林述躲开了，“没事，吹了些风就红了，我先去做饭。”

        林述厨艺不错，做了炒牛肉，烧茄子和番茄炒蛋，吃完后，林述说要早点过去实验室，路承舟也要去公司，顺路把他送到了京华大学门口。

        林述目送路承舟开车离开到视线之内，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第三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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