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犯险

这一冷箭实在是飞来的过于突然，雁不留完全没有准备，恰巧她的招式这一刻就要伸手格挡，身体正面直对那箭锋，眼看着就要中招了，可是下一刻，靳舒格的佩剑却率先出现在她面前，嘭的一声拦住了那只箭。

        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暗箭弄得都有些莫名其妙，雁不留警觉地竖起耳朵，只听见漱漱的风声有些凌乱，在空气中显得格外阴森。

        “冲你来的？”靳舒格同样染上紧张的感觉，出口有些严肃地问。

        “估计是，就算刘志找你寻仇，也没这么快的。”

        这话听上去是在打诨，但是雁不留心中却有判断。方才那箭是算好了自己的套路招式的，差一点都会偏离目标，若非熟悉自己的人，不可能算的如此精准，所以的确是找她来的。

        不过眼下似乎不是探讨是谁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这人一击不成，当是还会再战，此刻自己在明，那人在暗，情势有些被动。

        果然，她身旁又飞出一支箭，不过这回她有所准备，扬扇打飞了它。但是立刻她就意识到问题了，两支箭不是一个方向飞来，这人的功夫如此厉害？竟然移动这么大的距离自己都没有察觉？还是说，来人不只一人？

        无论那种情况，好像都很糟糕。雁不留下意识退了一步，结果就撞上了一直在她背后呈防御状态的靳舒格。

        “咱们账以后再算，现在没有你事，赶紧走吧。”

        雁不留这话并不是在假意托词，她是真的不想把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别人身上，尤其还是靳舒格。这么一位大将军，在今日以前，准确说就在和靳舒格动手之前，她对这个人多半还是崇敬的。尽管这官匪不是一家的，但是即便像她这样恶名在外的都能有人莫名崇拜，那么像他这样的威震四海的英雄人物自然更是崇敬者众多。

        而恰好雁不留也是其中之一。只可惜刚刚自己被自己心里加冕的王者给骗了，这一波属实是她自己亏大了，但是眼下这种情形，他又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对刚才诈骗自己心怀愧疚，还打算助自己一臂之力？

        那就真的更不必了，之前他已经贬损了自己的人格了，现在就是继续贬损自己的武功了。

        “你一人未必应付得了。”靳舒格回答她。

        好吧，雁不留心里暗啐了一口，好歹自己也是江湖上有点名声的人，不至于死于暗算吧。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放心吧，便宜不了你，老子江湖仇家多了，想杀我的从这里排到四君山，这种只会放冷箭的，奈何不了我。”

        雁不留这声音放的极大，显然不是单独说给靳舒格听的。果然，雁不留这明晃晃的嘲讽起到了一定作用，那暗杀之人一个没沉住气，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雁不留即刻察觉到异动的方向，轻踱几步后纵身一跃飞到那人面前，展扇转腕，割下了那人一只手臂。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速度极快，那人刚刚想要提弓，箭还未抽出，那手已经离开身体落到地面上了。接着那人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惨叫。

        与此同时，靳舒格也料理了另一个方向放箭之人，随后跑到了她身边。

        靳舒格看着雁不留面纱未遮住的半张脸，眼神有些冷寂，尽管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但是他感觉雁不留依然怒极。

        果然，雁不留一脚踢飞了他手下的人，然后又踩在了他断臂的伤口上，那人疼的叫都叫不出来了，马上就要昏死过去了。

        “少装死，我很好奇是谁来让你们有胆量在我面前搞偷袭，在暗杀这方面，我可是行家啊。关公面前耍大刀，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那人许是感觉自己要一命呜呼了，索性也大胆起来，对着雁不留恶狠狠地说：“雁不留，你坏事做尽，江湖上谁人不知？就算我不杀你，也自然会有人来杀你。”

        “好啊，”雁不留对这句话毫无感觉，但是脚下的力量加深了一些，那人的脸色瞬间从白变得更为乌青。

        “听好了，我不杀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有能耐就光明正大地投名帖，我雁不留肯定奉陪，不然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我一定杀到贵府上碾碎了他和泥玩。”

        说罢，雁不留收回脚步，转身欲走，可是这个时候，刚才那个人不知哪来的力气，伸出剩下的那只手，触动了袖中暗藏的机关，一根毒针从雁不留身后飞来，插进了她的手臂。

        靳舒格也没有防备，见他打算再来一次，便抽剑横贯于那人颈间，旋即那人身首异处。

        雁不留觉得今天已经倒霉透了，刚白跑了一单不说，还遭到人暗算，本想饶了人家一命，结果人家还不领情，倒是让身边这个人救了两次。

        “伤到你了吗？”

