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顶级餐厅 I

　　经过三队第四次的内部会议，队长郑晓和副队闵学志的总结决定，申请二次尸检。

　　当天下午吴冰进行了第二次尸检。事实上在主观意识里，连吴冰自己也不完全接受余小颖这起案件的检测数据。但……万一是真的呢？但又怎么能证明是真的？

　　唯一的方法是——从头再来。

　　最大的疑点是死亡时间，今天是原来确认的死亡时间的第6天，也就是说上次若是稍有不慎，今天很可能已经离真实死亡时间至少7天，尸体的各项条件数据已经开始模糊。

　　皮肤各表面从头到脚十分干净。外表创伤依旧是手腕的利器创伤，之前的判断结果是创口有起码两次或三次的割破伤，虽然位置一样但很明显能看来是在同一个位置上做了两次同样的动作，而第三次却……一点都不明显，甚至可以说看不出。难道没有第三次？但根据第一次与第二次的力度与深度，如果没有第三次，是不过可能有这个深度的创口的。

　　身体内部创伤，除了和上次一样的，右边劲后的一块淤青其余内部脏器均属正常范围。先天凝血障碍的病人通常都会比常人容易受伤出血包括皮下出血，所以死者生前应该算是对自己保护比较周全的。

　　头颅，由于致命伤确认在手腕，所以上一次没有开颅取检，那这次……

　　家在T市北面，警队在南面，宿舍是柯唯除警队办公室以外待得最多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一个周日可以全休，早上醒来后仍旧摊在床上与小钟微XIN。

　　【昨天郑队有把桌边捶烂吗】

　　【问他干嘛，别说他，我都想把桌边捶烂】

　　【不知道这个案件会不会转专案组】

　　【不知道，这单个案件估计不会。我觉得上次楼道那只鸟你应该帮查查】

　　【姑奶奶，不是我不查，真的真的很难查到，知道吗】

　　【记不记得还有什么证物我们没跟过】

　　【好像就剩上次那张照片，不过我看着也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一普通的老照片，啥都没有】

　　【晚上阿姨做馄饨不】

　　小钟回过来一条语音，却是阿姨的声音：“唯唯，阿姨现在就去买料，你中午过来吃饭，啊！”

　　分局大楼与宿舍相隔不远，从柯唯所住的单间窗户可以看到楼前大半的停车草坪。临出门前看一眼那边是她的习惯。

　　两辆霸道警车旁边是一辆黑色东风的SUV，停在最右边的位置上，闵队的车。

　　天空是蔚蓝色的，她走到窗前把两扇窗推到最左边。

　　*

　　“今天周日，香料酱料比平时多备两倍。鱼和海鲜的冷藏室必须保证零度，我会每两小时检查一次。”说话的人停顿下来，扫一眼整齐列队在面前的几人，继续说：“每日一说，帽子全给我带严实，进出洗手间必须洗手或脱换手套。否则，立即卷铺盖走人。”

　　J市的五星万珆酒店宽阔整洁的西餐厅厨房里，储物架前，四位身穿整洁白色厨师制服的厨师厨工接受完早上的“每日一训”，各自散开开始工作。

　　厨师长开始巡视卫生和食材储存与摆放的位置。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双排纽扣制服，衣袖被撸至手肘下一寸，露出线条粗犷黝黑的前臂，颈脖上打着一圈黑色的厨巾。

　　“酒鬼和石墩今天对调一下，”走到储存餐具的柜子前，手摸摸一个盘子的边沿，又说：“地中海，今天你看餐具。”

　　三个厨工脱下手套到洗手池洗净双手，重新戴上干净的手套，开始工作。

　　酒店行政办公室楼层。

　　打开员工衣橱。

　　穿上干净的白色双排纽扣制服，手袖边缘已有点点磨毛。

　　戴上高度28cm以上的帽子，褶皱捋得整整齐齐。

　　黑色的厨巾，昨天的忘交给乐远了，开新的一条。

　　褐绿色的双眸映衬着白皙的皮肤，木无表情的一张脸与桌子上一瓶鲜红色的玫瑰对比强烈。

　　房间里充满玫瑰花的香气，甚是怡人。

　　桌面电话留言提示灯闪烁不停。

　　“中午，西餐厅的1号贵宾房有董事长夫人的预订。”是女孩甜甜的声音。

　　他瞥一眼那把即将绽放的花，一把握着瓶颈，连花带瓶拿到隔壁酒店总经理办公室外秘书组的其中一张桌子上，丢下一句话：“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不能随便放在我房里。”

