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24/7=heaven2

下山的路上，小分队安静了不少。刚借着夕阳将落的红霞光景，五个人排排坐，没什么讲究地接过小饭盒，一人咕咚几口，把金硕珍起早做的汤给干了。

        肚子里存了热气，下山的路也容易许多。只不过田柾国被陈艾栖熊住了，又扶又拎包，做了一路的苦力。陈艾栖比田柾国大两岁，官大一级，还算能糊住他。田柾国被逼无奈，委屈巴巴的小短脸上写满了拒绝，却还是顺从地被陈艾栖使唤。

        陈艾栖不像平时，跟个牛皮糖似的粘着闵玧其不放，实在太反常了。可惜同行的都是粗枝大叶的直男，没一个人察觉。这会儿闵玧其摸了摸鼻子，快步赶上金泰亨和朴智旻两个人，一同下了山。

        夜幕降临，雪地似乎更冷了。一伙人下了山，就近找了家小餐馆，一起喝了鸡汤。进了餐馆缓和了会儿，几个吵人精又活了过来。闵玧其像个鸡妈妈，挨个揪回来吃饭，又挨个盛了汤。盛汤的时候手一抖，非常顺便地把最大的那只鸡腿盛给了陈艾栖，也不是很过分。

        饭桌上，田柾国提议第二天去滑雪，几个人连连点头，不过算了算时间，好像来不及，计划了半天，又不得已放弃。

        经营店铺的是一对老夫妻，江原道的原住人，说话有些口音，陈艾栖有些听不明白，全靠同伴翻译。店家爷爷说：“最近气温回暖，雪化了不少，如果早些来，雪更厚一点，会更漂亮。”

        “可是已经很漂亮啦，我们都玩得很开心！”朴智旻笑眯眯地回答。

        陈艾栖嘴巴这时候不利索，就跟着猛点头。

        店家爷爷心想这桌小朋友嘴巴真甜，刚才进店的时候就吵得不行，却也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吵。是一种年轻，并且理所当然的吵闹，毕竟不是所有人在所有时候，都可以吵得那么开心。

        想到这，店家爷爷又笑了笑，说：“能和朋友一起出来玩的时间很珍贵，年轻的时候，就是要见一见大雪，见一见美好的东西，这样等以后成为大叔，才会有边喝烧酒边感慨的东西。”

        陈艾栖歪歪头，没太听懂，大脑还在loading的时候，金泰亨突然举手，吧嗒两下嘴，大声地又加了一瓶可乐。

        按计划是要在江原道留宿一晚的，预约酒店的时候图便宜选了一个大通铺，床铺往地上一铺，有几个人就铺几床，地暖热热的还舒服。可能是陈艾栖假小子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也有可能是约酒店的金泰亨脑子就是缺根弦，女孩子，女孩子怎么跟四个老爷们一起躺着睡啊！！！！！！！

        回到酒店，趁陈艾栖洗澡的功夫，四个老爷们焦急讨论，感觉把陈艾栖按在哪里都不合适。而四个人里最焦虑的就属金泰亨了，我们泰泰咬着指甲陷入沉思，感觉下一秒头上就要迎来玧其哥的一记爆栗。

        “啊那个不如这样吧……”

        金泰亨举手发言，试图将功补过，哪知这时，陈艾栖浴室门一开，走了出来。一扭头，见到浴室水汽氤氲，陈艾栖裹着个浴袍，头发还湿着，顺着头发梢滴出水来。金小亨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花容失色地惊叫一声，躲到朴智旻后面不说话了。

        刚洗完澡的陈艾栖满脸问号，看看金泰亨，又看看剩下的三个人。剩下三个小兄弟，撇嘴摊了摊手，捡了毛巾和洗漱用品，各干各的去了。

        陈艾栖最后被安置在房间里唯一的长沙发上，剩下的四个人像码寿司一样，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夜深了，外面似乎更冷了些。临睡前，闵玧其又把地暖温度调高了些。关上灯，几个小孩互相道了晚安，却也没那么快睡着。

        话痨陈艾栖先憋不住了，睁着眼看向夜色浓重的窗外，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明天下雪就好了，好想见一次江原道的大雪。”

        不光艾栖自己，大家都这么觉得。毕竟不是每一次都会成功地出逃首尔，也不是每一次想看雪的时候，都会有朋友闹哄哄地陪你看雪。以后的事都说不准，下一秒也是不可预测的以后。

        “啊……”田柾国躲在被子里面出了声，感叹着说，“如果哥哥们也一起来就好了。好想南俊哥，好想号锡哥，好想珍哥啊。”

        “是啊……一起来就好了。”朴智旻附和说，“硕珍哥真该来自己尝尝他的汤，和落日好配。”

        金泰亨翻了个身，有点不习惯地嘟囔着说：“睡习惯了上下铺的铁床，翻个身没有咯吱响声，还不习惯了。”

        眼看着几个人越走越近，集体生活里，单单缺少闵玧其的影子。陈艾栖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替闵玧其可惜，又莫名觉得有些对不起。

        于是清了清嗓子，有点故意地把话题抛给闵玧其：“咳——！啊其其，好想念我们家楼下的紫菜包饭哦，好好吃，我一口能吃仨！还有公交车站棚顶都是透明的深蓝色的玻璃，上次等车一抬头，看到上面都是秋天的黄色叶子。觉得好好看哦，可惜到了冬天就没有了，你有没有印象啊？”

