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些身影

5月底，蝉鸣变得越来越大声，蚊子也渐渐开始越来越多，整个学校都被即将到来的高考唬住，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刺激的氛围。

        食堂里也因为这股氛围变得异常压抑，时不时地能在各个角落里看到就算是吃饭走路都不忘记看书的刻苦同学。

        而这样的同学也被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一网打成苦命高考人，仿佛再过一两年就要经历这个阶段的不是他们本人。

        尤添妍的压抑则主要来自蚊子，一边吃着饭一边打着蚊子，更准确的说是杨雨一边吃着饭一边笑看着尤添妍打蚊子。

        只要有尤添妍这个蚊子的移动血包在杨雨身边，她就永远不会被蚊子咬。

        尤添妍“啪”的一声，好像有战利品到了她手上，两人期待地看着尤添妍慢慢翻开的手掌，迎来的是不约而同的一声“欸~~”。

        “怎么样萝卜，打听到了吗？”

        尤添妍看到原卜楷端着盘子正准备入座她旁边的位置，顿时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开始吃着饭。

        杨雨看到原卜楷入座，也开始好奇了起来。

        “嗯嗯。”

        原卜楷还没坐好便慌忙回答道。

        “我托我一个初中学姐打听到了。”

        尤添妍听到学姐两字的时候，拿着筷子准备把菜放入口中的手明显停了一下。

        “过程不重要！说结果！”

        尤添妍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原卜楷停下刨饭的手，大嚼大咽了几下，就好像要进行什么地下交易一般四周张望了一下，接着用手示意杨尤两人朝着饭桌中心的位置聚集。

        而两人也像是被眼前这样一番操作的原卜楷唬住了一样，乖乖地朝着中心方向递出耳朵。

        “听我学姐说。”

        尤添妍差一秒种就又要发脾气的时候，只听到原卜楷吞干净饭后接着说道：“杨雬雯喜欢上了她们班的一个刚转来的男同学，而且这个男同学好像也喜欢她。”

        “消息准确吗？”

        杨雨就像是吃到了大瓜一般的表情，但也没忘求证。

        “难不成已经表白了？”

        “是我初中学姐说的，她补习班同学是杨雬雯的同班同学，我觉得可信。”

        原卜楷一脸真诚地说道：“表白应该没有，我学姐说杨雬雯也只是自我感觉那个男的喜欢他。”

        “都说了过程不重要！都那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是谁当时答应我说什么做什么的”

        离校运会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而杨雨面前这两人也吵了半个多月，哦不，应该是尤添妍单方面跟原卜楷吵了半个多月。

        两人一开始因为饭钱到底还要不要原卜楷出吵了一个星期，又因为原卜楷上星期只打听到杨雬雯有喜欢的人但一直没打听到她喜欢谁而吵了一星期。

        杨雨摇摇头，看来这两人这星期吵的主题有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

        杨雨将手插入两人中间。

        “暂时休战。”

        “所以呢，我们该怎么让我表姐彻底死了这条心？”

        杨雨一脸严肃地说道，很像是在制定什么兔子军攻击计划。

        “等下回，你们杨家再开战的时候，你在饭桌上把这件事说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尤添妍愤愤地说着把筷子猛地插进了一坨红烧肉里。

        “嗯”

        杨雨用筷子把餐盘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分成一个个小方块，考虑了一会儿。

        “不行不行，那不就成了和我表姐一样的人了吗？我可不想我爸妈对我失望。”

        她认真地看着尤添妍摇了摇头。

        沉默几秒后，两人异常默契地看着下一个该发言的人，而此人正因为好不容易不用再回答尤添妍的奇怪质疑认真地刨着饭。

        原卜楷被两人盯得发毛好像不说点什么实在过不去。

        “嗯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

        大概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才终于憋出那么一句。

        “欸！我想到了！”

        看着原卜楷的尤添妍表情像是灵光一闪，而杨雨也像是用心灵感应和她同步了信息一般，两人相视一笑，慢慢转过头看着原卜楷微笑，看得他直呼瘆得慌。

        原卜楷听完两人一系列计划之后忙摇头直说自己搞不定，如果被别人误会了怎么办，而尤添妍又开始搬出她那套说辞来逼良为娼。

        “你的承诺呢？！你还记不记得两个星期前你对我说的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那天的我因为你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说着说着三人便把饭吃完了，端着餐盘往盥洗槽走去。

