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小院·年前

chapter67小院·年前

        周醒他们到的晚，老太太始终惦记着他们没吃上口热乎饭，才一进去，就和周醒婶婶忙乎去端温着的饭。

        周醒跟着去厨房帮忙，却被婶婶一手拦下，“小醒快出去歇着，这里我来就行。”

        她摆摆手，笑说：“那我端那个馒头。”

        “哎呀真不用你，快去歇歇！都赶路一天了！”婶婶把她推出厨房，转身前还不忘看看她有没有往屋里走。

        好像自她记事以来，婶婶江苓就是个如太阳一般温暖的存在。周醒中学以前一直住在老家，大多时候都是婶婶带她。她会带周醒去市场买她喜欢吃的青梨，会在放学接上她之后带她去吃冰激凌，就连小女孩青春期需要的第一件内衣都是江苓买的。

        所以在周醒小时候，一度觉得婶婶要比妈妈好。

        周醒从厨房出来，还没进门就能听见他们的大声谈论。

        “听小杭说总能在手机上看见小醒，小醒真厉害。”

        “她厉害什么呀，就一天天拍照拍视频，抛头露面的。”

        旁人听了这话可能觉得她谦虚，但周醒知道这是李秀媛从心底里的否定。

        无论话里话外，都是。

        李秀媛这话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可即使周醒听过那么多遍，这一次还是觉得刺耳。

        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院子里红灯笼高高挂，乡下的夜晚偶尔能看的到星星。

        周醒在院子里抬头朝天望，突然就想起来杨路帆。

        不知道这么晚了，他有没有按时吃饭。

        空中零散有几颗星悬着，周醒拍下一张给杨路帆发过去。

        对话框上那人的名字立刻变为了“正在输入中…”。

        “到了？”杨路帆问。

        “嗯，到了有一会儿，忘了跟你说。”

        周醒刚才把外套脱在了沙发上，这会儿只穿一件毛衣。外边空气凉，她攥攥手揣进裤子口袋里。

        “图片啥意思”那头问的倒快，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没有仔细看，估计点进去就退出来了。

        周醒笑，哈气弥漫在空中成白烟。

        她耐下性子来给他发：“你仔细看看啊。”

        “天空？”

        这次带了个问号。

        “是星星。”周醒无奈回。

        “不想看星星，想看醒醒。”

        也不知道杨路帆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反正周醒是乐了。

        “想得美！”

        江苓从厨房端着菜出来看见她还没进去，急忙叫她。

        “小醒进屋啊，外边多冷！”

        周醒回头，嘴边的笑意还没落下来，“嗳，来啦！”

        ……

        临近年末，辞旧迎新，周醒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大扫除。

        算起来这所院子周醒住了不少年，她是在这长大的，虽说后来回到了爸妈身边上学，但寒暑假的时候她还是会回来过。只不过这两年工作忙，回来的次数少了。

        周醒奶奶一共就有两个儿子，周立川是小儿子，大伯周立宽比他大五岁，一直都是个温润兄长的模样。周醒爷爷去世的早，早在周立川上学那会儿周立宽就挑起了一个家庭的重担。后来周立川从警校毕业被分配工作就留在了绥城，这么多年直到现在都是周醒大伯和婶婶在平日里照顾老人。

        所以为了弥补日常琐碎中不能陪伴老人的时间，周立川和李秀媛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回老家看看，就像俗话说的金子银子不如常回家看看。

        在周醒这李秀媛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但在老太太那她肯定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妇。

        这不，大早上起来就忙活着和老太太一起准备炖鸡呢。

        周醒站在台阶上看着李秀媛对一只鸡杀伐果断的利落劲，只觉得似曾相识。

        ……啧头疼。

        她从台阶上下来，往正冲洗抹布的李珵身边走。

        李珵晃一眼看见她，“哟，起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十二点呢。”

        “还不是你叫我？”周醒说着去揪他的耳朵。

        “唉！你别揪我耳朵啊！我这洗抹布呢！”