        “嗯？？”闵玧其被说得迷糊，心想那个20多年前的破车站，牌子都快歪了，哪里来的透明的深蓝色的充满诗意的玻璃。

        但还是配合地回应到：“啊啊嗯……嗯对，是有这么回事。”

        翌日清早，陈艾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吵醒。顶着一个炸锅的鸡窝头，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还没了解情况，身边又是一阵跑动声。

        陈艾栖木讷地顺着声音茫然地看过去，金泰亨他们三个淘气包正在玄关处穿鞋，见到陈艾希坐起身，朴智旻一边穿鞋一边简短地解释道：“你醒了艾栖，外面下雪了，快点出来看！”

        下……雪了？

        陈艾栖听完，扭头看向窗外，定睛的瞬间，瞳孔忽然放大。

        窗外日朗风晴，皑皑的大雪还没停，纷纷扬扬的雪扑簌簌地落下，转眼地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很大的雪！”朴智旻穿好鞋，最后叮嘱了句，“外面很冷，记得穿多点出来！”

        “嗯！”陈艾栖答应了一声。

        三个人说完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三个电灯泡走后，陈艾栖这回彻底清醒了，掀开被子跳下床，鞋都顾不上穿，直直地奔向窗台，手舞足蹈得欢呼。

        老天好偏爱少女，她昨晚才说了想看雪，今早就要大动干戈地落雪千里，只为了满足一个小姑娘的愿望。这是独属于少女的力量，往后少女长大成人，见过人情世故，这种遇见奇迹的力量就不会再有了。

        而此时，漫天的飞雪，随着风打着旋，白雾雾的，一团团轻飘飘地敲过窗台。世界一尘不染，万籁俱寂，纯洁又安静。陈艾栖打开窗，室外的冷空气随即涌入屋内，她紧跟着打了哆嗦，又开心地把落在窗沿边上的雪攥进手里。

        身后传来响动，是下楼打了热咖啡的闵玧其回来了。一进屋，见到光脚站到窗外的陈艾栖回过头，闵玧其笑了笑，脱下外套，露出里面那件绿色毛衣开衫，人还没走过来，就开始唠叨。

        “陈艾栖，窗口很冷，起码穿个拖鞋！”

        “其其你看！”陈艾栖自动过滤闵玧其的唠叨，把手里的一块形状很丑的冰，献宝一样地拿给他瞧，“这是我刚才在用窗沿一大坨雪攥成的冰！好凉哦！冰死我了！”

        知道冰还要攥一大块，知道冷就是赤脚不穿鞋。

        闵玧其无奈摇头，拉她踩到床铺上暖和些。四个人的床铺睡了一晚还没来得及收，这时被着急看雪的少年抛到脑后，散乱在地上。陈艾栖脚冷，小碎步凑近被窝盖住脚面，哪知打了个巨大的喷嚏，直接吓到了正要喝咖啡的闵玧其。

        结果就是陈艾栖极不情愿地被闵玧其塞进被窝，盘腿坐在地铺上，裹着大被，在闵玧其的注视下，干了一大杯热咖啡。

        地暖很足，其其坐在旁边，陈艾栖很大方地分了其其一个被角。虽然，也不能说是陈艾栖大方，因为这本来就是闵玧其的床铺。

        肩膀挨着肩膀，气氛后知后觉地有些凝固，闵玧其的温度从肩膀持续地传来，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陈艾栖脑海中记忆回闪，不觉想起许多关于闵玧其的片段。

        想起闵玧其起初的臭脸，冰块脸，敷衍脸，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太欠揍了好想扁一拳脸！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闵玧其的眼神变得柔和了，看过来的目光，像是软软地，塌下来一块似的。他的温柔，好像一杯冒着气泡，透明清凉的汽水。只不过他和汽水的区别是，盛汽水的杯子会满，但闵玧其的温柔不会。

        他实在太温柔了，所以才会拖着懒散的身体配合她一次次烦人的表演，所以才会在出现在等她回家的路灯下，所以才会在躺在刀刻的冷风里，呵着白气，没什么力气也要哄她说，“陈艾栖你不要哭，你笑话我吧。”

        ……所以才会在颠簸的长途汽车上，眼睛里无数次闪着动容的光，却什么都没有说。

        陈艾栖不安地摸索了着手里空掉的咖啡杯，犹豫再三，终于转过头看向闵玧其。

        却不知道，闵玧其早已经安静地看向自己好久了。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闵玧其忽然拉过被角向上一提，被子转变方向，自上而下地徐徐落下，闵玧其向前探身，吻住了陈艾栖的嘴唇。

        当我坐在明亮的教室，不能说爱你。

        当我看见颠沛的碎光，不能说爱你。

        当我过去脚踩荆棘无法脱身，不能说爱你。

        只有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赤脚抵足之时，才敢启齿爱你。

        闵玧其的吻很轻又有点舍不得放开，滚烫的气息扑向陈艾栖的脸颊，像是小孩握紧得来不易的宝物。

        陈艾栖想起昨天傍晚的夕阳，闵玧其背后万丈霞光，山顶的风吹乱了少年的头发。

        两人面对面站着，闵玧其在陈艾栖的手心里，写下了一句中文的“喜欢”。

        上天真心待少女不薄，落日如此，大雪如此，少年的吻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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