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顶级餐厅 II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对双色的瞳仁似蛊惑、诱人接近，但周身散发的却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的气息。

　　陈羚有点尴尬地收回手：“没关系。”终于明了万夫人刚才为何面露犹疑。可眼前明摆着这么好的条件不做热点，她又不甘心。

　　“祁……先生，这样的，我们这期美食推介专访美君姐……”

　　“陈羚……编辑小姐，我除了做菜其它都不懂。”

　　“哦——你不用懂，美食专题的拍摄你不说话也行，我们只拍一下你做菜的过程，而且也不是拍全程。”陈羚眼珠子不停地转，既想试探又想游说，“人物专访的话，只需要坐着或者是以你觉得舒服的方式，回答一些我提的问题比如……”

　　“不好意思，这些我真不懂，单拍摄或许我能尽力配合。”

　　“呃——这……”她回头看着万夫人，投来求助的眼神。

　　“就按……祁总厨的意思吧。”万夫人笑盈盈地说。

　　贵宾房里——空气突然安静。

　　陈羚窘然，眼里充满疑惑与好奇，嘴唇动了动，却又没问什么。片刻，她说：“好吧。”

　　石祺和晓菲收拾所有用具和物料，推着餐车和炉具退出房间。

　　万夫人依旧面带笑容，向两人招手：“来，小祁、Ginny，过来坐。”

　　很明显，万夫人这是给搭的下台梯子，陈羚立即乖巧地回到座位。

　　祁邡之走到离万夫人约一米半处，站定，微微鞠躬说道：“万太太觉得今天的羊排怎么样？”

　　“不错，很不错，又进步了。”

　　“谢谢。”

　　“小祁是我家兆鹏在国外出差时偶然结识的，试过他的手艺，特地请他回来打理西餐厅的。年轻又有本事。”万夫人眼光中藏着内容，笑吟吟对陈羚说。

　　陈羚定睛看着万夫人几秒，仿佛意会，展露一个有点夸张的幡然醒悟的表情，点点头说：“怪不得！吃着真是味道很正！”

　　直至此时，万夫人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终于没了，取而代之略略皱眉。

　　反观旁边祁邡之的镇定与从容，让人有一种他才是老板的错觉。

　　先前被毫无痕迹掩盖的尴尬气氛又回来了。

　　陈羚意识到自己的低级错误，抬手按住额头。

　　“万夫人，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祁邡之抢先说道。

　　万夫人轻轻点头：“谢谢你。辛苦了，小祁。”

　　祁邡之再次礼貌地微微鞠躬点头，走出贵宾房。

　　两把声音仍在耳边。

　　“美君姐，都怪我！唉……”

　　“你是看见人家长得好看，乱分寸了吧。”

　　“没有的事儿，脑袋不知怎的一时没转过来，真的被自己笨死了！”

　　“呵呵，也不用这么说自己。你看下次再约约试试，他周五、六应该都在餐厅掌厨。”

　　“好吧，只有这样了。”

　　“这期的专访推介我就等你消息了。”

　　“嗯，放心吧——姐——”

　　看来还是没法躲。

　　祁邡之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打火机和一个黑色的烟夹，到旁边酒店商业副楼的顶楼花园吸“烟”。

　　哒的一声“烟”被点燃，吸一口，吐出灰白的烟雾。

　　花园的桂花树是新栽的，一男一女在不远处的那座假山后私语，楼下酒店前的马路上一对正为坐的士还是地铁的母女在吵架……

　　右手夹着“烟”垂在身侧，白色的烟雾徐徐向上环绕，手臂、肩部、脸庞，像有意识的幽魂，从鼻腔进入大脑，就是这种似曾相识熟悉的感觉，再次让他虚空的思绪得到慰藉。

　　感觉，灵魂在过意识里，在一只……一个人？身碎之前。

　　他抬头望向万珆酒店对面的高级公寓最顶层，双层复式的单人公寓，他的“家”。这是万兆鹏主动提出加在雇用合约条款里的员工福利。

　　透过客厅宽阔的玻璃幕墙可看到里面奢华的水晶吊灯，和通往二楼的扶手梯。

　　几只身上有点点斑纹的细小灰雀在公寓楼最高处的装饰石柱横梁上休憩。

　　他注视着其中一只特别细小的，愣神。

　　手机在振动。

　　姜乐远的声音同时在电话和耳边响起：“祁哥，今晚2  号贵宾房的甜品，你觉得做蒙布朗好不好？”

　　“客人是外宾吗？”

　　“不是，好像……是什么大人物，一共五人。”

　　“你今天心情好吗？”

　　“唔……还可以吧。”

　　“那随便做啰。”

　　“那还是蒙布朗吧。”

　　“可以。”

　　姜乐远，永远这般战战兢兢的，不过是个好人，赤诚、率真。

　　电话再次振动。

　　“祁先生吗？我是刘小姐，之前您留过联系方式，想我们帮您找房子的。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带您去看看房子。”

　　“都可以的，时间你定好了。”

　　“这不都要上班吗？您是客户，还是看您的时间吧。”

　　“明天下午或者晚上吧。”

　　“晚上？时间可能有点紧……按您的要求，房子在郊区的独栋别墅或农家庄园，咋们去那儿来回差不多三小时呢。”

　　“那下午吧。”

　　“好的，下午。我安排好司机和车再通知您，谢谢祁先生。”

　　*

　　柯唯一拐进宿舍走廊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进过她的房间。

　　她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

　　同样，她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也知道目前只适合这样过。

　　一个家庭，一父一母，一份职业，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或许，从新寻找那棵被认为是家族使命的生命体才能找到以后的路的方向。

　　桌子上有属于鸟类特有的只有羽毛才能沾染上的，混合着尘土与唾液的气味。

　　拉开抽屉，里面也有。

　　可是，它们想要找到什么呢？

　　如今的世界，表面上看，确实肉眼可见快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生活在这个空间的人……似乎没多大——长进。或许，时间还不够。

　　*

　　为什么选择T市？因为这一片丛林。

　　蜿蜒绵长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的东风SUV正在飞驰。

　　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近一百多年的很多个夜里，偶尔似有若无、极其微弱的感应告诉他应该往北。但很多次，一旦到达北边，感应便会完全消失。

　　唯一的可能——圈套。

　　所以他选择等。守着此处这片密林，那个……那只动物迟早会回来，并且“她”，确实已经回来。可，为什么她看上去像空白了一段记忆？亦或是又秉着一贯善于伪装的作风，想故作姿态地与他拉扯，以讨价还价？呵，她没有资本。

　　她在，那个他必定会回来。他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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