        李珵唧唧哇哇叫，周醒手上的力气更大。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件事，还有昨天中午堵她那事估计也一起算上了。

        “要不是姑姑让我叫你我才不叫呢！”

        就是知道你俩是一伙的才揪你的，要不然好好的揪你干嘛？

        周醒侧头看一眼已经把鸡杀完了的李秀媛，最后又在李珵的耳朵上使了狠劲，痛的他直喊杀人。

        动静大，惹得李秀媛往他们这边看。

        周醒对上视线后不再揪他，蹲在边上看他洗抹布，水管里的自来水给李珵的手冰的通红。

        “周杭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李珵问。

        “估计再过两天吧。”

        “哦，这么晚啊。”

        这说的是周醒大伯家的儿子，周杭，他大学毕业以后自己创业，现在在南方做药材生意。他比周醒大两岁，是周醒哥哥。按理说兄妹关系应该好的很，可这周杭不知随了谁，从小古灵精怪调皮得很，小的时候可没少欺负周醒。

        后来两人上学，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反而兄妹关系倒是不错。

        冬天的水格外冰，院子里的水管包了“棉衣”才没有冻。周醒不想洗抹布，所以她抢了李珵的。

        气的李珵直喊她大名，“周醒！你还我！”

        “周醒是你叫的？”

        “你还我我就不叫了！”

        李珵扬着手臂跟她抢，周醒也扬起手，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自然是没她高。

        “勤劳的小蜜蜂再洗一块吧。”周醒拎着抹布冲他挥挥，而后潇洒离开，进屋找了个暖和点的地方擦柜子。

        擦了两个柜子下来，她越发心不在焉。

        杨路帆现在在干什么呢？估计在工作室准备新歌吧。

        ……明明才分开了一天。

        一定是这段日子腻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周醒努力不去想他，结果却适得其反，最终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一个早上好的表情包。

        果不其然，那人没回。

        因为临近春节，工作收尾、来年通告以及新春祝福的工作短信来来回回，一上午的时间都响个不停。手机每响一下，周醒就会按捺不住地拿起手机，可偏偏每一条都不是杨路帆，最后周醒倦了，干脆给他设了一个特别铃声。

        直到中午吃过饭，周醒躺在床上打算休息的时候才第一次听到了那个铃声。

        手机就放在枕头旁边，她将睡未睡，猛睁开眼就去摸手机。

        那人合时宜地发过来了一条“中午好”。

        用来呼应她上边发的那条“早上好”。

        周醒撇撇嘴，下床去找耳机，回到床上坐好后，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昨天直接被抓了回来，连话都没有好好跟他说，别人的工作证还在她这呢。

        视频电话被接通，杨路帆懒洋洋的脸被放大在屏幕上，正侧脸躺在枕头上跟她视频。许是拉着窗帘光线暗，周围环境暗糟糟。

        “你在睡觉？”周醒一秒想到。

        杨路帆嗯一声，“刚醒。”

        果然，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懒劲。

        见他懒洋洋的，周醒也懒，往后靠了靠倚在床头抱着腿，问：“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吧，熬到几点？”

        杨路帆抓一把头发，稍微愣一秒，“早上睡的。”

        “又写词了？”

        “没，想你想的睡不着。”

        话音落，杨路帆不怀好意地笑，笑声带着懒意萦绕在周醒耳畔，直往耳腔。

        她早就受惯了他不经意间的腻歪话，笑说一句“不正经”。

        “昨天怎么回事？”

        买个奶茶的功夫女朋友就没了，多少让人不放心，免不了他问。

        “就是昨天跟你说的，买奶茶回来正好在附近碰上我爸的车，他比较着急就接我回家。后来径直就去我那收拾东西，晚上就到老家了。”周醒故作轻松捡了几处关键的地方说给他听，关于和李秀媛的那些她自然全都省掉了。

        杨路帆皱眉，“怎么这么突然啊？”

        “时间没安排好呗，小a的工作证还在我这呢。”