        也不知是谁把餐盘弄翻了，满地都是今日午餐特别食谱里的菜，混合在一起地上滑溜溜的满是油。

        杨雨端着还剩些菜汤的餐盘跨过那一滩，转过身朝着后面想要提醒还在吵的鱿鱼萝卜两人。

        “欸！你俩小”

        说着让别人小心的杨雨却老马失蹄，转过身的时候忽然被鞋扭到脚踝，开始往身后倒去。

        而那双忙碌的小脚在这之中则正努力地找着平衡，不断地往后退去。

        如果这个时候在食堂的最深处看到杨雨的话，会以为她正被什么东西往食堂门口拉去。

        杨雨一边正在用双脚平衡身体与地球重心之间的拉扯，一边又在用双手平衡餐盘里菜汤的翻江倒海。

        那一刻虽然前前后后三秒钟都没有，但是当时的杨雨却正在想自己经此一役都能去应聘杂技团的走钢索达人了。

        而这样三心二意最后的结果是接受命运一般地朝后方倒去，不过还好双手还算是经得住大脑的折磨，只是将菜汤往另一边洒了过去。

        接受命运之后闭上眼的杨雨本以为会摔出一个脑震荡，但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倒在了一个给她带来一股极其熟悉感觉的身体里。

        被那身体支配的双手紧紧握住杨雨的肩膀，能感受得到这个人的肩膀起码得是自己的两倍宽。

        她的头则是靠在了一处坚实却又柔软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身后这人的心跳，还是自己的心跳因为失重感而变得太大声。

        看样子脑震荡是能免了，但脑子里却好像有了别的什么东西。

        “小心。”

        一个磁性且低沉的声音在杨雨耳边响起，声音的主人好像是漫不经心地一般，把因为要接住她才不得已与她距离贴近的头缓缓抬起。

        杨雨就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开关一般，全身羞红，都不敢抬头看向身后这个与自己贴紧的人。

        只看到这人就像是扛人形模特一般，以杨雨刚刚倒下时脚的位置为原点，把杨雨的一整个身体直直地摆正。

        而这人随即便脱下了身上的校服外套走到盥洗槽，开始清洗校服上刚刚被杨雨潇洒躲过的菜汤。

        杨雨缓过神来，转过身才知道往后一甩的菜汤最后的归宿原来是他的校服，赶忙过去道歉。

        “对不起啊同学，哈哈哈。”

        杨雨本想要用她招牌的元气笑容化解这份尴尬，可走近才看到校服上的两条杠。

        “哦不！学长对不起！要不我来帮你洗吧~”

        杨雨尬笑着说道，本来就糯糯的声音因为尴尬变得非常可爱。

        “或者你暂时先拿给我，我帮你拿去干洗店？”

        因为没听到回复，杨雨的语气也变得不确定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着话。

        那人却迟迟没有回复。

        杨雨站在一旁呆立着，看着这个高大却又瘦峋的身子站在盥洗槽中没有被油沾到的一个水槽面前，安静地搓着校服。

        阳光透过窗前的灌木丛星星点点散落在男生的头发和本来应该穿在校服里的白衬衫上，虽然一头浓密的头发看着没有怎么好好打理过，但却并不影响此时男生浑身散发出的干净少年气。

        本想上前再去询问的杨雨被走近的尤添妍给打断，但她也不禁开始欣赏起眼前这个谁看都是个大帅哥的男孩。

        “嘿~帅哥~”尤添妍用手在男生面前挥了挥，“理理我们。”

        男生扭干校服上的水，侧头闻了闻白衬衫的衣领，朝着杨雨这个方向一步步走来。

        被男生盯着的杨雨，大脑中好像是突然产生了什么保护机制一般，自动帮杨雨的视觉系统模糊掉了除男生一双剑眉星目外脸上的其它部位，以防止她被过于冷峻的五官组合起来吓破胆。

        毕竟此刻的她光是被一对内双三白眼盯着，一点点逼近，都已经吓得浑身出冷汗。

        后来杨雨回忆起来这个场景，才发现当时觉得他有一双三白眼的记忆也是被大脑的保护机制修改过的。

        他的眼睛与其说是三白眼，不如说更像是介于三白眼和桃花眼中间的一种眼型。

        也不是什么内双，只是一双并不是很深的双眼皮，微微低头盯着谁时便会不自觉被误会成内双。

        不笑时冷若冰霜，笑起来则是温暖如春。

        “对不起！学长！我真的错了！”