        这人还跑上前来嘘寒问暖。但是雁不留只觉得灰头土脸，身泛恶寒。

        真的是身泛恶寒，她企图运一下经脉，结果十分滞涩，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得了，这暗器居然有毒。

        雁不留一时之间不知是毒性发作还是急火攻心抑或是两者兼有，眼前止不住地发黑，脚下也泛软，几乎要支撑不住了。就在她马上要倒下的时候，自己跌落在了一个厚重的胸膛之中。

        虽然此刻雁不留非常想要挣脱开来，但是她真的使不上力气，不仅如此，她浑身打着冷战，几次尝试封闭经脉都没有成功。眼下这还真是让她产生了点害怕的情绪，自己早年间在师门也算便睹世间各种毒药了，这样阴邪的，她还是头次见。

        刚说大话，自己不可能死在暗算上，这一下倒好，真的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此刻她神智已经不太清晰了，眼前居然开始浮现一抹雪白的身影，看那身量纤瘦，但是十分挺拔，双手背在身后，看上去不知在思索什么。这身影好熟悉啊，这不就是……

        “师父……澈儿在……你别……”雁不留口中轻轻地呢喃着这几个字，让靳舒格心头更加着急。

        他尝试帮助雁不留稳住经脉，但是收效甚微，于是便背起她飞奔向城内，家中还有一些丹药，或许可解她的毒。

        但是还未走出多远，背上的人突然开始挣扎起来，靳舒格只好暂时将他放下来。不过他惊奇的发现对方似乎控制住了毒性继续发作，甚至还能同他讲话：“不要进城，找一找附近有没有马钱子，要新鲜的……”

        “我并不识草药。”靳舒格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见闻有缺。

        “没关系，这毒暂时不会发作了。”雁不留把手臂上的衣物扯了下来，露出了白皙的手臂，而上面一根银针下已经肿起了好大一块，又青又紫，当真霸道。

        “想我今天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里了。”雁不留突然有些怅然。

        “你可有解法？”靳舒格连忙问。

        “我封闭了周身经脉，现在武功暂失，与常人无异，但是这毒发作太快，即便如此也不能挺过三日，除非找到解药。”

        “是马钱子？”

        “不知道，我没见过这毒，只是根据相似的性状的毒类推的。如果找不到，或许只有断臂了。”

        “没有别的办法？”

        “喂，”雁不留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大将军虽然骗了我，但是刚才你也救了我，咱们就算扯平了，你现在最好离我远一点，谁知道这毒发作起来会不会让我发疯，然后趁乱杀了你。”

        “你现在与常人无异，如何奈何得了我？”

        雁不留干脆不再理会，直接倒地躺了下去，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月亮大的出奇，心情一时之间好了很多，遂喃喃地说：“要是死在今晚也好，清风明月相伴，还有英雄亲自埋葬，也算是风流。”

        “死不了。”

        雁不留听见靳舒格这肯定的语气，不由得觉得这人还真是奇怪，这时候了还在安慰她。

        谁料她一时不防，受伤的手臂被一只干燥的大手握住，雁不留猛然回头，却因功力暂失消失的缘故没有推开他。

        “你干什么？”雁不留警惕地看着他，而靳舒格并没有丝毫的迟疑，他伸手拔掉银针，然后狠狠地掐住那肿胀起来部位，雁不留疼得惨叫了一声，还没等她质问，靳舒格已然将她手臂上的瘀血挤了出来。

        “……没用的，毒性已然进入血液了，你这样，你！”

        她原本以为靳舒格要从伤口处清除毒素，谁成想他催动内力，强行倒转了她的经络。这种方式原本是习武之人的必杀秘籍，若是对方已然受伤，内力强于他的对手可以如此行事了结对方。但是这种方式对习武之人伤害极大，因为催动他人经脉逆行，自身的经脉也必须承受巨大的压力，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功夫，久而久之成为禁术，无人修习了。

        但是为人较少得知的是，经脉逆行之术可以在他人中毒之时强行解毒排毒。而靳舒格不仅会经脉逆行，还知道它隐秘的用途，雁不留已然震惊不已。更何况靳舒格的内力并不强于她多少，此刻于他而言承受的痛苦远甚于她。

        你到底为什么？不至于为了方才就做到这般吧？她雁不留受不了别人这样的大恩。

        “别说话！”靳舒格强忍着不适，咬着牙对雁不留说。

        此刻既然已经开始运功，就断无停下的道理了。靳舒格不是什么犹豫的性格，既然要救人，那就就到底，至于为什么要救，他也说不上来，就当是抵了那杀人的报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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