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女王的盛宴

“斐多尔葬在哪里了？”那件事之后，夏尔依然坚决地收购了格伍德林斯公司。不过，夏尔还是好心地把公司交给了斐多尔的叔父保管。对这一举动，塞巴斯蒂安不禁想起来多年前曾对夏尔说过的话——其实，您的内心是充满善良的。

        “这恐怕只有德蒙知道了。”塞巴斯蒂安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二人自那晚以后的关系似乎又止步不前了。不过塞巴斯蒂安也不再着急了，他能感觉到夏尔迟早会接受这份感情的。

        “说的也是啊……”夏尔不太能想象德蒙那样的性格会怎样去疼爱一个人，该不会变态到收藏了尸体吧……想到这夏尔不免觉得脊背发凉，“咳……塞巴斯钦。”

        “您说。”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夏尔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悠远，失去焦距的双眸显得格外寂寥，惹人怜爱。

        塞巴斯蒂安突然有点兴奋，似乎有什么情感埋藏在他的胸口蠢蠢欲动……开始期待夏尔会问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恶魔……在恶魔之间有阶级么？”夏尔露出了纯真的孩子模样，看向一脸失望的塞巴斯蒂安，“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有啊……”不管怎么说，塞巴斯蒂安的反应永远是如此迅速。失望是不可避免的，毕竟在他的想象中，夏尔大约会问些——你有多喜欢我，你喜欢我多久了——诸如此类的问题。

        “哦？”夏尔开始对塞巴斯蒂安奇怪的反应有了兴趣。

        “没有什么阶级之分。”塞巴斯蒂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娓娓道来，“您想听听关于恶魔的事情么？”

        “嘁。”夏尔不免觉得扫兴，不过闲来无事听听也罢，“你说吧。”

        “所有的恶魔都有自己的原形，就像克劳德是蜘蛛，而我则是乌鸦，至于斐多尔的母亲是狼。”塞巴斯蒂安停了停，看着夏尔百无聊赖的目光，忍不住想挑逗一下他，“啊咧，我是不知道汉娜是用什么东西的血将您度成魔的，说不定在那种危机的状况下，捉到了毛毛虫之类的……”

        “滚出去啊！”听到这夏尔拍桌而起，因为生气，自己的两个耳朵上都蒙了一层朦胧的潮红。

        “哦呀，少爷别激动。”塞巴斯蒂安勾勾嘴角，这样像狐狸一般的笑容，还真难让人相信他居然是只乌鸦，“至少我从来没听见过恶魔之间有血统差异的说法，不像人类的社会。”

        “那你们明明不用跟人类签订契约就可以直接吃掉灵魂的啊。”午后懒洋洋的日光从窗口照进，让人周身都暖洋洋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夏尔也不想跟狡猾的恶魔去计较了。

        “用词不当哦，您现在也是恶魔呢。”塞巴斯蒂安对夏尔意外的乖巧感到很满意，“因为……这是一种乐趣啊，亲自培养出符合自己口味的灵魂……经过了无数的艰辛和努力，最后终于如愿以偿。那是一种难言的满足感。”

        “果然都是恶趣味啊。”是因为永久的生命，太无趣了么？想到这，夏尔有点害怕。他甚至从来不害怕死亡，但此刻竟畏惧生命。难道他也终将踏上吞噬人类灵魂的道路么？

        “少爷。”塞巴斯蒂安弓下腰，摘掉了一直戴着的手套，动作轻柔地勾起夏尔的下巴，“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您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享用灵魂是恶魔的生存之道。就像人类总是理所应当地食用其他劣等动物的肉一样，这从根本上来讲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我不想……”夏尔蹙眉，束缚他的并不是传统的道德观念，而是从猎物转变为猎人的不适感。他曾是厌恶塞巴斯蒂安的，厌恶恶魔这样的生物，他们趁虚而入，他们总是给予光明又剥夺希望。而今，他自己正要做一个这样的生物。

        “您会习惯的。”塞巴斯蒂安没有展露笑颜，他从夏尔的眸中感受到了……厌恶，“就算您再怎么想洁身自好，都是不可能的了。这样也好，至少受到招待的猎物们不会再被浪费了。”

        这场谈话似乎就这样不欢而散，直到夜晚，夏尔也没有再主动讲话。当然，迟钝的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和那个恶魔总会陷入这样的尴尬。

        “少爷？”正出神的夏尔，思绪被塞巴斯蒂安的推门声唤回。

        “干嘛？”没好气的回答，其实不说话的时候，反倒没有生气。夏尔觉得自己一定是对塞巴斯蒂安这张脸过敏……

        “您在生气么？”