        杨雨见男生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也不再想着用刚刚的卖萌逃避错误，只见她双手合十举在自己的面前，而头则是侧过一边紧闭着眼生怕面前的这个男孩把自己给生吃了一般。

        “我刚刚真的没看到你在我后面，如果我看到了我一定不会把菜汤甩到那个方向的，你就看在我是初犯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学长呜呜呜我想菜汤它也不想这样子的，平时的菜汤很听话的呜呜呜”

        杨雨的嘴巴就像是自动开启了什么自保机制，如同机关枪一般往外连续输出。

        也不敢睁开眼看，可说了那么大一堆之后却还是没听到任何回音，本来大大的眼睛微眯着悄悄打开，想要看看眼前什么情况。

        “就像是我一样”

        杨雨的声音越来越小，到这句的时候已经成了蚊子声。

        男生看着眼前杨雨的一出出表演，脸上毫无表情。

        只见他慢慢低头对着她说了句：“借过。”

        听到这个声音的杨雨，此刻脑海中就像走马灯一般闪过所有那些不清晰不具体的身影出现过的画面。

        而那些身影与眼前的男生重合，包括那天站在操场上时在身后听到的那句“借过”，和尤添妍后面那句“刚转来的学长。”

        “洋芋！你没事吧，我刚刚还以为他要过来打你，吓我一跳，都已经让萝卜撸起袖子准备上了。”

        杨雨的身子被尤添妍剧烈摇晃着，而清醒的意识也被这阵摇晃重新找回，当她想要追上去问问看的时候，男生却早已离开食堂。

        “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转学生啊？”

        杨雨呆呆的问尤添妍。

        尤添妍看了看杨雨再往食堂门口看了看：“不不是吧”

        接着她用胳膊肘碰了碰站在一旁的原卜楷：“是不是啊？”

        “这我也不知道”

        原卜楷挠了挠头

        “不过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却莫名其妙地很熟悉，但我肯定没有和他有过足以让我拥有这种感觉的近距离接触。”

        尤添妍叉着手歪着头似是在想些什么，忽然吸了一口冷气：“我知道了！洋芋！”

        “走！我们去弄清楚。”

        杨雨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从小鹿眼里发出一道坚毅的光芒，打断了尤添妍。

        -

        下课铃一响，杨雨尤添妍两人便背着书包到了高一3班门口堵原卜楷，准备就算是抬也得把他抬过去施行计划。

        可是一个接着一个3班的同学都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却迟迟不见原卜楷的身影。

        尤添妍也被这份极其折磨人耐心的等待变得逐渐暴躁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嘴里在说着自己明天要如何向他兴师问罪。

        而3班的人看到这幅景象也被吓得不轻，一个个都绕着尤添妍走。

        有些调皮又没有眼力见的男生还会在经过时对着旁边一起走的人用一种尤添妍杨雨都能听到的悄悄话兴奋地说：“这不校运会那天被原卜楷吓得狗吃屎那人吗？”

        听见这话的尤添妍更是恼火，就差上去抓住那些男生们的头发打一架了。

        还好杨雨还算是有点耐心的那一卦，抓住一个从旁边经过的同学便问：“同学，原卜楷走了吗？”

        “没有吧，他好像是去上厕所了。”

        听到这话尤添妍才镇定了下来一点：“哪会儿不上厕所现在上厕所，这个圆头萝卜可真会挑时间。”

        说着便和杨雨一起靠着走廊一旁：“再等会儿高二都要放学了，真是蠢人屎尿多！”

        杨雨被尤添妍的吐槽弄得笑出声：“再等会儿吧。”

        说着就看到厕所方向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子，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低着头朝这边走来。

        两人对视一眼便气势汹汹地朝着原卜楷用一种快跑的速度走过去。

        还没等原卜楷抬头看到这一幕，他的两支胳膊就被杨尤两人各自支起，朝着高二组团的方向被强拖过去。

        “诶诶诶！我的书包还没拿！”

        “拿什么书包，等事儿做完了随你拿什么！”

        只听到杨尤两人异口同声，一到这种事，两人的默契就犹如作弊一般极其契合。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能玩得那么好的原卜楷这才能理解这两是发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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