        “那不碍事，让他再补办一张。”

        “杨路帆，”周醒糯声喊他，“你一点也不爱我。”

        “嗯？我还不爱你？”杨路帆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要是爱我，担心我的话，昨天晚上就该问我了。”周醒故意眯眯眼，眼神锐利。

        “你昨天晚上好像情绪不太好。”

        “从哪看出来的啊？”

        杨路帆坐起来靠在床头，头发乱糟糟的。

        “没看出来，感觉出来的，就感觉我家小姑娘情绪不高。”

        就那么一小瞬间的失落，小到连周醒自己都快忘了，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周醒蹭蹭脚，骗他说：“你感觉错了。”

        “嗳？杨路帆你是不是想转移话题啊？”

        “哪有？”

        “就有！”

        “宝贝，”他叫她叫的深情，“你要知道，我爱不爱你从来都不是挂在嘴上的。”

        周醒脸一红。

        确实。

        ……都是行动上的。

        周醒这一年回来的少，在小院里洋洋洒洒住了几天才觉得适应。床是小时候的床，被子是奶奶提前晒过的。

        几天下来，才后知后觉好像真跟回来度假一样。

        不光和大伯出去赶早市买到了新炒的椒盐瓜子，还跟奶奶一起做了花样百出的年糕。

        哦对，周杭也回来了，还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

        周醒收到的时候笑的简直合不拢嘴，是她一直都想要却又舍不得买的香水。

        这几天的日子是过得滋润了。

        就是…和李秀媛仍旧别扭。说是别扭倒是也谈不上，只不过两人谁也不理谁。

        周醒本想两人相安无事到年后，回去再说以后的，可没想到还是被江苓看出了端倪。

        周醒老家这边，过年的时候有“供家仙”的习俗，说白了就是把祠堂收拾干净摆上灵位，供奉上老祖宗一起过年。

        那天是除夕。

        大清早起，周醒就和江苓一起在祠堂收拾整理，因为“供家仙”需要在除夕中午十二点前摆上仪式。

        起初两人边收拾边说闲话，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提起来这事。

        “小醒，婶婶问你，你跟你妈妈发生什么了？”

        江苓很是郑重地看她，眼神对眼神，好像什么都能看得出。

        “没什么事啊。”周醒第一反应就是狡辩。

        “要说你也算是我带大的，你有什么事我看不出来啊。”

        “那是因为工作还是男朋友？”

        江苓多少是有点预言家在身上的。周醒什么样她自然知道，李秀媛的做事风格她也能摸准七八分。回来这几天，母女俩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她又怎么看不出来。

        一语中的，周醒眼睫忽闪，被说到心坎上，少有的词穷。

        “是因为工作？”

        周醒叹口气，“…都是。”

        江苓一下子摸准了主藤。

        周醒最开始接触自媒体的时候就受到了李秀媛的强烈反对，那时候她年纪小，有时候和李秀媛吵了架就会给江苓打电话，而江苓每次都会跟她说上好久，煲好久的电话粥。

        所以周醒在自媒体这个行业里能有现在的成就，跟江苓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后来周醒慢慢看淡了，李秀媛也转移攻击，把主力放到了给她相亲上边。

        江苓：“听你妈妈说，你前段时间交了一个男朋友？”

        “假的。那人也是家里逼着相亲呢，我俩商量好了演戏。”

        在江苓这，她好像什么都能说，没有任何负担。江苓是婶婶，但更像是朋友。

        江苓听完明显地叹了口气，“小醒，你这样骗你妈妈是不对的。”

        “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可是婶婶，我没有办法。因为她始终不看好我的职业，所以才逼着我相亲。她一直不相信我能做好，她可能觉得我给她丢人了。”

        周醒说话很淡，几乎没有情感起伏。

        江苓起身去抱她。

        “我们小醒才不丢人。你妈妈她只是暂时没想通，你需要做的是跟她沟通，而不是双方冷战。剩下的，只能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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