        “没有。”夏尔以为这家伙会过来哄哄自己……之类的。

        “哦，那就好。”却没想到被塞巴斯蒂安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略过了。

        塞巴斯钦你个八嘎！！

        “女王陛下的执事来拜访了。”赶在夏尔抓起桌上墨水瓶扔向自己之前，塞巴斯蒂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他说太晚了就不打搅您，所以只留下了这个。”

        “给我念。”夏尔着实没想到，女王竟然还会交给自己什么任务。

        “凡多姆海恩卿，时间过得那么快，转眼已经是1892年了。回想起当年登基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可惜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想来我也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度过了五十多载春秋。过几日就是我登基五十五周年的日子了，希望我宠爱的臣子们都可以一并到场，共同庆祝这么多年以来，大英帝国蒸蒸日上的情势。——落款，亚历山德里娜·维多利亚。”

        “什么啊，居然是邀请函。”夏尔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

        “您好好休息。”说罢，塞巴斯蒂安就要关门离去。

        “喂，那个，等我睡着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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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爵，女王陛下已经恭候多时。”站在王宫宴会厅入口的，是一个优雅的男人，一身华丽的白色礼服。

        塞巴斯蒂安伸出手，引着夏尔走进大殿。

        内殿里，不知是因为灯光的照耀还是原本就是如此富丽堂皇，金银制的物件都散发着亮眼的光芒，如果是不适应的人一定会头晕目眩。

        正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满是点缀的鲜花和各式让人眼花缭乱的美食和饮品。在长桌的一旁，有一个方形的手推车，上面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分层蛋糕，周围放了一圈的高脚杯。

        “让我们为伟大的女王欢庆吧！”之前门外那个穿着华丽的男人此时已站在了众人面前，手里举着一瓶香槟。

        “砰”的一声，伴随着众人的欢呼声，今夜的庆典拉开序幕。

        夏尔找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座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冷眼看着喧闹的人群。

        “哎呀……您是凡多姆海恩伯爵吧！”一个黑影挡住了夏尔的视线。

        “您是？”夏尔抬起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只是个小人物啦。”男人似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许久没有听过您活动在上层的消息，还以为您死……隐退了呢。”

        夏尔没有回答，这样的人他实在无需搭理。

        “犬子一直都很喜欢你们公司的玩具和小糖果呢，不知您最近生意可好？”男人锲而不舍地搭着话，“您有什么投资的愿望么？可以考虑考虑……”

        “叔叔，”夏尔灿若阳光的笑脸让那人怔了怔，“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呢。”

        “啊……是么？呵呵呵……”男人干笑了几声，就尴尬地走开了。

        夏尔笑着目送他走向另一个位高权重的人面前。

        “像这种人绝对不会有什么作为。”夏尔细细品味着杯中的红酒，尽管他什么味道也感受不到。

        “少爷，您不能喝酒。”塞巴斯蒂安带着担忧的神色，他从来没有见过夏尔饮酒，自己也没有尝试过，所以不知道恶魔会不会醉酒。

        “伯爵，您怎么在这啊。”先前的白衣人打断了两人接下去的对话。

        “他是女王的新任执事。”塞巴斯蒂安俯下身子，在夏尔的耳边轻声说着。但夏尔好像很不喜欢这种被他的气息弄得心神不宁的感觉。

        “有什么不妥么？”很快，夏尔调整好了心态，他本能地感受到来自于这个男人的危险气息。

        “这倒没有，只是女王对您倍加关心呢。”女王的执事有一双细长有神的棕眸，他的皮肤很白皙，几乎没有血色，“啊，忘了做自我介绍，您称呼在下为奥斯顿就好。”

        “恩，奥斯顿先生，今天为什么没有看见女王？”夏尔耐着性子跟他沟通着，“难道是抱恙了么？”

        “托您的福，女王的身体尚好。不过今天的行程有点满，女王此刻正在歇息，晚些时候会来陪伴大家。”奥斯顿笑着，很自然地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哦，那就好。”夏尔点点头，他以为这个奥斯顿就要走开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坐在了自己身边。

        “女王陛下还特地嘱咐了在下，不要怠慢了您。”奥斯顿继续道，“看见您这样无聊的模样，在下有些惶恐啊。”

        “不必如此，我只是在这小坐一会。”夏尔皱皱眉，身体往塞巴斯蒂安站着的那侧倾斜了些，因为奥斯顿身上的味道让夏尔很不适应。

        “还是让在下陪你闲聊几句吧。”奥斯顿并不在意夏尔的动作，或者说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兴致勃勃地自说自话道，“最近那个传说又流传开了呢，您知道么？”

        “什么传说？”夏尔一头雾水，传说？会有什么传说居然都盛传到了王宫内。

        “关于……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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