　　花瓶的主人不好意思地看看附近的人，咬紧嘴唇低下头。

　　大秘书吕子莹说：“都说算了吧，这个人……可拽了！”

　　总助蔡洁附和：“别理他了，哪有这样下女孩子脸面的。”

　　万榕右手托着下巴，想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年轻有才华的人，如果下下面子就可以拈来，倒也不介意。“哎？不对，他怎么知道这瓶花是我放的？”

　　“对对对！”

　　“哟——”

　　四个女孩一齐起哄。

　　他坐在扶手椅上抽一下嘴角。

　　木讷地拿出对讲机调好频道，按着通话键：“石墩，备好烤炉、进口的羔羊排备两份，酱料按烧汁分量。金枪鱼冷盘也备两份，法国醋汁……少糖。让乐远备两份新鲜甜品，就说万太太爱吃的。”

　　石祺是他以前当厨师长时的厨工，“总厨……磊哥说今天我和酒鬼换岗。”

　　“我不管，我叫谁做就谁做。材料备好全部拿到1号贵宾房。今天中午的菜单你来跟。”

　　“呃……我……”

　　对讲机已关闭。

　　万珆酒店是J市五星酒店的其中一家。与市内其他五星酒店同属一个集团品牌不一样，万珆酒店是私企独资。创始人兼董事长是J市著名企业家——万兆鹏。

　　酒店主楼的40层到44层是凸出大楼外墙近20米的270度全景高奢消费场所。酒店的西餐厅位于44层，餐厅内更是含凸出外墙部分的露天区域，是城内最顶级的西餐厅。

　　中午，西餐厅1号贵宾房。

　　嗞嗞嗞——嗞——

　　两块腌制好的羔羊排在烤炉上发出让人垂延欲滴的声响，厨师偶尔两面或360度翻转，适时撒上黑椒等香料和上好的葡萄酒。六至七成熟时夹起，用喷火枪继续烧至八成熟。

　　石祺咕噜几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摆盘，再淋上厨师独家配制的酱汁，与酒店管家组领班晓菲，把两盘羊排分别端到董事长夫人和一位年轻女士的面前。

　　“Ginny，试试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我们酒店总厨亲自做的羊排。”万夫人放下手中的红酒杯说：“就算是我自夸吧。这可是我吃过国内做得最好的。”

　　年轻女士刚刚看着这位年轻的总厨烹饪动作闲熟优雅，且气质出尘，已微微失神。

　　万夫人眼露笑意，心里了明一切。

　　只要是女人都这种反应！

　　“嗯——味道真的不错！”年轻女士尝了一口。

　　万夫人抿一口红酒，说：“那你们栏目这期的美食专访……打算推哪家？”

　　“其实整个行业都不太景气。”年轻女士压低说话音量：“你知道吗？豫格集团的贺总昨天还给总编打招呼想和我们定后天专访的时间。但你们这只要我回去跟总编说，准能这期推。”

　　“真的？”

　　“当然！无论环境、食物的品质，还有最重要的是——如此脸好的总厨。有这些点，想不爆都不行！”

　　高脚杯轻轻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万夫人弯弯的眼角显露了岁月的痕迹，笑容暖暖的。

　　“不过……”

　　“什么？”

　　“如果做人物专访呢？”

　　万夫人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美君姐，相信我的眼光。美食专访一期，人物专访一期，再加上你们自己的推广，短期内你们集团收益也应该会……”越说声音越小，“关于这些您比我懂多了，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他……”万夫人转头看一眼正在摆弄一份布丁甜品的人，露出犹疑的神情。

　　还没等万夫人开口，年轻女士已经离开座位，走向那位正专心工作的厨师。

　　她静静地观察。

　　表情专注而沉稳，深褐色睫毛下一双浅浅的眼眸，下颌线条略硬朗，脸与修长的双手可见白得几乎有点透明的皮肤与厨师这个烟火气十足的职业格格不入。

　　陈羚耐心地等他有条不紊地完成所有工序，用助手递给他的毛巾擦干净手，才伸出自己手右手说：“你好，我是J市电视台的编辑，陈羚。很高兴认识您，吃到您做的菜。”

　　他抬起褐绿色的双眼，平静地看着陈羚，说：“祁邡之。”顿一顿又说：“我手不大干净。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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