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麦子都死了

周老太正慢悠悠往山上走，晚上是除夕夜，她要叫周勇和周敢夫妻四人下山陪自己过年。她第一个听到赵长生的呼喊。她腿也不疼了，飞快跑到自家地里，扒拉开厚厚的积雪。

只见黄色的麦苗蔫啦吧唧的趴在地上，麦苗上看不到一丝水分。

周老太伸手把倒下的麦苗扶正，一松手，麦苗又软塌塌倒了下去。

“完了，这可咋办。小麦冻死了。明年吃什么？”

她不信邪，站起来又随遍扒拉开几块积雪，积雪下的麦苗，无一例外都已经死了。

已经九十二的周里拄着拐杖，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空，无奈的说：“明年，有大灾啊！”

花小红趴在低头哀嚎：“这可咋办啊？家里只剩下两袋粮食了，本来以为节省点，熬到夏天收麦子。这，这是要饿死人啊！”

胡玉梅拿了一把铁锹，一口气从南到北，把地里的雪全部扒拉开，竟然没有看到一颗绿色的麦苗。也就是说小麦早就冻死了。胡玉梅看一眼站在地头大着肚子的周芳，马上家里又要添一张嘴了。往哪里去弄到一家人能吃一年的粮食啊！

赵长生飞快跑回家，骑着自行车往镇上去送信。

周老太看看不远处，站在胡家地头的周芳，又看看半山腰上两个儿子的家，扭头往山上走。麦子都冻死了，来年很可能有大面积的饥荒。不想挨饿，必须抱紧两个儿子的大腿。

周老太快走到周勇家门口时，大老远就闻到浓郁的香味儿。

宋芝芝正在做炸鸡。周勇在村长家买了两只大公鸡，一只今晚上炖鸡汤，一只做炸鸡。周勇在山下河里抓了一条肥大的草鱼，宋芝芝准备做成炸鱼，容易储存，还可以做糊涂鱼吃。

周老太吞咽几口口水，眼睛盯着滚烫的油锅说：“老大、老二，不好了，地里的麦子都冻死了！”

周勇淡淡的“嗯”了一声，低头烧火。宋芝芝早就说有大灾，让存粮食。所以周勇并不惊讶。

今天是大年三十，周勇没有赶周老太。

“娘，你坐着等着吧，晚上留下吃饭。”

宋芝芝拿了几头大蒜递给周老太：“帮忙把这几头蒜剥了！”

周老天看着一点也不惊讶，依然在各干各的活的人，大声说：“我说小麦都冻死了，你们不着急吗？明年没有麦子，咱们吃什么啊？”

宋芝芝拿起一块炸鸡，尝了尝，味道不错。递给周老太一块：“我们知道了。死了就死了。又救不回来了。家家都是这样，又是是只有我家地里的麦子冻死了。”

“我们在学校工作，学校管饭，饿不死。”

周老太急了：“那我呢？你们小妹嫁到胡家，自己都顾不了自己。我只能靠你兄弟俩了。你们不能不管我。”

周勇笑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终于可以说出这句话了。

“娘，你不是说你有我小妹，你不用我和弟弟养老吗？”

周老太哑然，她哪来会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是个冷心肠。自己对她掏心掏肺，她结婚以后，竟然什么也不往娘家拿。

“养老本来就是你们做儿子的事，凭什么要你小妹给我养老。我不管，你俩必须管我。我要是被饿死了，你俩就是大不孝。”

周老太想好了，自己就装傻充愣，只要能让儿子们松口管自己，怎么做都无所谓。

周敢忍着把周老太赶走的冲动，质问周老太：“别人家儿子给父母养老，是因为别人家的父母给自己儿子娶媳妇，分房子，分家产。你呢？媳妇是我和我哥自己娶的，你没有出一分钱。房子也分给你和小妹了，我和我哥出来自己置办下的房子。你的钱，也都拿去给小妹买自行车了。”

“不是说让儿子养老是规矩，而是你把偏爱给了谁，就让谁给你养老。”

“你现在能好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是因为你是我娘。别的老太太要是你这样，我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周老头低头坐在椅子上，双手揣在袖子里，呆呆看着地。她在思考，但不是后悔。她觉得自己被儿子嫌弃，都是因为手里没钱。但凡她手里有钱，儿子、女儿都不敢这么对她，还会争相伺候她。

“你们不就是觉得我现在没钱了，都不想要我。你们这样做，你们的爹在九泉下，能瞑目吗？你们还记得你们爹死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吗？”

周勇他爹知道自己媳妇不靠谱，死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一定照顾好他们的娘。

“我算是看透你俩了。钻进钱眼里去了，就因为我给芳芳准备了嫁妆，没给你们钱做彩礼，你们就这个样子。我把你们养大我容易吗？”

周勇把菜刀用力摔在菜板上，对着周老太怒吼：“是因为钱吗？爹死了以后家里一分钱也没有，我和弟弟、大姐差点饿死，也没让你和小妹少吃一顿饭。”

“我们难受的是你从不管我和弟弟还有大姐，我五岁就开始做一家人的饭，八岁就会做衣服。我和弟弟只念了几天书。你坐在村头和别的女人聊天，都不下地干活。我和弟弟挣了钱，你全部拿走。你带着妹妹去镇上吃肉，我和弟弟在家里吃窝窝头。”

“我和弟弟在家里饿晕了，是村长来救了我俩。你回来还是不管我俩，让小妹把仅剩的一个包子吃了。”

“我和小弟要不是机缘巧合结了婚，靠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我们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你和小妹三天两头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我们夫妻关系不好，你们就高兴。我们夫妻关系只要缓和一点点，你气的饭都吃不下。”

“还有我们大姐，结婚后一次也没回来过，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你说说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周老太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勇，那是她最听话最孝顺的儿子，没想到对自己怨气这么深。

她呆愣住，她可是他们的娘，她的权威不能被侵犯。周老太呼的一下站起来，随手拿起水瓢，把一瓢水都倒进了油锅。

“我是你们的娘，是长辈，这个家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但是孝顺父母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无论我做了什么，你们必须孝顺我。不孝顺的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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